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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绍扬和他隔着一万多公里在视频中对视，两人都没说话，许绍扬早已不再好奇当初杨计郁为什么不和他联系，为什么主动打的电话也成了空号。 很显然，杨计郁的表情也并不想叙旧，陆曼在房间外催促，中文老师已经等了将近二十分钟，许绍扬只好挂断。 后来再遇见，许绍扬重新和他建立起联系，离开太久，也许是环境使然，他总是在生疏中找杨计郁让他熟悉的感觉，好像这样才能让他在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多一些安心。 用自己的想法要求别人，又妄想在别人身上得到一些安慰，可怜又糟糕。 十六七岁的人自然不会保留太多七八岁时的性格，许绍扬清楚自己的想法有多不讲道理，但他依旧固执地在心里给杨计郁定了一些标准。 杨计郁对待和他的约定应该认真一些，应该对他说实话，不应该骗他说家里没人所以来住一晚，在学校的时候应该和他表现得熟一些，而不是别人问起时，他给的介绍只是小时候认识的一位邻居。 标准没达标，预期落了空，但许绍扬却没发现，自己注意杨计郁的时间根本不见少。 放学总是要去校门口买糖炒栗子，却总是吃一个就把剩下的丢给身边的人，大多数时候递给肖齐，偶尔塞给江清池，连没讲过几句话的同班同学路过时也被他选中过，但许绍扬却从来没有接到过。 许绍扬见过他和吴叔任性点菜的样子，也见过他和肖齐打电话时讨要礼物的样子，就连食堂阿姨也总是能收到他的撒娇和关心。 许绍扬猜不透杨计郁莫名其妙的想法，和奇怪的处事方式，但他知道杨计郁向来擅长用自己独有的方式表达真正的情感和善意，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对自己展露。 后来的许绍扬又想，可能他猜的也不太准确，也许杨计郁也不是不会表达爱意，他大概只是在明确对他含有爱意的人面前，才不吝啬表达。 但说杨计郁真的没有对他表达过吗？ 那些无声的，藏在枕头下的潮湿眼眶，许绍扬被人表白的第二天脖子上明显的吻痕，明明被顶得连抬手都没力气了也要咬在许绍扬的脖子上，又或是坐错站后杨计郁给他打的那通求助电话，明明杨计郁是最不爱麻烦他。 到头原来到处是端倪。 “也许真的是你说了什么我才忍不住掉了眼泪吧，但我真的记不清了。”久远的记忆出现遗忘是再正常不过，但杨计郁还是说了谎，伤口撒盐的事情他向来不干。 面对杨计郁的避而不谈，许绍扬突然觉得眼底莫名其妙地发了烫，并再次意识到，对于要对自己说真话这件事来说，杨计郁做起来总是困难很多。 “以前觉得如果你不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并没有办法做到百分百猜对，所以那时候我总是对你感到失望，”在影子融入黑暗时许绍扬终于停下了步子，他借着黑暗的环境第一次对杨计郁袒露心声“但现在我又在想，你之所以会这样，是不是因为我从来都没能给你哪怕一点愿意坦诚的安全感。” 杨计郁愣在原地很久都没能说出话来，时隔几年答案与否好像也变得不再重要，那几年里错过的东西不会被弥补，而他们现在的关系，也不再需要去思考他们之前的感情里谁的过错更多。 “但是许绍扬，”杨计郁叫他的名字，和他说“现在的我也不需要你的这些安全感了不是吗？”
第31章 本不该 * 关于杨计郁相亲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起因是杨计郁那天晚上回到家，面对姜秋昀的询问，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刚才送前男友了一趟，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在场的几人表情划一，比较起来小赵反而是最不惊讶的那个。 事后姜秋昀找到他，怀疑起杨计郁话里的可信度“你该不会是为了拒绝小赵才胡诌的吧？” “没有胡诌，不然你以为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我为什么天天不在家，”杨计郁有些心虚地看着她“你看他像是会玩游戏的人吗？” 姜秋昀大受打击，后来听唐卓讲，那天她仿佛听见了姜秋昀跟谁在打着电话，嘘寒问暖间连语气都带上了复杂情绪。 * 结束工作会议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研发部的技术经理王易给他们划分了第一批试点医院的名单后，又单独留下杨计郁谈话。 “我看到你申请的试点地点了，岱勒岛那个海陆医疗一体化的项目确实值得推进，上面还挺重视这件事，阵仗搞得也大，听说已经打了一笔资金进去了，做好的话也能借助他们好好地宣传一下，但是看这次岱勒岛的申请人次你也清楚，这地方没人想跟，地方偏，试点医院少，所以业绩也不会好看。”王易把利弊摆在杨计郁面前，问他“这样也还是要跟吗？” “谢谢王经理提醒。”杨计郁说。 “还王经理呢，说了私下别这么叫我，”王易无奈道“被你嫂子听见又怪我跟你摆架子。” 杨计郁笑着说“嫂子最近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刚怀孕的原因，胃口不太好，但又总是嘴馋。”王易叹了一口气。 王易是杨计郁大学时期认识的学长，毕业后跟着朋友创业投资了绘浦医疗，招第一批研发人员时就向杨计郁递了橄榄枝，后来一干就是几年。 “嫂子大学的时候是不是还挺爱吃我给她带的糯米糍粑的？周末我给她带一份。”杨计郁过了一会儿又补充“可以保证她会喜欢。” “那就麻烦你了，”王易说着又想起那份申请单“所以是真的决定好了？” “你知道我不是犹豫不定的人，”杨计郁翻开岱勒岛的计划书，指了指名单上的医院“总共也没几家，就当借工作度假休息了，让我也体验一把渔民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王易想了想他的性子“可别到时候真的不回来了。” 杨计郁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房子在这半年里要不要续租的事情，最后又不可避免地想到楼下的咖啡店。 “销售部的小林也跟着你申请了，听同事说他经常去你们办公室找你，这是？”杨计郁的性向一直不算是秘密，王易问起来也很自然。 杨计郁想到那个和唐卓年龄相仿，今早还和他问好的小孩。“他来办公室是问产品信息的，他应该有他的理由，什么叫跟着我申请。” 林铎和确实有自己的理由，像王易说的，做得好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机会， 但事实上他也并没有像杨计郁想的那样，有多知进退，申请的原因里也的确有杨计郁。 * 周五傍晚，杨计郁打算散步走回家时唐卓给他来了个电话，和他说想吃火锅。 杨计郁已经快到巷子口，转身又换成了超市的方向。 周五的超市人流量总是比往常多，许绍扬推着购物车晃荡了一圈，很快就把东西买齐，在路过宠物用品区时难得停下了脚步，最后还是拿了些罐头和冻干去结账。 距离咖啡店开业已经过去一个月，杨计郁看到许绍扬的次数不多，大多数时候远远望见许绍扬在店里时，他便会生出那天不喝咖啡的念头，一来二去，杨计郁反倒渐渐的与小禹熟悉了起来。 “哥，是准备在家聚餐吗？买了这么多菜？”小禹帮他套好杯套，放在杨计郁手里。 杨计郁接过咖啡，看了一眼手里的菜才觉出头疼，进门前唐卓给他打的电话仿佛还在耳边，说是有急事突然没办法来了，又抱歉地和杨计郁约了下次。 “本来是的，现在突然取消，这些菜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杨计郁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抬头就看见小禹亮着眼睛在看他。 杨计郁把左手拎着的罐头和冻干递给小禹“给曲奇的，你平常可以用手喂喂他，有吃的他不闹人。” 小禹“噢”了一声。 “这个的话，”杨计郁晃了晃右手的购物袋，笑着和小禹说“只能辛苦你帮我一起解决了。” 小禹开心起来，过了一会儿表情又变得失落“我差点忘了，今天许老师医院值班，我得稍微留晚一些…” “晚一些也没事，不是说新招了人吗？”杨计郁看了看四周，印象里并没有见过除了小禹以外的员工。 “还说呢…总共来试岗了两个，一个比我还笨，把老师的唱片机摔坏了，本以为赔一个新的就好，结果老师也没让他赔，但是第二天直接把人请退了，数下来我已经摔碎了四五个量杯了，老师不会也打算辞退我吧！？”小禹担心起来，最后像是想到什么，又和杨计郁八卦“前两天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原因，但当天快结束的时候，我看到老师和他从仓库里出来后对方的眼睛很红。” 杨计郁没有好奇，他喝了一口咖啡，吓唬小禹道“你们老师应该还不至于辞退你，但如果你再这么八卦的话就不好说了。” 小禹把自己的嘴拉上，对杨计郁比了个OK 的手势，没过多久又开口“今天的咖啡怎么样？” 杨计郁又喝了一口，对他点头“是换咖啡豆了吗？感觉比之前的香一些，口感也不错。” 小禹从底下掏出一罐研磨好的咖啡粉，瓶身上贴了一个小羊贴纸，对他说“许老师说你来的话，用这一罐。” 杨计郁微微一愣。 “好像是老师朋友帮他从国外寄回来的，上次我想试试，他给我挖了一小勺就不给了。”小禹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对比着说“就这么一点，都没喝出味来…” 杨计郁被他的动作逗笑，过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又淡了些。 “对了哥，你有房东的电话吗？”小禹看了一眼消息“许老师让我有空找房东要个水电费的缴费账号，他说上次打电话给房东没人接。” “老人家经常不看手机，电话给你也不一定打得通，正好我也有点事要找他，我直接带你去吧，他就住在后面。”杨计郁看了一眼咖啡店里的客人“但你好像暂时走不开。” “我和老师打个申请，他应该会同意的。”小禹保证道。 于是杨计郁看着他用手机给许绍扬发消息，过了一会儿不知收到什么回复，又变得愁眉苦脸。 “老师不准我提前下班，还说账号的事情他自己来，我和他说要去你那吃饭，他又让我少来烦你。”小禹惆怅地叹了口气“我真是越来越不想尊师重道了！” “老师的话要听，”杨计郁点了点杯盖，提醒他“老板的话可以适当听，所以你和他说是我让你来和我吃饭的。” * 水流淌过手背，缓解了手腕因为刚才的CPR而出现的酸胀感，许绍扬伸手关掉水龙头，微仰着头靠在了洗手池旁。 今天送过来了一对夫妻，在城中出了车祸，妻子伤得不重，在躲避逆行电动车时丈夫把方向盘往自己的方向打死，视线从妻子那侧拉回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下一秒驾驶位就撞上了防护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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