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猫女的哥冯月启不乐意了:“雷子跟我妹妹订婚了,相个啥亲。不作数不作数!” 众人哗然。雷大娘瞪着儿子:“你跟谁定的婚?” 雷狗不知该如何澄清,二姐夫酸溜溜地抢着说:“冯福源他闺女,咱延庆首富。这叫飞上枝头变他妈凤凰。” 雷大娘顺着众人目光,看向一个在树旁蹲着的小孩。她带着猫面具,不言不动,此前雷大娘稍微瞥了眼,还以为是尊雕像。这竟是人类……竟是儿子的未婚妻? 雷狗解释道:“没有的事,我没有跟猫女订婚。” 冯月启是从不吃亏的人,嚷嚷道:“咋就没订婚了,说好了,你跟我妹好,我们家给你投资做大酒店。” 孔骏从厕所回来,听到这话,用饶有兴味的目光看着雷狗,拍拍他的后背道:“哈哈,后生可畏啊,原来你早有打算。” 雷狗全身长满嘴都讲不过这些人,一个个的,完全不顾他的意愿,都以为在给他施舍好处。他憋着气,在这场合既不能发飙,也不能得罪人——他是圣母院老板,有责任维护这里安详平和的气氛。康康见状,帮雷狗解围道:“我们马上要上主菜了,主菜前是一道清口的甜点,大厨用这里产的桑葚做的冰沙,大家快吃。” 雷大娘不依不饶道:“康康你也知道戬彀订婚的事?” “我……” 这时,丘平端着一盘香气迷人的食物出来,笑道:“主厨做了点炸火腿包奶酪,本来是员工餐,我拿出来给大家伙尝尝。” 却见餐桌上气氛奇怪,每个人都盯着雷狗。“怎么啦?”他问。 噗嗤一声笑,孔骏的老婆瞿婕点燃一支烟,慢悠悠道:“都别吵了,正主到了。” “正主”这词儿,像在湖里投了块石头,涟漪一圈圈地在席上扩去。大部分人都不明其意,但不妨碍他们像看犯罪嫌疑人那样盯着丘平。丘平完全不理解发生什么事,只觉目光里没多少善意。康康机灵地挎住丘平的手臂道:“嘎乐的正主在这里,你在说啥呢姐姐。这个坑我占了,别打他主意哦。” 她甜蜜地笑着,与丘平四目对视。丘平尽量绽开一个自然的笑容,照呼道:“快吃快吃,一会儿要上龙虾了。” 龙虾是体型较小的波龙,其实没多贵,但大菜一上,气氛缓和了不少。大厨手段了得,龙虾煮得刚刚断生,肉质鲜嫩甜美,淋上有中餐风格的葱油花椒汁,又炸了些紫苏叶碎增添香气,吃得大家兴高采烈的,便也把这些糊涂账抛诸脑后。 孔骏在雷狗身边小声说:“看到了吗雷子,男人就要有大事业!你能量有多大,对社会就有多大话语权。你要是家大业大,人还敢说你攀高枝,还会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吗?没几个女人配得上你!” 雷狗不同意孔骏的话,哪怕他做了美国总统,他母亲还是会催他相亲的;但孔骏有一事说对了,如果他有足够的权力,就不用坐在这里,忍受孔骏喷着酒气对他一番教育。 他勉强笑道:“再给你开瓶酒,红的白的?” 这一晚促成了几件事。最实惠的是,他们赢得住客的众口*誉。 蹭了一顿免费饭的游客对圣母院盛赞有加,拍的vlog点击量可观,又给他们带来了一波预定。暑假马上结束,圣母院依然几近客满,新预定只能见缝插针。结果越不好订,想住的人越多,圣母院真成了延庆最抢手的民宿。 另外,皮皮大厨被雇用为客席厨师,每个月给他们做五六次晚餐。他的酬劳很高,但丘平极力说服大伙儿说:“虽然他做一顿我们亏一顿,但这是招牌,是卖点。大不了那几天我们提高房费,我保证只会更多人抢,不会卖不出去。” 雷狗答应了。 另外孔骏跟冯月启越走越近。孔骏以三寸不烂之舌,把冯家儿子笼络得服服帖帖,这大少爷开始在村里四处走动。丘平和雷狗渐渐相信,说不准孔骏的大蓝图真能成事。冯家有钱,孔骏有人脉,如果能搞定村里的关系,还有什么能阻碍他? 村里也是人心浮动。那一晚收拾桌子时,丘平看见大姨在跟孔骏说话,那姿态,完全不像村里第一神婆,反而像是上门收空塑料瓶的。过后丘平好奇地问她:“大姨,您跟孔老板密谈个啥啊?” 大姨看了看左右没人,小声说:“孔老板说要在澡堂边上建个文化街,做个戏院啥的,大姨寻思,咱这敬神驱煞的手段,不也是祖先传下来的文化吗?就问能不能给大姨留个好位置,做个旗舰店!” 丘平乐了。大姨拍他脑袋,“笑啥啊,你说我的反应快不快!武算子是个老古董,打算关起门来啥都不看了。吴郎中这人老谋深算,说不准也在后面活动着。就大姨我雷厉风行,找到了关键人物!” 丘平竖起拇指:“大姨英明。” 大姨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心态,许是圣母院给村人相当大的震撼,文化村云云的还没眉目呢,人们就有了预感:巨变将要发生,咱不能被甩在身后。 雷狗的态度最微妙。他理应在风头浪尖上,但从来都像个局外人,不问也不表态。丘平知道他不是故作神秘,而是脑子不够用了,评估不了这事的轻重和得失。雷戬彀胸无大志,只是个想过普通日子的平庸之辈,樊丘平何尝不是这样?只是他好奇心重,喜欢新鲜事物,得以怀着期待、笑看事态发展罢了。
第66章 丧门钉 这天丘平去到村里,发现村貌有了变化。幸福万家小卖部换了实木户外桌椅,架了时髦的遮阳伞,还摆了个毫无用处的邮筒。张大眼的面店换了招牌,加了英文名。丘平在店里喝着可乐,没多久,麻殷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最近怎么啦?村里到处都是英语招牌,多不协调。” “拥抱国际化。” 两人叫了碗面,张大眼给麻殷多加了牛肉,还送了瓶冰啤酒。丘平:“大眼,我咋没啤酒?” 张大眼陪笑:“你想喝,马上给你开。” 丘平抱怨:“殷殷,你给过他们什么好处,为嘛村里人都偏心你?” “人格魅力!” “总之啥好事都是雷狗和麻大建筑师给的,坏事都是我带来的。我就是奸臣,丧门钉!你知道不,我现在不敢回雷狗家,大娘看我,跟看衰神一样。” “大娘知道你跟雷老板的事了?” “知道还得了,分分钟把我浸猪笼。” “你把人家的独生子泡了,以后雷家绝子绝孙,对你使点脸色怎么了,忍着吧!” 这话说得丘平心有戚戚,倒也没法反驳。麻殷又问:“跟雷老板合不合得来?” 丘平幸福一笑:“凑合吧。” “靠!看你这贱样,”麻殷很为他高兴,又有点酸溜溜的。 丘平又说:“雷子看着对人冷淡,其实心很细,会照顾人。” 麻殷点点头,“雷子有情有义,在这时势是稀缺品。你跟他一起,不只是跟他好,等于嫁给了圣母院。” 丘平莞尔一笑,“这话怪怪的。” “你自己琢磨,你离得开圣母院不?雷子把自己扎在上面,你只能跟他一道守着。” “也是。”丘平搅了搅坨在一起的面条,有点心烦说:“这儿的面有什么好吃的?又咸又硬。” “跟我老家的面差不多,来这儿是慰我乡愁。” “你老说家乡是破地儿,一辈子都不想回去,怎么又有乡愁了?” “唉,回不去,离不开,藕断丝连,人跟土地的关系就这么难受。别说这个行不?我来是求你一事。” “您居然有事求我?” “我说正经的。你也不想一辈子做个酒店门童兼打杂兼伴游吧?樊丘平,我记得你可是个好公关。” “谢了,有屁快放。” “我拿圣母院这项目去参赛了,亚洲范围的评选,迟些时候会有评审过来看圣母院。作品是作品,人的事儿也得安排好,起码让人住得舒服,圣母院的故事要讲得好听——你是专业人士,知道怎么做。” “嗐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这用得着‘求’吗,一定帮你弄妥当。” 麻殷笑道:“多谢了。这几年做的项目,圣母院最让我牵挂,如果我的名字未来会有人记得,希望是跟圣母院一起。” 丘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摸摸手臂道:“大建筑师志向远大啊,这是准备流传千古了。” “人活一辈子,总是想有什么能留下来。” 丘平感叹:“也不一定,我等俗人浑浑噩噩,能有口安稳饭吃就行。但不管怎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和雷狗会尽力的。” 丘平和麻殷回到圣母院。所有房间都客满了,院子里外都不断人,好在门外有大草坪,人疏疏落落地在上面玩飞盘、踢球、散步遛狗,并不显得拥挤。 两人刚踏进门,迎面来了一张熟面孔。“嘎乐!”朗言喜笑颜开:“还以为你没在圣母院。” 朗言对丘平很是亲热,麻殷看在眼里,非常出奇,用眼神问丘平:“这家伙谁啊?” 丘平介绍道:“朗言,他是话剧社的,我们的熟客和好朋友。他给我们介绍了大老板,是我们村财神爷。这位是麻殷,圣母院建筑师。圣母院的格调和实用功能是大建筑师架构的,没殷殷,就没有圣母院。” 朗言眼里都是敬佩,“这里可是我住过最美的民宿,格局氛围都好,主要是气场流通让人舒服,麻老师真是才华洋溢。” 谁不爱听恭维话?麻殷很大师风范地笑了笑,心里舒坦无比。只听丘平道:“来伺候你家孔老板呢?” “不完全是,主要来看你。你做手术后咱俩就没见面了,手术很成功啊,刚你走进来,我还纳闷圣母院哪来那么多帅哥。” 丘平乐了:“你这张嘴开过光,太会哄人了。” 圣母院实在没多余房间,只能安排丘平和麻殷睡一屋,朗言去跟雷狗凑合一晚。对这安排,丘平觉得不是很对头,朗言曾经对雷狗萌生过想法,不知道雷狗乐不乐意。 雷狗一听就说:“我去跟你俩睡。” 麻殷亲昵地搂着丘平:“你们天天腻一起还不够,今晚丘平是我的……要不我们换一换,我跟雷老板睡也行。” “别想!”丘平笑道:“不准调戏我男人。” 又是热闹的夜晚。皮皮大厨从市里带来了一种新奇的海鲜,模样怪异的鹅颈藤壶。用矿泉水煮熟,从壳儿里扯住酷似爪子的肉,直接就能入口。味道咸鲜嫩滑,跟贝类差不多,主要是吃着好玩儿。 丘平列席陪客。他把玩着丑陋的壳儿笑道:“敢第一个吃这玩意儿的是真勇士。” 孔骏说:“西班牙人、葡萄牙人都喜欢这个,他们是第一批发展远航技术的国家,说他们是勇士没毛病。你们知道日本天妇罗,也是来自西班牙葡萄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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