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内?” “嗯,我知道你们家不许他回国,但沈氏彻底破产之后,他好像就回来了,帮着他爸清算资产。”贺词点点头,眼中的情感起伏并不见什么波澜。 “我突然就不恨他了,我从前一直都不明白,佛学里说的‘由爱故生忧,有爱故生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贺词笑,是全然灿烂的笑,不带一点掩藏的和阴影,“Mechl医生和我说,要让那些不好的事情和人都穿过去,穿过去就好了,我想我是真的好了,小砚。” 从前他还对沈焉有爱,所以恨着,怕着,恼着。 现在,没有爱了,自然所有的恨也好,悔也罢,也就消失殆尽了。 光线从蓝天上洒下来,一缕一缕的,散出耀眼滚烫的光芒。 隔着落地窗,透进客厅。 打在温砚的侧脸上,暖烘烘的,很舒服。 他也勾唇,一对梨涡甜甜的:“欢迎你回来,贺老师。” 一直坐到傍晚时分,贺词才起身,带着云胡离开。 云胡还是第一次要离开温砚这么久,被装进猫包前,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对着温砚奶呼呼地叫:“喵~” 温砚舍不得的揉着它软乎乎的小脑袋:“我过两天就来接你啦。” 像是送小孩去幼儿园的家长惯用的话术。 随即狠心的把猫包链子给拉上了。 贺词走后不久,处理好最后一点工作的季知远也从书房里出来,问着:“云胡送走啦,抚养权归谁了?” “那肯定是给小词啦,阿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是小词的对手……” 季知远听着,微微勾唇:“晚餐想吃什么,我去做,明天去了美国就得吃洋人餐了。” “想吃饺子!猪肉大葱的。我们一起去超市买材料。” “好。” - 历时十三个小时三十二分钟,跨越一万五千公里的距离。 终于在纽约时间凌晨一点半,飞机准时着陆。 因为体质的原因,温砚很少去这么远的地方和国家。 前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除了去参加各地区的书法比赛和一些书法活动,他似乎并没有专程去哪里旅游过。 这次来纽约,季知远也是做了很多的准备。 生怕温砚会在做飞机的时候就不舒服。 好在近年来,温砚的身体调理的还不错,只要不是受了凉,基本不会动不动就难受。 季知远一周会抓他三天起来晨跑锻炼,体能上也是得到了一定的提升。 所以,这趟长途飞机坐下来,温砚除了觉得有点迷迷糊糊,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两人从机场出来,坐上车准备去季知远在纽约买下的那栋小别墅。 夜色渐深,街上也是灯火阑珊。 温砚看着车窗外异国情调的街头和建筑,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纽约了。 从机场到别墅,耗费了大概一个半小时,等出租车停在门口的时候,温砚已经睡得昏昏沉沉。 季知远柔声将他叫醒:“小砚,起来了,我们进屋再睡。” 温砚眯着眼,将靠在男人肩上的脑袋抬起,恍惚的点点头。 深夜里,室外的风吹过来,有点凉。 季知远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揽住温砚,匆匆往别墅里走。 温砚迷迷糊糊的,低头看着脚下带着水汽的草坪。 进了屋,季知远就把他抱上床,让他能安稳的睡。 在回来之前,他就拜托了国外的好友找时工把别墅的卫生打扫一下,并且铺上了新的床单被罩。 这样,他们一到,就能有落脚的地方。 这一觉,温砚睡得很舒坦,醒来的时候,床边的时钟恰好指向九点半。 刚刚好,他连时差都不必倒。 身边的男人还在睡,呼吸声绵长。 他轻手轻脚的将压在自己腰上的大手挪开,翻身下床,迫不及待的想要逛逛这栋屋子。 床边贴心的放着一双居家拖鞋。 不过码数稍稍大了一点,大概是季知远的拖鞋。 温砚将鞋穿上,床边铺着复古样式的地毯,恰好能消除鞋底和地板摩擦的噪音。 屋子的整体风格和卧室一样,简约大方,挑不出哪里不好,但温砚却总觉得冷冰冰的。 和他第一次见到季知远在国内的那栋别墅是全然不同的体验。 这里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流水线上生产出的房子,所有的格局设计都不像是出自季知远个人的手笔,墙上挂着的画,一看就是一些随处可见的装饰画。 总之就是,没什么内容,也没什么特别的。 每一处窗户的帘子还都是黑色,温砚看着很是压抑,走向客厅那扇大大的落地窗前,将厚重的黑色窗帘拉开。 并不见太阳。 是个阴雨天。 黑色的窗帘拉开,是灰色的天。 莫名死气沉沉。 只有园里那块草坪上的嫩草,挂着新绿和水珠,显得有活力一点。 无好景可赏,温砚只好去厨房,准备觅点食。 他记得季知远和他提过,有让时工给冰箱添点食材。 一打开冰箱,有一篮的蔬果和一盒鸡蛋,还有一些牛奶和果汁。 一看就都是新添置的。 下层一罐只装着一半的剁辣椒在这一圈里,显得格外突出。 温砚伸手,将玻璃罐拿出来。 罐子上的包装写的是“PeanutButter”。 温砚认得,是花生酱的意思。 但罐子里装的却是红彤彤的辣椒,可见大概是季知远自己做的。 历经快三年的光阴,这瓶被遗忘辣椒酱仍旧坚强的没有发霉。 他拿着辣椒罐,站在敞开的冰箱门前发呆。 身后蓦地传来熟悉的声音:“醒了怎么不叫我,自己跑出来,饿了?” 温砚闻声,缓过神来,扭头。 身后的男人穿着黑色长袖睡衣,脑袋上立着几根呆毛,缓缓走到他跟前,看了眼冰箱:“有鸡蛋也有牛奶,早餐我们随便煮点吃,等会去外面吃午餐。” 他问着,惺忪的眼瞥到了温砚手中的那罐辣椒。 觉得眼熟,像是想起些什么:“噢,这个还在啊,我之前想带回国的,结果后来忘了。” “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这是我做过最好吃的一罐辣椒,舍不得扔了。” “你在国外就吃辣椒啊。” “有时候忙,辣椒拌点主食,简单又方便。”季知远回答,将温砚手中的罐子握在了自己手中。 冰凉的玻璃贴着手心,蒸发出水汽。 “你总是这样吃吗?怎么不去外头买点吃的。”温砚抬眸看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身体素质这么强的季某人,这两年体检都显示胃有问题。 “有空的时候还是会做点菜的,我不爱吃洋人餐,不是土豆就是奶酪的,腻得慌。”季知远将罐子放进洗手池,顺带着洗了洗手。准备煮点早餐。 流水声“哗啦啦”,温砚缓缓走过去,从男人身后圈住他的窄腰。 “怎么了?” “在想你是不是因为想吃中餐才回国的。”温砚语气幽幽。 季知远被他逗笑:“这占了一小部分的原因。” “那还有一大部分呢?”温砚撇嘴,追问着。 “你说呢?” “我怎么会知道。”他小声嘟囔。 季知远握住腰前的如葱白般的手:“因为你。出国是因为你,回国也是。” 温砚听着,不免有些不解。 为什么出国也是为了他? “为什么都是因为我?” “因为那时候天真的想逃到国外去就不喜欢你了,后来回国也是天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不喜欢你了。”男人侧过颈,偏眸望着身后,温砚近在咫尺的脸蛋。 “所以你一直不联系我,也不回国,是想躲着我?”温砚回想着,总觉得这个“躲”,似乎还可以再往前追溯。 好像能追溯到他上高中的时候。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季知远忽然开始疏远,冷落自己。 难道那个时候,季知远就喜欢自己了吗? 温砚有些难以相信。 “是啊,可我发现不管我躲到哪里,你都能钻进我的梦里来。”男人说着,回过身,将温砚裹在怀里。 “小砚,你说,想参与一下我的这三年,可是这三年不只是对你,对我而言,也是空白的。”他把温砚抱得很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信,温砚真的在自己身边。 温砚其实有感受到,这栋冷冰冰的房子,和这罐被遗忘的辣椒酱。 都可以佐证,季知远生活的空白。 温砚伸手,回抱住男人,手指覆盖在他的后背。 彼此交换着温度。 “其实你可以不要逃,等我毕业不好吗?”温砚只清楚季知远顾虑自己的年龄和学业,所以不敢表露心意,至于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顾虑,他便猜不到了。 “我哪里敢,小砚,我哪里敢……”季知远重复着,又加重了几分力度,似乎要把温砚彻底揉进怀里,“我以为你只是帮我当哥哥,我不想做那样越界的事,我怕你会觉得困扰。” 他了解温砚的性子。 如果他真的等温砚毕业后去表白,只怕十几年的情谊都会被冲散,继而变成得体的普通朋友。 他不要这样,他情愿温砚永远把他当成哥哥。 所以,他不敢。 可他了解温砚的性子,却一点不了解温砚的心意。 他只以为温砚把他当成哥哥。 “怪我,如果我再勇敢一点,或者,这三年,就不会是空白的。” “不怪你,我也是一样啊。”温砚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鼻间染上玉龙茶香,“没关系,以后,我们会有三年,十三年,三十年。” 季知远低眸,吻吻他的发旋,眼中有水光。 他们就这样依偎许久才开始煮鸡蛋。 简单的吃过早餐后,和温砚确认身体还吃得消后,两人准备出门去。 雨后初晴,骄阳悬挂在异国的天空上。 “今天我们去哪玩?”温砚荡着季知远的手。 “农场怎么样,你不是想看绵羊和小马吗?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在这边有个私人农场。” “好,那就去喂绵羊。”温砚将季知远结实的手臂抱在怀里。 去农场的路上,季知远联系了好友柏里斯。 柏里斯是他从前在学校教书时认识的,快中国文化,总是来和季知远讨教学习。 和大多数奔放的美国人不同,柏里斯的性格比较腼腆含蓄,了解下才得知,他之前一直待在英国。 季知远回国后,也是他在照料着季知远在美国的房子。 因为种植和畜养的品种差异,还有技术上的不同,国外和国内的农场风光还是不太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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