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得跟我大闹一场,结果我刚提出给一点钱,哭得脏兮兮的脸立马破涕为笑起来,啧啧啧,可太贱了,要不是不知道怎么出了个荧幕情侣的名头,业绩什么的都还看得过去,我还真想给他定个价高的轮奸主题,看看他会是什么表情。” 日光夜景16 小高卡着时间去接的郁景,他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郁景手里拿着伞从街道的另一头一路跑过来,那么大的太阳,路面上洒了水都变成了桑拿房里的蒸汽,郁景跑过来的时候脸都是红的,汗水从鬓角滑落,小高不敢在大街上喊人,等到人跑到面前,才小声的说:“郁老师不用跑的,不着急。” 郁景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已经用掉一半的手帕纸,抽出一张按了按鬓角的汗水,大概是失水过多,嗓子有点明显的哑:“久等了吧,抱歉。”小高迎着他进了大厦:“没有的,郁老师正好卡点来的。” 两个人没什么话说,在去顶楼的电梯里沉默着又有些尴尬,小高只能没话找话,试图寻找两个人之间的共同话题,找着找着只找到一个糟糕无比又自认巧妙的话题:“郁老师和鹿总关系应该挺好的吧。” 郁景一进电梯就自觉在找到了个角落,也顾不上脏不脏了,背靠上去整个脊背就垮了下来,大概是跑的累了,连头都垂下去像是被太阳晒蔫了,又像是一株草被路边的猎食者啃了两口,没薅掉根却也拽走了大部分叶。 小高没注意到郁景没站稳又往下滑了几公分,他等了一会儿,正在尴尬的反思自己是不是问错问题了,郁景抬头看着他认真的说:“我们是搭档。”没说好,也没说坏,他们只是搭档。 小高终于在刚刚的问错话的氛围中解脱出来了,后面也没怎么敢在乱搭话了,他们一路沉默的乘着电梯来到了顶楼。 在这短短的十分钟内,郁景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鹿野说的那些话不是大事,想让他拍轮奸主题也不是大事,他本来就是来卖身拍片的,遇见鹿野只用和一个人拍是他运气好,运气不好他早就该和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拍了,原定的开始只是迟了一些到达,他怎么会接受不了。 郁景接受了。 和鹿野的关系,也只不过是阴差阳错的搭档罢了,那些看视频的人认为他们是情侣又怎么样,人云亦云的不见得就是事实,他们说温泉多温柔,亲吻多色欲,鹿野又有多痴迷,可男人都是这样的,他们在床上都是一样的,那一刻下面的器官好像就代表了心脏,精液射到哪里,爱就落到哪里。 可肮脏总会洗净,爱也不过是虚无。更何况,在别人看不到的真实里,他们两个其实连对方的曾经都不了解,只是脱下了人类在进化时穿上的那层虚伪的皮,野兽一般的倒在席天暮地里发泄。 也不是爱,只是欲望而已。 郁景也接受了。 于是再站到会议门前的时候,他笑着推门而入,看到坐在桌边的导演和策划打招呼:“不好意思来晚了,大家久等了吧,我们今天拍什么主题,我都可以的。”鹿野坐在主位拉开了身边的椅子,郁景想了想还是在会议桌末尾坐下:“抱歉,如果定了主题能早点拍吗?我过几天可能有事。” 一拍即合,当场开机,导演测试机器,策划商议主题的时候,郁景先去洗澡了,鹿野准备的少,他裹着条浴巾敲了敲浴室的门:“今天的嗓子怎么回事,还没休息好吗?”他的声音和之前一样散漫不羁,低沉撩人,也和之前郁景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一样熟稔。 可郁景已经知道了。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的就大了,鹿野在外面高声喊了两声,就差要推门进去了,郁景的声音才稀稀拉拉的传出来:“没事,不会耽误拍摄的。”声音比进去之前更哑了三分,不提关心,不说谢谢,只说些无关紧要的工作,鹿野吃了这么个不冷不热的闭门羹后,便没在说话。 郁景出来的时候披着浴袍,眼睛都被热水熏的红通通,湿漉漉的,鹿野看了一眼看着想说些什么,看了一眼郁景那张冷淡的脸,抬起的腿又放了下去,小高正好到了杯水过来:“听着你嗓子不舒服,喝点水吧。” 郁景也确实渴了,他双手接过那杯水,微微弯腰:“谢谢。”甘甜的水顺着食道浇灌了被热水浸泡过的身体,补充了水分后郁景确实舒服多了,他下午无意识有些蹙起来的眉尖都有些舒展了。 鹿野看着他干燥的嘴唇沾上水后润泽了一些,被郁景刺了一下还让人去给他拿水的憋屈终于在这会散了一点,那点大少爷的傲慢也低了点头,觉得如果此刻郁景不为刚才的无礼道歉只为一杯水道谢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原谅郁景这次。 目光太过热烈,郁景放杯子的时候无意对上了一瞬,长睫抖了两下后立马转过去对着旁边的人笑了笑,笑的那个还是个没怎么见过的场控,鹿野的脸一下子又冷了下去。 等到正式开拍清场后,鹿野冷着脸去拽郁景的衣服,那也不是衣服,就是件浴袍,轻轻一扯郁景就露出来了大半个肩膀,他猝不及防被扯,受惊之下整个人捂着衣领往后退了好几步。 导演在画外音喊:“哎哎哎,今天还是拍温柔的,鹿,鹿总温柔点。”鹿野也没想到他粗暴了这么多次,这次却把郁景吓成这样,压了口气刚想上去哄哄,结果一对上那双警惕惧怕的眼神,鹿野这三番五次被挑起又被压下累积起来的火噌的一下冒了上来,他向前一步扯住郁景的手臂,恶狠狠的吼到:“闭嘴!” 导演在股东的威慑下,乖乖闭嘴。 郁景在他手里一抖,可被甩到床上的动静掩盖住了他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害怕,鹿野从来都不是什么压得住脾气的人,他在郁景那的那点好脾气完全是随性而为,郁景长得好,听话漂亮还新鲜,他高兴了就温柔点,不高兴了就发怒又怎么样,郁景跟他的关系撑破天也就是个老板与下属的关系,顶多还算个搭档,他凭什么给他鹿大少爷甩脸子,发脾气。 “你没完没了是吧,原来觉得你挺文静的,现在看来还是矫情,是我给你的钱不够,上一部片子的片酬连带着我的都已经打到你账户上了,评论里也没有什么难听的,怎么现在是反应过来要钱要的少了?临拍之前给我拿乔,想要加价?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想拍什么就拍什么,看来是我最近给你脸了,跟你拍点温柔的你还不情不愿上了,我现在给你加钱,加两倍,玩点跟之前一样的你是不是就愿意了,我看你骨子里就是贱,就是要钱,千,”后面的话,难听的话,伤人自尊的话,鹿野通通闭嘴咽了回去,一句都再没说出来。 因为郁景在哭,躺在床上,寂静无声的哭了满脸。 鹿野见过很多次郁景落泪,求饶的泪,撒娇的泪,受不住的泪,叫得沙哑撩人,喊得上头发热,可他却从未见过郁景这么伤心的哭,不止是郁景,在他这顺遂富贵的且将继续延续下去的少爷人生中,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哭的这么伤心。 伤心的,好像要随眼泪碎掉。 鹿野觉得自己按着郁景小臂的手从接触处一直到心脏都麻痹的要僵掉,在他停止问责后,整个房间里寂静的连导演的呼吸声都听不到,郁景的头发还没擦干,半湿的滩在床上,被扯掉衣服的锁骨上还有未干的水珠,眼泪大颗大颗的在他眼眶里凝聚,然后坠落,他闭着嘴在哭,一丝声音都没传出来。 在鹿野眼中,郁景连碎掉,都能勾魂摄魄。 他把郁景抱进了怀里,泪水坠落,沾满了他整个肩膀,鹿野想说些什么,可他张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只能为自己的行为哑言,用力的抱住了郁景。大概过了很久,也可能没有几秒,郁景轻轻的推了推鹿野,鹿野立刻放开了手。 郁景很抱歉,很抱歉,他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对不起,耽误了拍摄进度。”明明是鹿野发疯,可没人去指责甲方,底层只能自己道歉,鹿野隔着手掌却还是在唇齿间尝到了泪水的苦涩:“是我的问题,你不要道歉,没事的,我们不拍了,你休息休息,不舒服就休息好再说。” 他突然又变成了一个脾气好的人,像是幼童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开始笨拙的为自己刚刚的行为做出弥补,可儿童的道歉能被接受是因为他们真的感同身受,理解了这一行为造成的过失,而大人不可以被原谅也是因为他们明明知道自己会造成怎样的伤害,却依旧选择去做。 因为他们在乎自己比在乎他人更甚。 郁景连崩溃都那么温柔,他轻轻推开鹿野,拉起自己的衣服遮住裸露的肌肤:“我想不和你拍了。”鹿野不敢再刺激他,想拍拍他的后背:“好,今天不想拍了就不拍了。” 郁景的眼泪再次沸腾,连掌心的纹路都已经溢满:“我说,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你拍了。” 日光夜景17 鹿野整个黑了脸,屋子里的气氛比刚刚鹿野骂人的时候更加可怖,导演躲在摄影机后面恨不得自己原地蒸发,没有出现在自己顶头上司的社死现场,鹿野的祖宗脾气大家都有目共睹,通常他直接骂人的时候就是在解决问题,他只是语气不好的直接下达了简单有效的面对问题的决策,手下的人直接照着他的吩咐解决就行了。 鹿野的脾气发了就是发了,他绝不会秋后算账或是旧事重提的,但凡他在问题发生的时候什么也没说,这事情可就大了。 郁景哭的床单都湿了一块,鹿野脸色极其难看的从床上下来,拿着衣服直接摔门而去,不知道去了哪个更衣室。 摔门声极大,震的郁景裹在身上的薄被都滑下去一块,小高眼见着人走了,立马从机位出来给还光着身子的郁景拿衣服,总导显然比鹿野更生气,他直接走出来站在窗前劈头盖脸的质问:“你不和他拍了?你不和他拍!你知不知道他是谁?都不用说他别的身份,就凭他是咱们公司最大的股东这一条,捏着你的合同,一句话就能让你要生要死,也不用想着什么大不了一赔解约费就走,但凡拿得起解约费的又怎么会入我们这行,更何况,” 总导一想到那个数字就觉得头晕,他扶了把额头:“你的合同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别人都巴不得有个长期的荧幕搭档来拍,不用磨合不担心安全,干净卫生的。你要是不和他拍你就得换搭档了,别说新搭档的性子好不好,你开始就走的强制这条路,换个人未必能有鹿总在床上那个柔情蜜意,更何况你现在说不拍了,那些以为你们是情侣的观众怎么办?公司的信誉,业绩怎么办?” 说到最后,总导嘴皮子都干了,他看了一眼已经止住眼泪,看起来波澜不惊的郁景,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急上头的太监总官,一时间被这个念头恨的有些咬牙切齿:“你这是要毁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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