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我条件还行,在这里过得蛮好。孔老板夫妇对我很照顾,工资在同龄人里算高的,还能做自己喜欢的戏剧,有什么理由要抛弃这些?”朗言笑道:“当然比起你,我那点收入不算什么。” 麻殷很认真地看着他:“出走不需要理由。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 朗言很茫然,还有一点恐惧。此时露台下有人喊他们,孔骏和瞿婕抬手跟他们打招呼,两人十指相扣,抬起的手像拳击比赛宣布赢家。 朗言开怀地挥挥手,对麻殷道:“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天天在一起。” 麻殷:“日夜相对都不烦,少见了。” 朗言突然正色道:“我差一个契机。” “什么意思?” “我要走,差一个契机。站在蹦极跳的台上,犹豫不决,在放弃的边缘害怕着,等着后面有人推我一把。” 麻殷笑了起来:“你性格不像,但想象力丰富这方面,真挺像樊丘平。” 朗言不再问谁是樊丘平。麻殷这才发现,两人的手肘靠在一起。本想躲开,但转念一想,他反而抱住朗言的肩说:“有啥事要我帮忙,尽管跟我说。我在国外也认识些人,你想走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学校或者联系工作。” 朗言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唉,多谢了!” 傍晚时分,麻殷和丘平沿着湖岸跑步。麻殷出够了汗,就不想继续,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丘平一边回头一边道:“你身体太虚了,才几公里就累了?不准偷懒,接着跑。” 麻殷老神在在地踱着步:“跑够了,不跑。” “无纪律无组织。跑起来跑起来,我让雷教练来督导你啦!” “来打我屁股吗,那行。” 两人坐在石头上欣赏黄昏美景。丘平见麻殷的情绪稳定,精神也饱满,大概已经度过最难捱的时期,很感到欣慰。笑道:“朗言这小子挺不错,扔下他的老板,陪了你大半天。” “是他拉着我,一定要我给他讲解圣母院怎样改建的。” “你这人良心大大的坏。人就是好心想帮你,怕你一个人难受。” 麻殷笑道:“我知道。” “没想到朗言会看上你。” “说啥呢。” “要不然?他是为了积功德还是敬老助残?” “嘴里没一句好话。” 丘平畅快地笑道:“朗言挺好一人,你考不考虑?” “我这一天心情还行,你一说这我就心烦。” “心烦,就是动心。有一个理论,人在受到大挫折的时候,特别容易坠入爱河。” “这理论是你造的。” “大建筑师,诚实面对内心。” 麻殷叹道:“有些人,像你,我看得透透的,你变个样也是你,我能认出来。朗言他,总有一部分我看不清楚。直白点说,我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 “你们才认识多久,深入深入就认识了。” 麻殷皱眉笑骂:“你现在特傻逼知道不?自己幸福,看不得人单身。” “真不是。樊大教授的理论还有下半截:人难过时容易爱上人,不一定是真爱,可能是心里空了,有啥补啥而已。真爱当然得经过质疑和挣扎,你看不清他挺正常。殷殷,你有时候太自信,以为什么都能看明白,都能掌握在手里。人哪有那么容易能握住,你很难找到伴侣,就是因为你太自以为判断是对的。” 麻殷嗤之以鼻:“少说大话。你能找到雷子,是因为你做对了什么吗?” “那倒不是,”丘平笑道:“我前世敬老助残,积了大功德。运气好!” 麻殷想了很久,终于下了决心,敲了敲朗言的房门。门很快打开,朗言一身衬衫和牛仔裤,跟白天的打扮一样。“麻殷老师,”他略感意外地把门拉得更开,“这时间了,找我有事?哎不对,你是来找雷老板的吧,他没回房呢。” “我来找你。” 朗言露出难以察觉的笑。麻殷道:“这时间了,你还准备外出?” 朗言摇头。麻殷:“反正还没洗漱,跟我去起居室喝一杯?” 朗言垂头看了看自己手指,随即绽开个笑容说:“不了,有点累,今天想早点睡。” 麻殷:“嗯,晚安。” “晚安。” 朗言关上门,手却握着门把久久不放。他本来不累,不知为何编了句谎,就真感到疲累不堪。他往前走几步,身体重重栽倒在大床上。 睡不着。睡眠跟他玩躲猫猫一样,他到处寻觅、到处挖掘,累得精疲力尽,就是找不着它。挣扎了半个钟,他终于放弃了,跟个不倒翁似的站起来,整了整衣衫,出门找麻殷。 走到礼拜堂,转头一看,麻殷和猫女坐在圣母座底下的木地板,麻殷盘着腿,猫女跪着附身向地面。 他们在画画。地上立了盏台灯,猫女的影子覆盖在白纸上,朗言走近细看,只见画的都是圣母院,因为麻殷给他讲解过,所以印象深刻。猫女的画比例失衡,该大的地方小,该小的地方大,直线全都弯弯扭扭,但她观察力惊人,很多局部细节都画出来了。 他笑道:“没人陪你喝酒,来找小朋友玩啦?” “我在跟她画画,她的天赋很好对吗?” 朗言看不出来。这些成品一定会被美术老师看成垃圾,但挂在画廊上却可以包装为艺术。他道:“你很会画?” “咦?要不我这建筑师证是在咸鱼买的?” 麻殷有心炫技,在空白纸上勾勒出礼拜堂的廊柱。他的手就是尺子,纵横线条中轮廓就出来了,又添加雕像、纹饰和现实不存在的一个座台,虽也只有轮廓,但有一种精准、对称的美感。 朗言拍手赞赏道:“厉害厉害!咸鱼可买不到这手艺。”猫女也在看着麻殷的画,她戴着面具,只看见眼睛,朗言第一次见这怪女孩露出喜悦万分的眼神。 朗言的心柔软下来,问猫女:“你喜欢画画,让麻殷教你好不?”猫女不理他。麻殷替她回答:“她是天才,我是庸手,庸手教不了天才。你喜欢的话,我给你示范一些基础?”他看着猫女说。 猫女立即点头。
第68章 会轻功 雷狗清理完厨房,没有回房间。跟朗言一起睡他觉得挺不自在,便又厚着脸皮去找丘平。 房间里也只有丘平。丘平道:“麻殷这骚*,去找朗言了吧。” “他们俩?” “朗言长得挺俊的,人都对他示意了,他不扑过去合适吗。” 雷狗难以置信:“殷殷没那么乱来。他爸刚过世了,没这心情。” “正因为心里空洞,所以床上要有人。” 雷狗抱着他:“你们gay这么随便?” “什么你们我们的,你穿上裤子就嘎嘣直了?告儿你雷子,gay就是那么烂,有一个算一个,逮到机会就搞。” 雷狗笑道:“你这张嘴不要说话!满嘴跑火车,什么话都喷。” 丘平搂住他的腰:“那我的嘴用来干嘛?” 雷狗亲上他的嘴。丘平不说话时,真是可爱无比,嘴唇湿软红润,舌头又滑又灵,这些好玩意儿应该用来干这个,而不是说废话。两人吻到动情,就要掀衣服。 还好雷狗节操尚存,放开他说:“殷殷随时回来。” “对啊,怎么办呢?” “锁门,不让他进来。” 两人把门一踢,沉进大床的极乐世界里。 麻殷到了凌晨都没回来。两人出门找人,只见三人其乐融融地在礼拜堂画画。丘平感叹:“看到了吧,我们说什么都没用,能治疗创伤的只有两样东西。” 雷狗捧场地问:“是什么?” “钱和鸡 吧。” 雷狗敲敲他的头,笑骂:“你的脑子该去洗洗了。” 麻殷眉间的阴霾散去了,他和猫女,一个在画,一个在看,两人都很专注;朗言的眼睛也看着麻殷,但不是看他的画和手,而是看着他的脸。丘平笑道:“朗言在数殷殷的眉毛吗?” “说什么呢?” 丘平合掌拜了拜:“圣母显灵,殷殷这回有戏了。” 麻殷在圣母院住了三天,此后他每隔两周就来一回,比较闲的时候,甚至会住上一周。他来就跟猫女一起画画,两人有个没啥意义的宏图大计,把圣母院废墟时期的样子画下来。 猫女凭着记忆,麻殷拿出照片,他们一半纪实一半想象地画。雷狗不爱画静物,但对这个事儿大力支持,给他们提供最大的便利和优先权,对麻殷好得丘平都要吃醋的地步。 丘平冷飕飕地道:“别以为殷殷会花时间在毫无利益的事上。他可不像你那么圣人。” 雷狗横了他一眼。 丘平笑道:“跟你分析分析。第一,麻大建筑师要拿圣母院参赛,这些画多少起到辅助作用,告诉评委他做了多少事。第二,人要有个长期投入的细活儿,能转移伤痛,起到治愈的作用。第三,”丘平指了指门口:“‘第三’来了。” 朗言笑吟吟地走了进来,一边跟他们挥手招呼,一边走向麻殷。雷狗忍不住八卦道:“他们真在一起了?” “有这苗头。朗言这个月来几次了?” 雷狗伸出指头掰了掰,随后道:“他这个月就没走过!” 朗言是有正事的,孔骏的大项目进展迅速,街道改造已在进行中。孔骏让五个员工驻守村里,朗言是其中之一。他负责对接村民这块,是事儿最多最麻烦的,各种利益纠纷鸡毛蒜皮每日纠缠着他。 但他有耐性,又勤奋,加上皮相好,竟也克服了大部分困难。 麻殷来的那天中午,他们四人结伴去张大眼家吃面。村子变化巨大,丘平很少回村,大惊小怪地说:“我靠,幸福万家铲平啦!土地公公搬哪儿去了?这家也走了吗,做成茶室了?” 以土地公所在的小广场为中心,周围改建了一圈的建筑,往里的民居也有不同程度的翻新改造,看着有点小大理的模样。北方平房简朴单调,保留了没看头,铲了重建不至于,只能在外墙、绿化上做点小文章。 丘平问朗言:“能有外面的商家入驻吗?” “多了,孔老板是操盘高手,人脉深广,现在已经谈着七八家了。”丘平和麻殷听了朗言罗列的名字,啧啧道:“挺牛逼的”“他对这儿真有信心,这得费多大劲”。 费劲的意思不只是钱,还有处理地方政策和利益关系,麻殷最理解做项目的困难之处。丘平指着一家模仿苏州园林的房子,笑道:“《垚瑶灵修院》!这是大姨的旗舰店吧。” 刚说完,大姨穿着宽身旗袍,梳着高髻,拿着个暖水杯走出来。丘平赶紧奉承道:“哪来的民国大美人?哎,是大姨。您穿这身太有气质了。” 大姨拍拍他的脸:“贫嘴贫舌的,最近咋不见你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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