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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高边说边找那天的评论，说完的时候也把手机递到了鹿野面前，鹿野站起来接过手机，他实在是不敢让郁景再离开自己的视线，就连这种事也只能两个人压着嗓子在病房里说。 [这个人好眼熟，好巧，我同学也姓郁。] [当时有人在厕所想扒他衣服，还好他跑出来了，只是把人给打了，头都破了，明明他是受害者，却因为和男人的小视频被学校劝退了。] [他可学霸的一个人了，只是被退的后半学期学习下降的厉害，不然这件事学校为了升学率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不过他特别厉害，就算是没有在这里上，去了别的地方也一定会考上大学，找一个很好的工作走向人生巅峰的。] 郁景，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连呼吸起伏都看不清的人在他过去同学的眼里一直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一个无论什么境地都会撑下去的小英雄。 鹿野都忍不住要眼眶发酸，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沦落到要拍片活命，被昔日的同学看到也只敢稍微联想一下，甚至想起来都觉得是亵渎，觉得哪怕受到了打击也一定会走出来的。 对方都不敢想，视频里这个人就是郁景，年少的明月不能跌落现实的泥潭。 鹿野握着手机，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他的手上，他的理智让他就此停止，可情感却让他继续看下去，手指一条一条的滑下去，他在看已成既定事实的郁景的过去。 [万一郁就是喜欢上了鹿，他帮了他从过去的生活中脱困，成了他黑暗人生的光，郁喜欢上鹿就是显而易见的啊。] [可缺爱的人最渴望爱啊。] 一直在和恋爱脑网友讲道理的用户85439，在这条缺爱的评论下再也没有回复过，直到今天凌晨两点七分再次评论：[会爱，可能是因为他错误的以为，他现在是个正常人了。] 鹿野抖着手打开小高从家里拿过来郁景的手机，点开公司的app进入后台，后台明晃晃的挂着会员用户85439，你好。 85439 ，你好。 鹿野在这个殷殷盼望，欢天喜地的七夕里，在这句无人回应的你好里，尝到了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的窒息，原来比郁景全部否决自己感情更恐怖的是，他连自己都全盘否定了。 窒息感逼着鹿野捂着胸口下蹲，借此缓解心脏的压力，原来郁景每一次在固定的时间做饭，在鹿野给了提议后不同意也不拒绝的跟随，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捧书的安静，半夜梦魇后安抚鹿野的轻拍，每一个每一个平常的举动，原来都是他痛苦的挣扎。 而鹿野还以为这是幸福。 牺牲了郁景让鹿野快乐的幸福。 可郁景依旧说，会爱。 鹿野终于知道，原来郁景的自杀不是毫无前兆，对方在他不知道以为幸福的地方崩溃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他都在想我已经解决所有问题了，我为我所有对不起你的过去道歉并做出弥补，可为什么你还那么难追。 鹿野在此时此刻恍然大悟，原来他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他一直都是刽子手。
第19章 【38】 日光夜景38 好在是在医院，鹿野呼吸性碱中毒快窒息的时候，是小高按急救铃喊人把他急救过来的，鹿野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了，可谁也顾不上嘲笑他的狼狈。 就连护士知道两人不是兄弟的关系后，也会夸他是个情种，爱人出事他都能着急成，可转念一想，两个人要是真这么感情好，怎么爱人都自杀了这位都不知道对方情绪不对。 这世界熙熙攘攘，大多数人都是观棋不语。 郁景是一天后醒来的，他睡了很久，药物和久眠让他整个人眼神都不聚焦，好在医生提前嘱咐过了，鹿野在他眼皮微动的时候就凑了过来，却也没再出丑的立马按急救铃，把医生找来乌龙一场。 郁景眼神发空，头痛的想揉一揉，抬手的时候却也觉得手腕刺痛，鹿野立马按住他受伤的手：“别动别动，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拿。” 郁景眨眨眼，眼神落在手腕上却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皱着眉，鹿野立马凑过去亲亲他的额头：“是不是头疼，你睡得太久了，头疼十正常的，我给你按按，你不要动。” 护工把郁景醒来可能有的反应都给鹿野讲一遍，他生疏的把手指搭在郁景的太阳穴上，根据郁景的表情来调整力道，不到三分钟，整个人背后都湿透了。 郁景也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等到他彻底清醒，大概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鹿野这次有了经验，见他一动就小声的问：“头疼？喝水？还是要去洗手间？” 郁景没说话，他昏迷这段时间都是鹿野给他把尿，一开始生疏的弄脏了尿垫，看了几个视频后就开始上手了起来，几次下来已经算是熟练了，鹿野以为他还在迷糊，直接伸手去摸郁景的小肚子，看看他是不是需要帮助。 手才刚搭上去，郁景便有些疲惫的开了口：“你不该救我的。”这话太难听，难听到鹿野根本不能当没听到继续自己的动作。 他蹲下身子拿着尿壶：“我去倒一下。”郁景却主动的和他开了口：“我已经陪了您一段时间，这段关系存续期间是还有什么让您不满意的地方吗？” 鹿野走不动了，他背对着床身形却在发颤，小高装不下去隐形人了，他去接过鹿野手里的东西躲到了洗手间，门一关里面就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确定里面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后，鹿野才转过身，眼眶红透了，就连脸都有些肿：“你和我说在一起的时候，只是为了报答我？”报答我那些为你做的，你却没有要求过的一切。 郁景半躺在被摇高的床上，他现在没什么话不能说了，也没什么人不可得罪了：“对，我只是为了报答您的恩情。” 鹿野咬着牙都没忍住已经到了眼眶的泪，他憋着呼吸立马用袖子猛的擦了一下，低下头声音闷闷的，郁景原本以为他会骂人或是和刚刚一样质问，鹿野一开口却是道歉：“对不起。” 施救者像被救者道歉。 郁景看了一眼床外，阳光明媚，万物生长，他知道鹿野到底在说什么，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于是郁景只能说，只能在沉默中说：“不要道歉。” 鹿野却误会了，他抬起头，明明难过的不行，却倔强着让自己在说话的时候不要哽咽，不要掉眼泪：“我从来没有郑重的跟你道过歉，没有为之前的事认真的反省，现在我真的明白自己错了，我” 郁景打断了他的话，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礼貌堪称粗鲁的打断鹿野的话：“别说了，别再提了。” 鹿野却以为他此刻的疲惫是完全的拒绝，他急迫的走过来跪在郁景的床边，他不敢碰郁景的手，只能两只手扒在栏杆上：“上次也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别人和你，” “鹿野。”郁景这句对比之前的语气已经算得上严厉了，只这一句就让已经慌到无头苍蝇一般的鹿野闭上了嘴。 “你看，你永远都只会为自己解释，你其实根本不在乎我是怎么想的，我见不得你，每次见面，我就会想起来你之前做的那些事，粗暴，冷脸，贬低，折辱，哪怕我从事这样一个行业，你也不能随随便便把我送人，却只是为了让我低头。我是讨厌你的，哪怕我是先爱你的。” 郁景低头看着鹿野，眼神悲悯温柔：“可你这段时间为我做的太多太多，多到我接不住溢出来了，多到我也以为我能原谅你，我甚至可以为了报答你摒弃前嫌和你在一起，可真的相处起来我才发现，原来原谅一个人不是一次就够了，是我想起来一次就得原谅你一次。” “可我是个凡人，我每次看到你对着我无知无觉的快乐，我都会觉得自己像个阴暗下水道的老鼠，死死的抓着让我痛苦的那点事不放，我甚至会想，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开心，怎么对我做出那些事后你还能毫无顾忌的说爱我？” “鹿野，我真的累了。” 人这一生总要为过去某一次年少轻狂付出相应的代价，鹿野过去对郁景无数次的视而不见，目中无人都在此刻反噬了他。 爱的底色是尊重与信任，鹿野是个失败的人，他没让郁景感受到其中任何一个。 鹿野那天下午跪在郁景的床边，哭了很久很久，他曾经以为搞定那对恶心的父子，解决两千万合同的罪魁祸首，郁景就可以无忧无虑的做自己，可没想到原来郁景如影随形的噩梦，一直都是自己，是鹿野。 鹿野没离开医院，却也不再道歉或者祈求原谅，他甚至连说的话都没有郁景和小高在一起说的多。 他只是默默的在郁景睡觉的时候看着点滴，喊护士换药，去洗手间的时候站在门口，吃饭的时候喂汤，曾经郁景把鹿野照顾的无微不至，如今鹿野就如此对他。 医生说，人无法做出超越自己认知以外的事情，他如何对待别人，就是自己如何想要的。 鹿野连水果都切成小动物的形状，准备好手套让郁景捏着吃。 现在的鹿野和之前的郁景一样，他不说，他只做，做到郁景伤口愈合，可以出院回家。 日光夜景39 郁景出院一周回去复查的时候，鹿野也去了隔壁特约的心理医生那，钱医生询问了几个问题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提出了要求：“最好还是患者来我这一次，别人转述到底比不上患者自己来解决问题。” 鹿野喉咙发紧，手指交叠摩挲关节，他在家伪装的很好的平静此刻龟裂：“不行，我上次试探了一下让他去见心理医生，可他，表现的很抗拒。” 郁景何止是抗拒，当时他在看电视，连头都没转问：“这是下次拍摄的主题吗？”鹿野当时只觉得脑袋一嗡，他现在下跪跪的很流利，去握沙发上郁景的手，他在想自己说对不起，还是不会再让你拍片了比较好。 可他一握就握到了那条粉嫩的，在掌心里粗糙不平硌手的伤疤，所有的话都被掐断在喉咙里，鹿野抬着那双手按在自己的眼上，只能回答一句：“好，我们不去。” 今天郁景检查的时间有点长，鹿野已经有些坐立难安了，钱医生观察了一下鹿野，给他拿了个压力球：“我觉得你有些焦虑了。” 鹿野已经开始频频看向门口：“我先走了，郁景还没出来，我去看看。”钱医生按住他的起身：“我让人检查做的慢了些，不着急，我有话和你说。” 钱医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他到底是鹿野花了大价钱请来的私人医生，就算病人不配合，鹿野有意拖延，但他还是得知道病人之前的经历来确定病情：“我之前遇到过一个安利，她被老师诱奸患上了心理病，但她很努力靠着自己走了出来，遇到了一个很爱她的丈夫，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变好，可她还是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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