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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台ccd，里面没有照片，只有一小段刚拍的视频。 前半部分是裴言川低着头一直在专心刨木头，视频很安静，只有工具碰撞和他时不时吹木屑的声音。 接着他抬眼看向镜头找夏知意要相机，再后面镜头一阵乱晃就黑了，是夏知意将相机藏到了身后，没有画面，只听得见两人的对话和夏知意怕痒狼狈的笑声。 “看完了？”夏知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裴言川点点头，将相机还给他：“你的拍立得呢，怎么不用？” 拍立得是前不久夏知意过生日裴言川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嗯……”夏知意有些为难道，“相纸用完了。” “裴言川……” 裴言川瞥他一眼。 夏知意可怜巴巴：“相纸好贵啊……” 裴言川挑了挑眉，嘲道：“有钱在游戏里抽卡，没钱买相纸？” 夏知意瞪他一眼，气鼓鼓道：“谁想到你送我的拍立得是个消耗品啊，还不是要我花钱。”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是你自己说想要拍立得我才送你的吗？” “那相纸呢？相纸你就不管了吗？” 裴言川闻言没做声，若有所思地瞧了他一会儿，才道：“不对啊，夏知意……” “怎么不对，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不是这个，我怎么记得当时送拍立得给你的时候，除了原装的一份相纸，我还另外单独买了一份相纸给你。” “大概有……”裴言川想了想，“大概有一百多张，你都用完了？” “是啊，怎么了。” “用这么快，你拍什么了？”裴言川问。 夏知意神色突然变得不正常，他偏过头不看裴言川，玩着手里的ccd敷衍道：“没拍什么，废片，都是一些废片，不能看。” 确实没拍什么，因为每一张照片的内容简简单单，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裴言川哼了一声，没再深究，只是看了夏知意一会儿，倏然伸出手。 夏知意余光瞟见他的动作，回头截住他的手腕，警惕道：“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裴言川一怔，莫名其妙，“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夏知意松开手。 裴言川如愿手欠地薅到了柔软蓬松的黑发，动作熟练一看就是惯犯。 “别摸了，你摸狗呢？”夏知意向后仰头躲他的手，不耐烦全写在了脸上。 裴言川见好就收，狠狠揉了两下，把柔顺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手指在夏知意额头前的一撮呆毛上绕了绕，才收回手。 “你该剪头发了。”裴言川抬手，像吹猫毛那样吹了吹手指上刚薅下来的一两根头发。 夏知意朝他翻了个白眼。 裴言川心情好，笑着问他：“下周就要开学了，暑假作业写完没。” 夏知意拨了拨额前的头发，长长了有些扫眼睛：“没有。” “那晚上过来写作业？” “不。”夏知意没好气道。 晚上和裴言川两个人共处一室什么的，太可怕了。 “行。”裴言川这回没逼他，凉飕飕道，“只是不知道上次是谁，小长假最后一天深更半夜敲我家门，问我能不能把作业借他看看。” “我只有一点没写！” “好好好，一点就一点，我又没说是你，你急什么。” 夏知意瞪了他一眼，不想同他讲话，伸手抢过相机就要走。 那台相机不知怎的又到了裴言川手上，他勾住相机带子不放，夏知意只好回过头。 “松手，我要回家睡觉。”他扯了扯没扯动。 裴言川道：“去我床上睡。” 夏知意拒绝得飞快：“不去，谁要睡你的床。” 语气嫌弃，如同好朋友之间损对方时的一句玩笑话，再正常不过。 但对于他们来说，不正常。 裴言川的卧室里原本放的是单人床，小时候夏知意经常在他家玩，太晚了便会留宿，两个小孩睡在上面刚刚好。 但随着两人年岁的增长，身体如春天抽条的树般，不经意间生长得飞快。 升入初中后，那张单人床睡两个十几岁开始发育的少年就显得拥挤，夏知意几次在睡梦中差点滚下床，裴言川理所当然换了张大点的双人床。 现在夏知意居然反问他，谁要睡你的床？ 裴言川拉着那根带子往回一收，夏知意抓着相机只得跟着往前迈了一步，近到一个克制的安全距离，抬眼和面前人对视。 他以为裴言川有话要说，等了一会儿，却发现裴言川只是看着他。 夏知意莫名一阵焦躁，舔了舔嘴唇，刚想开口，手上倏然一松。 “回去吧。”裴言川道。
第四章 夏知意这段时间做贼心虚，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令他一惊一乍，像拱起脊背炸毛警戒的猫，一有人靠近就张牙舞爪，虚张声势地吓走想要探究他的人。 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旁人看来却是欲盖弥彰，每次在那人面前心思百转千回，却浑然没有察觉出裴言川的异常。 裴言川知道夏知意最近有事情瞒着他。 这家伙每次有心事全都写在脸上，他以为会像以前一样，等到夏知意自己憋不住，最后还是老老实实一五一十什么都讲给他听。 可这次等了又等，夏知意还是没主动来找他。 不仅不找他，还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临近开学，裴言川心情愈发烦躁，像他失手刨坏的木头，上面全是毛糙的倒刺。 这些倒刺刺到他时，他已经给夏知意打了三个电话，全都无人接听。 不仅如此，连下午给他发的消息也一条都没有回。 15：23 【晚上过来吃晚饭吗？】 15:26 【你在睡午觉？】 16:00 【醒了没？】 16:01 【还没醒？】 【我来找你。】 裴言川去对面敲响了夏知意家的门，夏知意下午睡午觉经常睡不醒，一觉睡到天黑，晚上又睡不着。 预想中穿着睡衣，睡眼惺忪靠在门上打哈欠的人并没有出现。 裴言川不解，继续给他发了条消息。 【你在家吗？】 等了一会，对话框仍然没有弹出新消息。 裴言川心情不愉地拨出对方的电话，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对面却一直没有接通。 他耐着性子拨通了第二个电话，仍是无人接听。 第三个电话自动挂断时，裴言川眉头拧得死紧。 裴言川因为联系不上夏知意生气是合情合理的，因为以往夏知意几乎是秒回他的消息，就算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也会和他解释刚刚做什么去了。 那天天快黑的时候，夏知意才踩着最后一抹黄昏回家。 晚风徐徐，地上树影摇曳，天被风吹得更暗。 夏知意走进楼道时被吓了一跳，他倒抽一口气，捂着心口问：“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吓死我了。” 裴言川靠在墙上，闻声睨了他一眼，不答反问：“回来了？” 夏知意按了电梯，模糊地“嗯”了一声。 裴言川问：“不是说要回家睡觉吗，你去出去做什么？” 夏知意：“有事。” 裴言川语调生硬地逼问：“去哪儿了？有什么事？” 步步紧逼的语气令夏知意感到很不舒服，恍惚间他有种错觉，裴言川在这里等他就像是在守株待兔。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想了想他又补了句，“我又不是什么事都得告诉你，我也有自己的隐私。” “隐私？”裴言川问。 夏知意似乎听见他很轻地冷笑了一声。 电梯门开了，夏知意走进电梯，转过身，果然看见裴言川黑了一张脸，神色冷冷的。 夏知意心里一咯噔。 电梯门合上，裴言川一言不发。 夏知意直觉不对劲，他必须说点什么来缓和下气氛。 “那个，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裴言川这才瞥他一眼，嗓音很冷，“为什么不回我消息？电话也不接。” 夏知意怔了怔，原来是因为这个，他解释道：“我手机落在家里了，没带在身上。” 裴言川不说话。 到了楼层，两人走出电梯。 夏知意以为他不信，将自己背的双肩包拿下来，拉开拉链翻给裴言川看。 “你看，我是真的忘记带了。” 裴言川神色稍缓，瞟见包里装了两本书，正是他们的暑假作业。 “所以你去哪里了？” “我，我去找班长了。” “陆梦鱼？” “嗯。” 裴言川问：“你找他干什么？抄作业？” 夏知意声音很小地承认了：“是的。” 拜托，抄作业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不要讲那么大声好吗？ 裴言川语气不善：“我问你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写作业，你说不来，骗我说回家睡觉，转头跑去别人家抄作业。” “夏知意。”裴言川明明想质问他，看见对面的人低着头一副鹌鹑样，话到嘴边，声音还是软了下来，“你最近怎么了？” 夏知意脚尖来回摩擦着地上的瓷砖，闷声道：“没怎么。” 裴言川以为是自己有什么地方惹到了他，毕竟都上了高中，想的东西自然会比以前多，他试探问：“我让你不开心了？” 夏知意摇摇头：“不是，和你没有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那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真的。” 敷衍。 裴言川眯起眼睛：“不告诉我？” 夏知意继续摇头，简直一问三不知。 裴言川被他避而不答的态度惹得有些恼火，近乎责问地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夏知意不爽，反问，“我必须什么都告诉你？你以为你是我谁啊？” 他继续道：“有我也不会告诉你，刚刚和你说过了，这是个人隐私，隐私懂吗？” 裴言川几乎被气笑了，讥讽道：“什么隐私？偷偷跑去找陆梦鱼就是你的隐私？” “关他什么事？”夏知意不解，“你有毛病吧？” “你再说一次？”裴言川威胁道。 夏知意有些怵他，没敢继续吭声，只是不甘示弱地白了他一眼，回到自己家，很大声地砸上了门。 关上门后，夏知意松了口气，那种压迫性极强的窒息感终于消失了。 胸口闷闷的，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和裴言川吵架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争吵过了。 裴言川永远让着他纵容他，近乎宠着他。 唯一一次闹矛盾，是在两人年纪尚幼时，一起看动画片，关于大雄到底喜欢静香还是哆啦A梦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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