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湘大概也是觉得自己痛失金龟婿了。 温砚并不见怪,何家在官场上的后台退居二线后,在生意场上一直混不大开,他们现在急需打通一条新线。 而季家,即使季盼山和季游城都已经退休,但千丝万缕的关系还在,更何况季盼山的姑爷如今仕途正猛,前途无量。 岚京将来的规划也好发展路向也罢,恐怕都是这个姑爷拍板。 能和季家结亲,对于何廷景一家来说,简直犹如天助。 却被半路杀出的温砚给截胡了,不怀恨在心才怪。 季知远被文湘的感人逻辑给逗笑:“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您口中的廷景是……” 他说着,看了看场上的温颂。 “季大哥,我是小颂!”温颂急忙撇清关系。 和季知远上次见面的时候,他好像才刚过穿开裆裤的年纪,季知远认不出他也实属正常,但是,把他认成没脸没皮的何廷景!他受不了一点! 温砚用手轻轻掩了掩口鼻,轻笑着发出一点声响。 这比指着何廷景笑还让人难堪。 “是我…….季教授您不记得了吗?”一旁的何廷景目光深深的望向他,表情受伤。 “抱歉,那段时间爷爷给我安排了很多类似这样的饭局,我有点分不清谁是谁,所以,如果只是见过一面的关系就能扯上姻缘的话,是不是太牵强了。”季知远的语气平淡,眸光至始至终也没有落在何廷景身上,直直看向文纾,“文姨,您可千万别误会。” 文纾脸上的表情没崩,只是不觉的捏紧手中的青瓷茶盏:“只是觉得一副字而已,廷景想要的话……” “只是吗?那可不仅仅‘只是’啊。”季知远不等女人把话说完,冷着眉峰。 温砚的字作在他眼里,从来都是无价之宝。 “是啊,伯母,堂哥的字可是有价无市的,怎么能说这么轻松,况且,堂哥不想卖,何必强人所难。”温颂撇着嘴,冷冷的扫了一眼文湘母子。 他不喜欢这俩母子,觉得太装,还小家子气。 这下子,场上的两名文姓女子以及何姓男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彼时,温重洲和温重华一同从棋房回来。 温重洲是温颂的父亲,也是温重华的弟弟。 男人脸上挂着和蔼的笑,见到在厅前的季知远,便自然的上前想要搭他的肩,但季知远长得太高,和他的肩膀实在是难在一条水平线,最后只能是拍了拍:“小远,好久没见着了,长这么高,叔都搂不住喽。” “这么多年我都不长个,岂不是要成小矮人了。”季知远微微俯身,虽是说着玩笑话,但举手投足间都很有分寸。 “温鸣一家也快过来了,我们可以去饭厅等。”温重华刚看完手机里温鸣发来的信息。转眸招呼着季知远,“知远也一起来吃吧。” 季知远并未即刻回答,偏眸望向坐在一旁的温砚,一副听从指令的样子。 老婆让他吃就吃!老婆要是有别的计划不吃的话,他就不吃! 温砚也看懂了他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于是对着他眨了眨眼,示意可行。 “好。”季知远这才开口回应。 众人便一起出发到了会客的饭厅。 文纾是特地安排过位置顺序的,每年过年大家也都是按辈分坐着固定的位置,季知远忽然造访,导致这个座位的安排变得异常困难。 其实,除了文纾比较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其余人其实并不太在意。 在落座的时候,女人原本想在尾座加上一张椅子,还没来得及安排,季知远已经跟着温砚一起坐下了。 “这排座是不是有什么讲究?”季知远看着对面的温家亲戚,很容易看出似乎是根据辈分坐的,“我坐这里…….”合适吗? 他还没有说完,温砚便坚定的给出了答案:“合适。” 在这两个字传进季知远耳中的时候,心底的暖流暗涌。 还没有落座的文纾只能是克制着表情看了两眼季知远和温砚,随即又变回优雅得体的女主人和身边的人寒暄交谈。 等人都到齐后,饭局也就正式开始了。 季知远作为温砚的未婚夫,又是第一次参加温家的家宴,当然也就成了焦点,不过他给众人的印象还是那个比较有个性的孩子,除了原本就和他相熟的几个人,其余人也只是礼貌的问候几句。 在谈话的间隙,季知远还顾着温砚。 和上次婚宴上不一样。 上次温砚还和他偷偷说不敢转桌,今天他已经大大方方的转起圆盘,挑自己爱吃的菜,而不是眼前的菜。 “这个,云婶的拿手菜。”温砚用公筷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季知远的碗中。 “好。”季知远将鱼肉塞进嘴里。 不知道是因为云婶的厨艺了得还是这块肉是温砚给自己夹的。 总之,是他平生吃到过最好吃的鱼肉。 “小两口感情真不错啊,哎,可惜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温鸣在对面坐着,不免看的眼热,出声调侃着。 “让我家老爷子给你找几个相相?”季知远随口开着玩笑。 “可别,那都得相到些什么妖魔鬼怪,我还是做寡人吧。” 季知远发誓,他没和温鸣提前通过气。 坐在接近角落位置的何廷景手里的筷子都快被自己捏弯。 饭局上的气氛一直很融洽,比起只有文纾和文湘的氛围,融洽的不是一星半点。 “小砚订婚以后,气色和胃口好像都变好了呢。”说话的人是温鸣的母亲楚曼宁,她对温砚也是一直很好,“原本我还想着季教授的年纪是不是见长了些,现在看来,年纪大一些才知道怎么疼人。” “他现在还是太瘦了,婶婶放心,我再接再厉。” “说的和养小猪崽似的。” “哈哈哈……” 局上的人被逗乐,都开怀的笑起来,温砚也跟着开心。 只有文纾嘴角扯出的笑带着一点勉强的色彩,文湘和何廷景就更不用说了。 饭局推到后半场的时候,温重华喝的有些多了,拉着众人玩飞花令。 男人站起来,背手望着窗棂外的雪景,开口道:“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 后一位则是文纾,配合着自己喝多了的丈夫:“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接着再轮下一位,接不上的人便罚喝一杯。 飞花令也算是温家聚会时的保留节目,除了今年意外在温家过年的文湘母子还有季知远,其实大家都是见怪不怪。 季知远本来就是做文学工作的,现代版飞花令的规则比起古时候的,已经没有那么多讲究,可以说是容易版,不用说是对他,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不会难,都是能玩的。 尴尬的是何廷景,每次轮到他结巴半天答不出延与伸,只能是喝酒。 飞花令结束后,饭桌上的人都有些微醺。 温颂是个三杯倒,指着桌边被罚酒喝的满脸通红的何廷景笑出声来,转身拍着身边的温鸣:“哥,你还说我没文化,我……我还是有点的好吧。” 温鸣急忙捂住他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一旁的温砚勾唇,歪着脑袋看向何廷景,眼神里满是真诚:“廷景哥哥,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说你喜欢我的那副字,你是喜欢什么啊?你让我送给你,总要让我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欣赏它吧。” 他的声音并不小,其他的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只是语气软软的,那双狐狸眼又水灵灵的叫人忍不住怜爱。 季知远偏眸看他,即使心里很清楚温砚是装的,但是见到他那张清纯无辜的脸,心也还是控制不住的狂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何廷景的脸上。 温颂这时候也挣扎开温鸣的禁锢,张唇骂骂咧咧的:“对啊,你说啊…….” 又即刻被捂住了。 何廷景喝了很多酒,原本就涨红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涨红几个度。 他哪里能说的出为什么喜欢呢? 只是简单的飞花令他都对不出来,更何况是品鉴书法。 他低着脸,难为情的快哭出来:“我……我……” 文湘心疼,看不下去:“廷景喝的有点多了,现在脑袋不清醒,小砚你别为难他。” 一下又成温砚为难他了。 温砚忍住不让自己嗤笑出声,继而转眸看向文湘,那双狐狸眼湿漉漉的,神色间的无辜和真诚更甚:“没有为难廷景哥哥呀,小姨,那不如您说说看表哥为什么喜欢?”
第40章 文湘的脸色一僵,一时间如鲠在喉。 她的文化水平谈不上太好,刚刚玩飞花令的时候也是勉勉强强,不可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说出些什么有营养的评价。 也不敢胡诌,露馅的概率实在太大。 “小砚,你不乐意就算了,不至于这样闹吧,让小姨多难堪。” 比起何廷景,女人聪明一些,懂得怎么转移矛盾,并且反客为主。 “没有不乐意,小姨,您误会了,只是真的想听一听小姨和表哥对我的字是什么感受,我好继续精湛技艺呀。”温砚的语气变得有些许委屈,眼波绕着圆桌上转了一圈,像是在和众位道歉:“也许是我错了吧。” 随即丧气的垂下眼皮。 温家的长辈都很喜欢温砚,这样才华横溢又乖巧懂事的漂亮娃娃,没人会不喜欢。 他这么委屈巴巴的一装,众人都心疼了,全冒出来说理。 “诶,小砚的性子是最好的,哪里会为难人呢,何夫人多心了。”楚曼宁看着文湘,脸上虽然温和,眼底却藏着点点寒意。 “是啊,小砚是最好说话的,他这样一问有什么错呢?”温鸣不仅松开了捂着温颂的手,自己忍不住出言维护。 “何夫人,您是不是副业做厨子的啊?”温颂撑着醉醺醺的脑袋问的认真。 “什么?”文湘原本就被围攻的有些混乱,现在直接懵圈了。 “不是厨子的话怎么这么会甩锅啊。”说完,温颂还傻乐几声直接醉倒了。 这“歇后语”用的精髓又幽默,惹得众人憋笑。 楚曼宁跑过来将彻底醉晕的温颂扶下桌子,学着刚刚文湘的理由,也开始拿醉酒说事:“哎呀,小颂喝多了,何夫人您别介意。” 文湘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无可奈何的闭上了嘴。 坐在主位旁的文纾,脸色僵硬,快要装不下去:“我妹妹也是有点喝多了,多说了几句玩笑话,各位别介意。” 温砚偷偷看了几眼女人,欣赏着她快要气疯的表情。 还真是活久见了,文纾居然没有帮着文湘和何廷景说话。 饭后,大人和大人谈天,小辈就和小辈去园里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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