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姜宁下意识地应了声。 “原来你叫姜宁啊,”颜松皱巴巴的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连陆先生的头上你都敢拔毛。” “颜老。” 陆知寒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的不赞同。 “还不让我说了?”颜松道:“你这段时间看着恢复不错,但都把事情藏在心里,谁都不说。” 他布满皱纹的手转动银针,熟稔地扎在身体的各个穴位。 “这长期下来郁结于心,气结于胸,你也要试着放下某些执念,和现在一样年轻人接触接触。” “您说的是。” 随着针灸的过程推进,陆知寒的额头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皮肤也染上了一层鲜活的粉色。 他皱着眉头,咬着下唇忍耐着治疗的痛苦。 身下的床单被抓得起了一层褶皱。 姜宁看不懂这治疗方法的原理,但看到陆知寒的表情,他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这怎么越治越痛苦。 像是这样的治疗是每周都要来一次,为的就是那不知道有没有的恢复几率。 要是他早都受不住不治了。 陆知寒就这么次次忍着,也不抗议一下,也不吭一声? “喂,老头。”姜宁道:“你确定是这么治疗的?你该不会是什么江湖骗子吧?” 颜松笑了声,“小友,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当面质疑我的,真的是十分有趣啊。” 姜宁:“……” “瞧你的眼神还是不信任我,”颜松用眼神示意了下自己的包,“你想要的证明都在里面。” 姜宁没有和他客气,立刻起身过去打开了包。 翻到了行医资格证和一大堆证书。 他打开一看,各种牛逼轰轰的名头哐哐砸过来,上面的照片正是颜松本人,看着也不像是假证的样子。 这老头这么厉害的吗? 姜宁默默又把东西塞了回去,坐回自己的位置,总算是心服口服地看着人扎针。 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弄的? 他看得一头雾水,但隐约觉得很神奇。 “小友很感兴趣?”颜松道:“我们的身体是一套周而复始的系统,气血通过全身的十二经脉,可内至脏腑,外达肌表。” “这针灸可以速通经络,调整阴阳,通过不同的穴位,达到不同的治疗功效。” 姜宁只觉得听着一阵头皮发麻,这长篇大论的。 “你不如你直接告诉我怎么扎。” 颜松道:“那可不行,乱来会出问题的。” 他叹了口气。 到底怪不得姜宁上来就持怀疑的态度,是世面上太多的庸医,导致中医的招牌被砸得差不多了,导致愿意结棒学习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少。 他看向姜宁,目光忽然柔和了下来,“小友,你还在读中学吧?” “对,高二。” “那你有没有兴趣来读医啊?”颜松道。 读医??? 姜宁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 “对。我觉得你挺不错的。”颜松道:“医生治病救人,多高尚啊。” 高尚是高尚,但是要建立在能治病救人的前提之上啊。 姜宁想了下自己披上白大褂的画面,吓得连续打了两个抖,这也太现实主义科幻了。 他把人打进医院可以,但在医院给其他人治病? 开什么国际玩笑? “姜宁,”陆知寒突然出声把他的思绪扯了回来,“你不用有压力,专业的选择你自己做主,喜欢什么就读什么。” 他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考虑过之后要干什么,一直都是浑浑噩噩地过一天就算一天。 在姜家的时候,他以为有钱可以庇护自己一辈子,反正工作就是为了赚钱,那他已经有钱了,自然可以跳过赚钱的步骤。 被赶出来之后他倒是听到了不少给他职业建议—— “像是这种不学习的人,以后就是去工地搬砖,去给人打工,去工厂流水线上。” “你以后是不是想当一辈子的混混?” 这些话语里通常会夹杂着对他的鄙夷,不屑、轻视。 姜宁不认为这些职业怎么了。 他干自己的活,赚钱,劳动光荣。 他只是很讨厌说这些话的人,高高在上的语气。 针灸停留的时间到了之后,陆知寒拆掉了身上的针。 颜松道:“今天治疗就先到这里了,你收拾收拾。” “辛苦您了。” 颜松离开后,理疗室剩下姜宁和陆知寒。 陆知寒将刚才脱在一边的上衣披上,只是他刚做完治疗,系扣子的手还有些抖。 同一个扣子颤了三四次。 他皱着眉头,罕见的带着几分焦急和狼狈。 “弄不好叫我啊。”姜宁走过去,替他系扣子,“你刚扎了那么多针,还着急逞这一会儿强?” “逞强?” 陆知寒皱起眉头,像是忽然被这两个字触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拂开了姜宁的手。 “不用你,我自己能弄。我还不至于手上的东西也弄不好。” 他好心帮忙还被嫌弃了? 姜宁抱臂站在一边,“行,那你自己弄。” 他才不多管闲事了。 陆知寒修长的手指压在纽扣上,像是慢动作一般,从下往上一颗颗慢慢系上。 让他帮忙有那么难以接受吗? 姜宁皱起眉头,气得转过头索性不再看了。 陆知寒整理好之后,伸手摁了床头不远处的呼叫钮。 过了一会儿,两名康复师进来了。 “陆先生,”其中一名康复师手里拿着登记表,另一名则调整着病床的高度,随后蹲了下来。 “在关节活动训练和肌肉力量训练之前,我们开始这周的情况登记。” 陆知寒道:“好。” 康复师戴着手套,将陆知寒的鞋子和袜子脱了下来。 姜宁不小心瞥了一眼。 他的脚背很瘦窄,因为失去力量看着十分柔软,软绵绵的没有什么血管突起,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 康复师用手指轻轻叩击,“脚底,有感觉吗?” 陆知寒道:“没有。” 康复师的手指往上,叩击小腿,“有感觉吗?” 陆知寒道:“没有。” 姜宁皱起了眉头,看着康复师一路从脚底,脚踝,小腿到大腿的测试里,陆知寒始终回答的只有两个字。 “没有。” 陆知寒的腿,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姜宁莫名的有些烦躁,像是困在笼子里只能疲乏地转着圈子,试图寻找一条不存在的出口。 “好的,情况测试完。”康复师道:“陆先生,接下来我们开始这周的训练。” 他只想出去透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先前的那个医生颜松还没有离开,在外面整理着自己的东西,见他走出来。 “怎么了,你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 姜宁走到他身边,明明已经得到过了答案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陆知寒的腿,是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恢复成正常基本没有可能。”颜松道:“不过陆先生的意志力很强,也愿意配合治疗,他现在的情况比我刚接手时好很多了。” “刚接手时,是怎么样的?” “那时候应该是车祸没多久,只能躺在床上,除了维持基本的呼吸之外几乎没有办法动。” 颜松回头看了一眼理疗室,“能恢复到现在的程度,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姜宁沉默了一会儿。 想起了刚才帮忙时陆知寒的反应,原来是还有这样一段经历,那种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到的过去,对陆知寒这种事事优秀的人而言,应该会更加难以接受。 他道:“你前面说的读医,要怎么读?” 颜松抽出一张纸,“这上面是一些参考学校,我都当过做客教授,教学质量都很不错。” 姜宁接过那张纸,扫过上面的名字。 最上面写着—— 临江医学院。 那边他之前去过挺多次的,不过他对那所建了很多年的学校从来没有产生过什么好奇心。 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它附近的商业街消费而已。 姜宁把纸条收进口袋,这才转身进了理疗室。 陆知寒的小腿上贴着四个小铝片,链接着旁边的一台仪器。 这又是什么治疗方法? “中频电疗,”陆知寒道:“通过中频电流对神经肌肉产生刺激,我日常也会自己做。” 姜宁听到他的声音,对上那双眼睛,抿了抿唇,半天才蹦出一个“哦”字。 “还在生气吗?”陆知寒道:“我前面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我向你道歉。” “没生气了。” 姜宁只是看着他纤瘦的小腿上那几个冰冷的小贴片,“你还有多少治疗流程要走啊?” “还要一段时间,”陆知寒道:“你是觉得无聊吗?无聊的话可以回房间玩。” “是挺无聊的。” 姜宁说着并没有离开,而是合上了门,坐回原本的位置上拿出了手机开始玩。 地铁跑酷的背景音乐欢脱又轻松,回荡在药气浓郁的房间里。 陆知寒跟着看了过去。 姜宁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得很快,一个不漏地吃金币,跳跃躲避障碍物。 动作娴熟又轻松。 陆知寒不自觉地跟着看了十几分钟,还没有来得及收回视线,姜宁就转头看了过来。 “要试一下吗?” “我不会玩。” 姜宁把凳子拉在一边,凑近。“不会我教你,就当打发时间了。” 他把手机往陆知寒的手里一塞。 “点开始吧。” 手机上的画面重新流动起来,陆知寒显然是第一次接触这种跑酷类型的手机游戏。 他操作的动作慌乱,笨拙地躲避障碍物。 这种游戏本来就没有什么操作的上手难度。 只是越到后面,速度越快,设置的障碍物也越来越多,陆知寒逐渐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姜宁,我不行了,”陆知寒皱着眉头,喊着他的名字,“还给你,我不玩了。” 姜宁撑着身子看他紧张的表情,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紧张什么,你玩的很好啊。” 陆知寒硬着头皮坚持了一会儿,屏幕上蹦蹦跳跳的小人物撞到障碍物,停了下来。 “这是结束了吗?” “对,”姜宁问他,“还来吗?” “……来。” 陆知寒的注意力被游戏吸引了过去,姜宁凑在他身边看,电疗结束之后是药浴泡脚。 一大股艾草的味道,热气腾腾的。 姜宁看着他的腿伸进深色的药浴水盆里,白皙的皮肤被烫得泛粉,这水温不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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