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火般的夏季,蝉鸣喧嚣。 “我去给你抓,你好好睡觉。” 那天,我抓了三大瓶知了,只觉园里的蝉鸣声都带上了几分惊慌和仇恨。 温砚练字很刻苦,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就重新回了书房,一练就是一天。 我常常劝他:“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啊,你现在不适合练字。” 男孩只是摇摇头,那张本该肉乎乎的脸颊因为生病,肉眼可见的削瘦:“爸爸和妈妈会不高兴的。” “那你高兴吗?”我问他。 男孩明显迟疑了,顿了顿,似乎在消化这个从没人和自己提过的问句。 而后,垂下了眼:“他们高兴,我才能高兴。” 在那一刻,我明白了。 我和温砚,是一样的。 但,又好像不一样。 他比我乖巧,比我懂事。 所以,在我一天恨不得然三次头,叼着烟抡酒瓶,最坏的年纪里。 小孩成了老爷子挂在嘴边的模范楷模。 当然,我完全赞同。 温砚的确足够优秀。 我不想带坏他,所以开始躲着他。 其实,还有一个……我不得不承认的原因。 我好像,喜欢上了这个小孩。 其实,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温砚。 可能是,在我偷改志愿,成为远近闻名的“罪人”,只有小孩问我有没有录上自己喜欢的大学和专业的时候。 可能是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年,他亲手做了一个丑蛋糕,傻乐着给我唱生日快乐歌的时。 可能是,运动会上,向来体质虚弱,跑几步就喘的温砚,陪我跑玩一千米最后一圈的时候。 可能是,我们都还很小,小温砚说要给我做老婆的时候。 还有可能,是我在第一次见温砚,他叫我“哥哥”的时候。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只知道,爱意野蛮生长,强硬压下的情感,在心口蠢蠢欲动。 可我明白,我不应该。 我应该扮演好一个哥哥的角色,除此之外,我不该在做他想。 温砚还没有成年,甚至刚刚上的高中,我不可能允许自己,去靠近他。 所以,我很少再去找他,我们很少见面。 即使见面,也只是随口聊几句。 我以为,情感可以克制。 我以为喜欢就像一杯热可可,冷掉了,也就不会再惦记。 我试图冷下这段关系,这份感情。 所以,在我一意孤行去学习文学后,我又一意孤行的选择出国。 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手边的玻璃缸里被我塞满烟头。 我盯着窗外,岚京秋季的风光。 我开车,一路沿着枫林大道,来到止园门外。 我没有勇气进去和温砚告别,只捡起一片落在柏油路上,火红的枫叶。 我记得,温砚喜欢枫树,也喜欢枫叶。 更喜欢秋天。 但也就是在温砚最喜欢的季节里,我选择了离开。 在美国的那三年,我将全身心都投进学习和工作里。 因为是自己执意来的国外,我的手头并不宽裕,所以,安顿好后,我便去了一家西餐厅兼职。 所幸,我的英文不错,在西餐厅端了几天盘子后,我开始着手做一些简单的翻译工作,日子凑活着也还能过。 半年后,我靠着翻译工作和奖学金,不用再去西餐厅兼职。 我不喜欢吃洋人餐,一周去一次华人超市,一次屯足一周的食材。 我向来不太讲究,自己做菜也很随便,经常一天吃三次挂面。 坐在电脑前,看着满屏的英文,能看懂,却又觉得是那么的陌生。 坐到腿麻,我就端着黑咖啡站在公寓的小窗前看看风景。 那时候,我最怕见到窗外的枫叶变红。 第二年,我在学术上取得了一些小成就,和小组一起设计研究的专题,也圆满结束,我靠着丰厚的奖金和工资,搬进了一幢颇有请调的小别墅。 我想从原来的公寓搬走,其实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原来的公寓,在一条种满枫树的大街旁。 我受不了。 第三年,我在国外教学学生学习中国文学史。 除了碧眼金发的学生们有点难教外,我的生活,似乎已经没什么苦恼和不开心了。 却也好像,没有什么开心的。 夏末初秋的季节,我收到了国内岚京大学的邀约,想让我作为特聘教授的身份教学。 回国。 这是我很想又不敢的事情。 我天真的以为,三年的时间,足以让自己心如止水,也足以消磨这段不该存在的情感。 直到,我见到温砚的身边,站着另一个男人。 那一刻,我的世界,开始天崩地裂。 如果,温砚的身边可以站着一个人。 那这个人,凭什么不是我呢? 凭什么呢? 我常常后悔,如果我没有出国呢? 如果我能对自己的情感坦诚一点呢?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常常反思,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学会放手,学会祝福。 但是没有几天,我就不反思了。 去tmd放手,去tmd的祝福,我才不要。 我承认了我喜欢温砚,我也承认了自己很自私。 我就是要让温砚属于我,只属于我。 我就是要不惜代价,不择手段。 在温砚主动提出想和我结婚的那个夜晚,只那一秒。 我一辈子都记得。 后来的订婚,领证,表白。 我都觉得好像是一场梦。 一场年少时就做下的梦。 在而立之年,成了真。 . 现在是岚京时间,晚上九点半。 想起这些往事,感慨的同时,我不由点起了一根烟。 温砚现在已经三十岁,可我抽烟还是习惯性的躲着他,怕把他带坏了。 在卧室里洗完澡的温砚见不到我,便走出来,恰好见到我在走廊的窗边。 我将手腕抵在窗台上,指缝间的烟在燃烧,白烟被往上流。 我回身,下意识的藏了藏烟:“小孩看什么,回屋去。” 十八岁的我,也和温砚说过这句话。 温砚当然不会听话,走过来,伸手,将我指缝间的香烟抽出来,行云流水的夹住烟头,而后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仰头,朱唇微开,朝着我,吐出一口白烟:“我早就不是小孩了。” 是啊,温砚早就不是那个会被烟呛的咳红脸蛋的小孩。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我将他手中的烟夺回来,掐灭,丢在廊中的垃圾桶里:“那也不许。” “那你也不许抽了啊。”温砚拧了一把我的腰,“您一把年纪了,多注意点……” 我听着他的唠叨,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伸手环住他。 将他抱的很紧很紧。 “哎呀你干嘛!别在这打这种牌,我不吃这一套!戒不戒烟!” 鼻间窜进他身上特有的檀香味,淡淡地,却叫我上瘾。 我将鼻子埋进他的颈间,贪婪的嗅着,回答:“戒,马上就戒。” “你先松开我,勒死了。” “抱一会,再抱一会。” 亲爱的,你让我怎么舍得再松开你。
第80章 番外六生日 季知远三十四岁生日前一周。 温砚就开始犯愁了。 该怎么给他过生日呢。 这不禁让他想起去年,季知远的生日会。 来的都是季知远要好的知己损友。 大多也是搞文字工作的,在专业上都颇有成就。 温砚虽不相熟,但也有所耳闻。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说起应试教育里的阅读理解。 青年作家谢青山的文章几次入选大考的阅读理解,随即发表了自己对于出题和答案上的一些疑惑。 谢青山的脾气比较爆,言辞上比较激烈,扯着扯着一群人又谈论到了文章发表后“作者已死”的这个话题。 温砚在一旁观战,听着他们讨论“死不死”的问题,讨论的面红耳赤。 季知远和谢青山是在国外认识的,常常因为观点相悖吵得要绝交。 即使今天是季知远的生日,谢青山也没有要让着他的意思。 吵了半个小时,其他人都累了,只他们两,还在喋喋不休。 温砚看着圆桌上都快化开的冰淇淋蛋糕,默默拉了拉季知远的袖子:“要不我们……先吃蛋糕。” 站着的季知远,吵得脸红脖子粗,被这么一拉,才冷静下来一点,回眸俯身轻声问:“你饿了吗?” “那倒也没有……” “那在等我一会,我必须得和他捋清楚。” “……” 圆桌对面的谢青山叉着夭,气喘吁吁的:“咱们还没讨论完呢。” “……” 场上其他人:“……” 吵到后面,两人干脆出去吵了,让他们在这吃蛋糕。 温砚切好了蛋糕准备去走廊把这两个一货叫回来。 一出门,竟然看见脾气暴躁古怪的谢青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着申边一个学生模样的小男生笑,笑得和朵太阳花似的,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温砚缓缓走过去,不免瞪大眼。 “那什么,真没喝酒……”只听谢青山说话的分贝都降了许多。 “没喝酒小叔怎么脖子和脸这么红……” “回去再说…….”谢青山贴着小男生,再没抬眼看季知远一眼,摆摆手:“我走了啊,你回去吃蛋糕吧。” 季知远:“?” 两人越走越远。 温砚上前挽住季知远,不禁疑惑:“青山这么年轻,侄子都这么大了啊。” “什么侄子啊,老牛吃嫩草。”季知远开口,话语刁钻,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在里头。 温砚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着“噢~”了一声。 回包房前,他忽然想起什么,幽幽对着季知远开口:“你不也是老牛吃嫩草。” 男人气的要吐血。 总之,去年的生日过的季知远一肚子气,今年,温砚也就不敢再这样安排过生日了。 这几天,他一直为这事苦恼着。 季知远也察觉出了他有心事,某天夜里抱住了辗转反侧的温砚:“你最近有心事?看你闷闷不乐的,也不好好睡觉。” 温砚往他怀里拱了拱,不否认:“嗯……是有。” “什么事情?我帮你一起想。” “就是你的生日啊。”温砚低眸,抓着季知远的真丝医袖,用守指捻着光滑的绸面,“不知道怎么办,你想怎么办?” “想……吃你做的蛋糕。”季知远微微颔首,将下巴触在怀中人蓬松的头发上。 “就这样?” “嗯,我们在家过,就我们两个人过,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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