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齐的见财眼开,嗜赌爱嫖,要讨他欢心再容易不过,你倒好……妈的,你甩给他的巴掌最后通通都要回到我脸上来!” 白项英一言不发的跪着。他不知道齐继尧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也许是添油加醋,也许是无中生有,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说他端架子,不识好歹,以下犯上,说什么都行。这里没有可供他辩解的地方,横竖他都要去赔罪,把白天逃过的耻辱全部领回来。 是的,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不过去还债罢了,只有叫债主满意才能换得长久安宁。 霍岩山骂的都是事实,他是捅了娄子,给对方惹来大麻烦,而且是本来可以避免的麻烦。可时间回到两个钟头前他还是会那么做,别无选择。 耻辱算什么,一切都不会比那个时候更糟糕了。十年前霍岩山将他从绝境中拉起,在为他披上保护壳的同时也用新的枷锁将他禁锢起来。十年后有人不自量力地想要打破这枷锁,殊不知开锁的钥匙一直在他自己手里。 经历过绝望的人大多坚硬和麻木,更不会在乎那些无关痛痒的目光。没有谁可以真的拯救他,他也不需要所谓的同情和怜悯,可霍今鸿是特殊的。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至少在那孩子眼里自己可以是个人。 那眼里有他的痛,也有他所剩无几的净土。 . 白项英出刑房后没有在司令部逗留而是回了霍宅。 霍岩山让他收拾好了等着,小孙会准备好东西交给他,而后他就带着东西去齐继尧在市里的住处,当面赔罪。 东西无外乎就是烟酒古董之类的赔礼。齐继尧嗜酒,平时有抽大烟的爱好,最近还听说迷上收集东洋古董,而家里正好有一些日本人送的“好货”。 霍岩山没有提付聘背着他走私日货的事。依照他的性子要是知道了必然会当场追究,没说就是不知道,看来齐继尧没有拿此事要挟他们的打算。 仔细想想对方自己也未必干净,本来走私之事一旦追究起来就不止牵扯到军方人员,市政厅和工商会议所的某些高官恐怕也难逃干系。 回屋后白项英问勤务兵要了点冰块,用布包着轻敷在伤处。霍岩山的那一巴掌没令他破相,只在嘴角留下一块“恰到好处”的裂口,像是故意给人看似的。 嘴角冻得发麻。他放下冰块,犹豫片刻还是上楼洗了个澡。脱衣服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胸前的淤青,这才想起除了脸上那巴掌以外还挨了霍岩山实甸甸一脚,不过现在已经不怎么痛了。 这是他头一回全须全羽地从刑房出来,为了接受接下来的第二次惩罚,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洗完澡小孙已经在会客厅等候,把东西交给他,顺便问了句是给谁的。 白项英想既然霍岩山没有提齐继尧,那大概是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事:“市政厅的一位官员,司令的旧识。” 小孙也没往下多问:“这么晚了还叫你特地去跑一趟?” “司令明早要去济南开会,过两天才回来,大概是想赶着先把这事办了。” “那白副官,辛苦你一趟了,东西就这些。” “好。” . 晚上七点钟,白项英按照霍岩山给他的地址找到德清路上齐继尧的私人住宅。看样子应该是临时租下的地方,否则对于一个刚从济南派到青岛不足半年的省政府官员来说,即便是在市区边沿也有些过于奢华了。 下人开门将他引至屋内,客厅里不见齐继尧的影子,问了一声,说是在书房等他。 白项英提着东西上楼,下人没有跟上来。他在书房门口站住,听见房内传来齐继尧的声音,“进来吧”,话音未落有人从屋内将门拉开。 白项英以为开门的也是下人,等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那是名年轻女子,身上穿着条丝绸吊带裙子,白花花的胳膊和胸脯几乎全露在外面。 “啊……”他受惊般退后一步,扭头去找那声音的来源,只见齐继尧披了件睡衣靠在床上,手里夹了根烟卷。 这分明不是书房是卧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浑浊又旖旎的味道,令人作呕。 “白副官,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齐继尧朝一旁站着的女人点头示意她关门,“还带什么东西,老霍也真是客气了。” 他料想到霍岩山会送东西来,而且肯定是好东西,但这不要紧,比起东西他更想要的是人。一开始他在电话里问对方讨的就是人。 ——谁惹的火谁来灭,这要求不过分。 女人关上门,从白项英手里接过东西放在墙边,然后又回来挽住他的胳膊往前走:“白先生,来……坐。”
第32章 30 你拿什么讨我欢心? “白先生……来,坐。”女人挽住白项英的胳膊。 屋里很宽敞,家具清一色全是西式的。淡灰色软皮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整套烟具,与这房间的西洋氛围格格不入。 白项英走了两步挣开对方的手。一个妓女,也可能是齐继尧的情妇,身上带着刺鼻的香水味,走路时腰肢摆动,柔软富有弹性的胸部在余光里一步一颤。 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场景,他也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碰过一个陌生女人,原先准备好的说辞因为慌乱一下子全忘了。 “齐顾问,我来这儿是为了……给您赔不是。” “霍岩山已经在电话里替你赔过不是了,说点别的吧。”齐继尧下床走到他跟前,看到他嘴角的伤,“刚打的?” “是。” “还打了哪里?” “……” “脱出来让我看看。” 白项英很温顺地低着头,两手解开领子露出胸口的淤伤,雪白的皮肤上很突兀地透出块带紫红色的青晕。 齐继尧用夹着烟卷的那只手靠近他的胸口,拇指对准了按上去,大概是感受到烟头的灼热,皮肤很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还有别的吗?” “没了。” “他说会好好管教你,我看也没怎么样。” “打重了怕坏您的兴致。” “哈哈哈哈哈!”齐继尧大笑着收回烟卷摁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 biao子学乖了就是不一样,白天三贞九烈地装良妇,现在跟条狗一样等他赏鞭子,这前后反差令他心神愉悦,酣畅淋漓的痛快。 他并不是非要尝到白项英不可,他对男人本来没有非常大的兴趣。只怪对方实在给脸不要脸,遇见自己不主动陪笑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动手,好像他齐继尧不配“受此殊荣”似的。 不仅如此,区区一名给人舔几巴的男妓竟试图跻身“上流圈子”,借女人的手里往自己脸上贴金。要是像这种货色都能受沈小姐的青睐,那他这么些年来的打拼和成绩岂不都成了笑话! “曼莉,去拿两瓶酒来。”齐继尧抬手朝一旁的女人示意,后者娇笑着扭腰出去了。 慢慢踱步绕至白项英身后,他琢磨着如何炮制对方才能叫他记住教训,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曼莉”带回来两瓶洋酒和一罐子冰块,桌子上本来就放了三个高脚酒杯。齐继尧接过酒随手一放,将白项英推至沙发前:“会烧烟吗?” 白项英愣了一下,老实说不会。 “怎么,霍岩山不好这口?” “军队里禁烟。” “一点都不碰?” “司令说抽多了伤身。” “是么,可老子就是喜欢伤身的东西。”齐继尧按着他的肩膀迫使他在茶几前坐下,“酒色皆伤身,哪个男人不喜欢?” 白项英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说错了话,然而不容他细想,“曼莉”忽然走过来腿贴腿地坐到他身边。只听齐继尧对她道:“来,教白副官怎么烧烟,教得好有赏。” “这回赏什么呀,齐爷?”女人娇嗔着用一只手拨弄发梢,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搭上白项英的肩膀,“学得好有赏,学得不好难道还要罚么?” 齐继尧笑道:“学得好赏你,学得不好罚他。” “那曼莉先谢过齐爷了。” 白项英姿势僵硬地挺直了背,不敢躲,也不敢随意扭头,因为那“曼莉”穿得实在是少,体态又丰满,随便一动就是曼妙的肉浪。 他并非没有碰过女人,但此时此刻对这陌生而直接的触感惊惧非常。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摸领口,却发现胸前的衣服还敞开着,于是慌忙将刚刚解开的扣子重又扣上。 齐继尧留意到他的动作,促狭一笑:“白副官,紧张什么,没见过女人?” 白项英低头不语。 “听说你十多岁就跟了霍岩山,这么多年不会光顾着伺候他忘记怎么用前面了吧?还是说你本来就只喜欢走后门?” “……” “让曼莉顺便教教你怎么做男人吧?嗯?我这也算是替霍岩山做桩善事了。” “今儿个这差事可真够多的。”曼莉听着这露骨的话却不以为意,边笑边拿烟膏就着烟灯轻车熟路地烧成一个泡。 齐继尧伸手往她胸脯上摸了一把:“说好了有赏,怎么这就嫌起来了?” “齐爷叫我做的事,我哪次有真的嫌过?” “听见没,白副官,曼莉愿意教你,你可别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齐顾问……”白项英面色已近惨白,扣着膝盖的手指骨节凸起,半天才艰难地挤出一句:“您,您请不要再戏弄我了。” “不要?哈!”齐继尧阴阳怪气地尖笑一声,“我看你大概忘了霍岩山叫你过来是干嘛的,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嗯?” “司令要我……为白天的事给您赔罪……” “赔个屁!我告诉你,霍岩山叫你过来是为了讨我开心,既然是讨我开心就别再让我听到“不”这个字!” “是……” “没nai子没屁股,烧个烟还要人教,你准备拿什么讨我开心?难不成你平时伺候霍岩山除了撅屁股别的什么都不用干?” 白项英抿起嘴唇,这回是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来这儿之前他就设想过很多种可能的遭遇,唯独没想到对方会用一个妓女来羞辱自己,这羞辱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甚至到了恐惧的地步。 房间里开着冷气,他却感觉到闷热和窒息,心脏喘不过气来似的狂乱跳动。水晶吊灯的影子投在洁净的地板上,像一圈圈的金色光晕,他盯着那光晕,忽然很想就这么晕眩过去。 齐继尧将白项英的表情看在眼里,尽管离“大仇得报”还远,对方魂不附体难堪的模样已经狠狠取悦了他。 房间里涌起鸦片烟的刺鼻的味道,他兴奋地抽了口气,用一只手拍打白项英的面颊:“我不像霍岩山那么好哄,白副官,你今天要是不能让我觉出男人的好来就别想出这个房门。”
第33章 31 惶惶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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