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钟,霍今鸿敲开霍宅的大门。 值班的警卫看到他很惊讶,因为通常来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学校——休息日的最后一天,第二天早上就该上课了。 霍今鸿没多做解释,一进院子就问白副官在哪。 没人知道白项英在哪,家里找不着的话那可能就在司令部。 “跟司令在一起?” “大概是。” “那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不好,最近上面事多,忙起来司令就住在营里。” 这时霍岩山的一名贴身警卫正好从外面回来:“司令明天一早要去济南,现在还在跟顾营长他们开会,没看见白副官。” 众人围过来打听霍岩山去济南开会的事。 “这回司令打算带几个人?” “老样子,我,老吴他们几个,还有顾营长。” “付参谋不去?” “付参谋要留在营里。” “先前有两回司令去省里开会没带付参谋,听说他私底下意见很大。” “小付这人就爱疑神疑鬼。”郭朝江道,“司令留他在营里管事才不让他跟去,他偏说司令是猜忌他。” “付参谋有些时候确实小心眼。” “诶诶诶……这话是你该说的吗?” “不是我,是老郭说的,跟我没关系啊!” “白副官也要去济南吗?”霍今鸿不关心付聘,只想知道白项英在哪,“他到底在不在司令部?” 刚过来凑热闹的邵天喜插话道:“你找白副官?听小孙说他去市里了。” “去市里,去市里干嘛?” “不清楚,好像是替司令去办事。” “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有些时候了。” “怎么了,小霍?”郭朝江见霍今鸿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他遇到了麻烦,“要是学校里有急事,我现在去通报司令。” “没事……”霍今鸿摇摇头,一个人走到角落里坐下。 . 下午和白项英分别后他一直心神不宁。酒馆里的那一幕反复在他脑子里出现,重演——那人渣说的每一个字,还有那双肮脏的摸在哥哥身上的手。 他忘了那时候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冲进包间的,看门的伙计拦不住他,就算有枪他也不怕。要不是白项英及时把对方从身上踢开,他或许会亲自上去给他来一记更狠的。 然而一切都跟他想象的不一样。没有“惩奸除恶”的痛快,也没有人来帮忙指责这场暴行,他站在那里,只感到哥哥在害怕。 害怕的情绪也传染给了他。当白项英拉起他往外跑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和疑惑,刚冲上楼时的气势荡然无存,好像两人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十恶不赦的事。 一路上的空气都压抑极了,哥哥一言不发地拉着他,连走带跑。手腕被攥得很疼,可是他什么都不敢问。 其实他隐约已经知道了答案,他不应该在那个时候出现,哥哥也不应该动手伤人,尽管是对方先做那龌龊之事。 回学校后霍今鸿试图安慰自己没关系的,霍岩山会替哥哥做主——司令不是很喜欢白副官吗,那姓齐的欺负司令的人就是自找苦吃,该打! 可无论怎么安慰都没用,分别时白项英的背影令他不安,他甚至硬着头皮去找沈维嘉打听齐继尧的事。 自从被亲姐棒打鸳鸯之后沈维嘉就没再主动找过霍今鸿。朋友们都知道她和刚在一起不久的小男友分手了,虽然是她甩了对方,但说出去依旧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面子归面子,喜欢还是喜欢。在沈维嘉心里两人是一对缘分未到的苦命情人,关系虽断情丝未断,因此当霍今鸿突然找到自己问“上次那个跟你姐姐搭话的齐顾问到底是什么人”时,她认为对方是为了同自己说话特意找话题,随口说了通齐继尧的坏话之后便扭扭捏捏讲起别的事来。 而霍今鸿见她把齐继尧描述陈成一个仗着官威四处招摇,其实狡猾又好色的土老帽,心里愈发觉得白项英的处境不太妙。打发掉沈维嘉之后他索性趁着晚饭时间翻墙溜出来,拿霍岩山平时给他的钱叫车飞快地出了市区。 回到家他没能见着白项英,反而得知对方去市里替司令办事的消息。 这消息听上去十分寻常,寻常到没有人会额外留意——无论什么时候白副官替霍岩山办事都再正常不过了。 因此没有人能理解和分担霍今鸿的焦躁。 他抱膝坐在台阶上,耳边是警卫们饭后无事扎堆在一块唠嗑。司令不在,没人管他们,因此院子里的气氛格外轻松。 然而这份欢乐却没能安抚霍今鸿。 他从未像现在这么急切地希望霍岩山回来,回来了,就好问问他白项英到底干什么去了。 . 一整个晚上他都没等到霍岩山。 司令部的灯亮了通宵,一行人在为第二天的省政府会议商讨对策。 大约九点钟的时候齐继尧打来电话,先是客套的问候,语气听上去甚是愉快。霍岩山猜测是白项英表现不错,还未开口对方又表示“与白副官相谈甚欢”,问能否留他在家中借宿一晚。 霍岩山不说话,齐继尧笑道:“怎么,霍司令不会舍不得吧?” “是他惹你动气,自然要等你气消了才算数。” “消了,早就消了!“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女人的声音,下一秒又被齐继尧的笑声盖住了,”哈哈哈!我实在是诚心想跟白副官多聊聊,可他说营里有事非要今晚就回去……啧,到底是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听话得很呐!” 霍岩山扭头瞥了眼议事厅,顾长海等人还在等他回去接着开会。 “哪里,还是其顾问你的事更重要。” “既然如此那齐某先谢过了,你就当给他放个假休息半天,明天中午我派人送他回去!” “劳你费心。” “哈哈……” 霍岩山挂掉电话面色铁青地回到桌前。 付聘在一旁看得真切,以为是济南打来的电话:“司令?韩主席那边又有新吩咐了?” “没事。” 顾长海也意识到他心情不悦:“谁的电话?” “青岛那边的朋友……”霍岩山随口应了一声又恢复了神色,“老顾你接着说,刚刚讲到哪儿了?”
第34章 32 剜心之痛 齐继尧挂了电话,转身打量匍匐在床脚下的青年。 白项英听到脚步声绷紧了身体,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虚虚按在心口。鼻血流下来沾在地毯上,齐继尧抓起他的头发,打量那被迫露出来的狼狈的面孔。 “你就是这么伺候霍岩山的?就凭这点本事?” 白项英痛苦地喘息,嘴角的伤口裂得更深了。 “我是不是不能打坏你这张脸,嗯?不然你还怎么跑去勾引女人?” 齐继尧晃动胳膊,揪着他的头发往前拖拽,后者挥手拍打对方的胳膊试图挣扎。 齐继尧松开手,紧接着一巴掌狠狠抡下来,砸在他的左脸颊上。 白项英被抽翻在床下,晕头转向地坐起来,鼻血流得更厉害了。 对方不给他休息的时间:“你这死人样子,到底是我伺候你还是你伺候我?过来,抽两口!” 辛辣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白项英惊恐地摇头:“不……司令不允许我碰这个。” “司令司令……再提司令我他妈撕了你的嘴!“齐继尧捏着他的下巴,故意用拇指按压肿胀的嘴角,“我说过不想再听到“不”字,你要是不肯听我的话现在就滚回去,滚回霍岩山身边去!” “求你……”白项英哆嗦着换了语气,声音因疼痛而发颤,“饶了我,求你……” “废物……不抽烟,那喝酒总会吧!”齐继尧没有接着逼迫他,因为想到了其他好玩的法子。 他示意曼莉用高脚酒杯倒了两杯洋酒,而后当着白项英的面往里撒入一包粉末:“来,喝了它。” 白项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然而别无选择,接过酒杯没多犹豫便一口喝下了。 不出几分钟思维开始模糊。齐继尧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灯光晃眼,像有数十双眼睛在看着自己,等待自己出丑。 十年过去了,他依旧不是个人。 …… …… …… “快,你今儿个不想出这门了?” “我,我得回去……” “回去干什么?” “司令要我回去……做事。” “我好像提醒过你别再提霍岩山的名字。” “我错了,齐爷……放过我吧……” 齐继尧听他学曼莉的样叫自己“齐爷”,心里一乐收回了皮带。 “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可舍不得放你走。这样,我这就去跟霍岩山打声招呼,放你在我这住一晚。” 白项英哆嗦了一下,眼看他走到桌前拎起话筒。 “嘟嘟”两记忙音之后有人接起电话不知说了什么,齐继尧自报家门,接着又是片刻沉默。 霍岩山现在应该在开会,跟顾团长他们商量第二天去济南的事。他向来不喜欢在开会时候受打扰,但如果知道对方是齐继尧…… 白项英咬紧嘴唇又松开。 司令…… 司令……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仿佛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齐继尧放下电话回到床边,穿拖鞋的脚踩在蘸了鼻血的手背上:“霍岩山准你半天假,你就安心留在这里,我们有的是时间。” 白项英抵着头,面色苍白。虽然没听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光凭齐继尧的话也足以猜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霍岩山没有理会自己的求救,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可心还是被狠狠剜了一刀,为了那点可笑的不切实际的希望。 眼泪再次蒙住视线。 “哭个屁!跟娘们似的!” 齐继尧抓住他的下巴,抬起来,等欣赏够了又恨恨往地上一掼。 “来,再陪我喝两杯。”
第35章 33 别进来 第二天中午一辆黑色别克汽车停在霍宅门口。 守门的警卫以为来人是要找霍岩山,刚准备通报司令不在家,忽然发现那从车里下来的人是白项英。 “白副官……”警卫楞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搀一把,因为对方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白项英立定后又扶着车门缓了好一会儿才挺直身子,伸手拢紧披在肩上的外套。 大热天的,他很不合时宜地在衬衫外面又罩了件西装,大半个下巴缩进领子里,脸埋得很低。 汽车开走了。 他一步步走到门边,动作除了慢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然而整个人从头到脚又是那么的不对劲。 走到近前警卫发现他脸上的伤,第一反应是对方又把司令给惹毛了。这外套看着就不合身,有可能也是司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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