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也不磨蹭了,一把将衣摆撩到了肩胛骨之上,露出了背部大片被棍棒砸出来的青紫瘀痕。 冰凉的药膏覆上他背部的伤口,姜宁被激得倒吸了一口气。 “嘶。” 他身体往前缩了下。 陆知寒默默地把药膏给揉开,姜宁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手劲,伤口上持续的闷疼,像是被轮胎反反复复地碾压。 姜宁不好意思叫出声,背对着在陆知寒看不到的角度里憋到面目狰狞。 妈的。 陆知寒绝对是在报复他! 他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终于听见陆知寒的声音,“可以了。” 姜宁颤着手指,把自己的衣服盖下来,额头上都挂着憋出来的汗珠,“你下次,小力点。” “不是皮糙肉厚,不怕疼吗?” “我是担心你的手出问题!”姜宁拿过那罐药膏,走马观花地在自己手臂和腿上抹了一层。 “你这样没有效果的——” 陆知寒说着又要凑近,姜宁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跳着往后了两步。 “陆知寒,你主业是干推拿的吧!” 姜宁揍过不少混混,没见过谁的手上力气那么大的。 “我的腿没有办法动,所以平时手上的锻炼比较多,可能习惯了所以控制不好力道。” 陆知寒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平淡的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又或者是今天天气挺不错,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 陆知寒虽然一直坐在轮椅上,但是身上看不见任何的阴霾,又很有手段和头脑。 所以他意识中经常会他忘记他站不起来这件事。 姜宁默默又坐了回去,伸出自己的手,“你揉吧。” 最多他再憋一次当赔罪了。 那只修长白皙、看起来脆弱易碎但是蕴含巨大力气的手伸过来。 姜宁还是害怕得抖了一下。 嗯? 不疼?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陆知寒这次上药的力道控制在了合理的范围内。 手臂上冰凉的药膏化开之后,染上了体温,被揉捏的伤口处阵阵发热。 姜宁和陆知寒面对面,无处安放的视线不自觉地瞥向了他的腿。 陆知寒平时都会在腿上铺一块柔软的小毯子,这会儿小毯子没有带过来,宽松的睡裤又是偏柔软的质地,勾勒出腿的线条。 是偏细瘦修长的一双腿。 从裤腿和短袜衔接处露出来的那截皮肤很白,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来病态。 陆知寒察觉到了他不懂掩饰的目光,主动开口道:“平时我会约康复师和医生做穴位针灸和康复训练。” 姜宁眼底微亮,“那你的腿能治好了?” “只能防止肌肉萎缩。”陆知寒道:“我前段时间去面诊了这方面专家,得到的回复是,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没有治愈的可能。” 没有治愈的可能…… 在陆知寒离开之后,姜宁躺在一片黑暗的床上,闻着那股淡淡的药膏香气,脑海反复回荡着这句话。 怎么会没有可能呢? 陆知寒那么有钱,一定可以请来更专业的团队为他治疗,而且就算是现在医疗水平达不到,说不定等几年,又有新的治疗方法出现。 姜宁翻了个身,从枕头下面摸出了自己的旧手机。 他打开了那个心愿软件。 界面依旧停留在他离开时,无论姜宁怎么点,都没有任何反应。 草。 姜宁把手机丢在一边。 比起让他实现那种傻逼的愿望,明明是陆知寒这种厉害的人更需要这种愿望成真的软件。 他闭上眼睛,过了半小时后用重新拿起手机。 屏幕的冷光打在姜宁的脸上,他皱着眉头在搜索框里打了好多个问题。 [双腿瘫痪] [脊椎神经受损能恢复吗?] [康复治疗怎么做?] 姜宁看着屏幕上弹出来一大堆相关参考,大部分说法都含糊不清,还夹带着很多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医学名词。 他皱着眉头看了很久,很多描述把情况说得极其严重,他越看心越沉,直到快天亮了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当房门被敲响时,姜宁顶着眼底的黑眼圈下了楼。 看到陆知寒安然无恙地坐在餐桌前,看着那熟悉的财经新闻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陆知寒听到声响回过头,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青紫时愣了一下,“昨天没有睡好?” 姜宁揉了揉脸,走过去拿掉他手里的纸质文件,“你干嘛还这么努力工作啊,你就剩这点时间多出去走走,去哪里玩都好啊。” 陆知寒愣了两秒,轻笑出声,“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像是,嗯……时日无多了吗?” “我都在网上看了!” “看来你应该不会相信我这个病人的话了,”陆知寒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上面显示的备注是医生。 医生接通后问:“陆先生,您是有什么身体不适吗?” “没有,”陆知寒道:“不过我家里的晚辈很担心我的身体,会因为腿的问题活不了多长时间。” “这个您完全不用担心!”医生斩钉截铁道:“腿部是神经功能性损伤,只要坚持康复护理,对您的寿命没有一点影响。” “好了,麻烦您了。”陆知寒挂断电话,“不知道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姜宁:“……” 这和他了解到的怎么完全不同。 王阿姨端着早餐走过来,嘿嘿一笑,“小姜啊,连我这种老阿姨都知道网上可多骗人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要都当真了。” 她放下炸的香酥的蝴蝶虾。 “不过啊,看样子你这份关心陆先生可已经全部收到了。” 关心?! 姜宁被这个词刺得坐立不安。 他才不可能会关心陆知寒。 只不过是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大冤种没了而已。 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陆知寒道:“你可以放心,就算是我真的走了,我放在信托基金留给你的那部分资产,也可以负担起你的日常开销。”
第12章 高二三班。 姜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把书包往空桌子上一丢,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昨天晚上熬夜查的那些资料,牺牲了他的睡觉时间,所以他现在很困。 负责收作业的数学课代表走到他的身边,语气微怯,“姜宁,你的数学作业……” 数学课代表李露是个清秀的小女生,这半年来因为姜宁不交作业,记过他无数次名字,姜宁也没有找过她的茬。 她昨天见姜宁主动拿了一张试卷走,所以今天特意壮着胆子过来问一问。 姜宁趴在桌子上的身体动了动。 他抬起头,没有休息好让他整个人散发着极大的怨气,吓得李露往后退了两步。 李露:“打、打扰了……” 在她想要离开时,姜宁顶着有点乱的头发,从书包里找出了那张卷子,塞了过去。 “没写多少,你要记名也可以。” 李露低头看着塞过来的卷子,上面零零星星写了一些题,答案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错的。 是乱写的吗? 不过至少也算是交了作业。 她划掉了本子上事先写好的姜宁的名字,将他的试卷放在了第一张,收齐了交到办公室。 “老师,三班的作业齐了。” 数学老师徐国胜嗯了声,“齐了?姜宁的也交了?” “交了。”李露拿出那张试卷,“不过没有写完。” “嗯,没关系。” 要是姜宁写完了,他反倒觉得不真实。 这几题虽然都是错误的答案,还有很多没有填写,但至少证明了姜宁确实在改变。 -- 姜宁趴在桌子上,做了很多个混乱的梦。 梦里一名穿着西装的陌生男人道:“我是陆知寒的信托基金代理人,这是他留给你钱。” “他人呢?” 男人指了指那小方盒。 连人带盒就剩五斤了。 姜宁吓得从梦里醒来,抹了一把汗,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前面两堂课已经被他睡了过去。 都怪陆知寒没事和他说什么死了之后的事情。 姜宁黑着脸去厕所洗了一把脸。 再回来的时候桌面上多了发下来的那张卷子,经过批改,在他那几个答案旁都打了叉。 还有一行徐国胜用红字写的留言。 “有进步,继续加油。” 一题没有对也算是有进步? 姜宁坐下后,徐国胜伴随着上课铃声走进了教室。 “大家把试卷都拿出来,今天两堂课评讲试卷。从第一题开始。” “啊?”前排的学生道:“老师,前面都是基础题,大家都会,不用一题题讲吧?” “基础题怎么了?”徐国胜道:“你们多少人就是因为在基础题上粗心大意丢分的?” 他拍了拍黑板幕布。 “好了都不要讲话了,来看第一题。” 姜宁睡了两堂课,这会儿没有什么睡意,犹豫了下还是拿出了那只黑色的钢笔。 翻开卷子看起了第一题。 徐国胜讲课的方式本来就很细致,平时姜宁睡觉都可以听到他唠叨个不停。 今天讲得更加详细。 烦得很。 两堂课过去,姜宁听到放学铃声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徐国胜拍了拍桌子上的新卷子,“这里的两张卷子晚点发下去,做完周一回来早上收。” 已经是周五了吗? 以往的周末对于他来说算不上是种放松,他留宿在学校,还要注意这附近合适的兼职。 而现在姜宁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安排接下来到来的两天。 午休之后,上了两堂英语课。 因为终于熬到了周末,班里比平时更多了一股压抑不住的躁动。 各科任的老师陆陆续续都留了卷子和练习册的周末作业,厚厚一沓,很有份量。 临江一中附近出过几件案子,治安乱,所以统一规定周五不上晚修,让住宿的学生不用摸黑回家。 铃声一响,除了零星留下来值日的学生,教室几乎都走空了。 姜宁盯着桌面上的试卷看了一会儿,打开了空空如也的书包,一股脑的塞进了书包,快速地拉上拉链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背起书包,走出门时身后又跟了一道影子。 姜宁懒得出声驱赶。 赵子谦背着包,小心翼翼道:“姜宁,这周的作业我会快点写完发给你的。” 姜宁目不斜视,“嗯。” 得到了回应,赵子谦兴奋地继续道:“我一开始以为你和他们一样,是为了欺负我,但是我想明白了你其实是为了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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