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澜,有什么心事,别憋在心里,有什么烦恼,尽管跟我开口。能解决的,我可以帮你解决。我一直,都会是你最亲密、最值得信任的人。” “谢谢,等我需要了,我再告诉你。” 不过,郑斯澜始终没有把任何不堪说出口,而殷盛也得体地选择了不主动打破沙锅问到底,给彼此留下空间。 · 隋和人脉广,办事极有效率,很快便帮郑斯澜联系到了S市郊区的一间禅寺,郑斯澜确认今晚就可以过去之后,当即收拾行李。 去佛门清净之地,定然不需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郑斯澜只叠了几身合乎季节天气的衣服,整理一些常用物品。那只殷盛送的腕表,他摘了下来,擦拭干净,郑重放进盒子里,接着藏到衣柜深处,并用衣物掩盖好。 郑聂见他提溜着性行李箱走出房门,跟没事人一样,凑上前问:“儿子,你要出门?” 郑斯澜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点了点头,“爸,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去多久?” “说不准。大门密码是我的生日。” 郑聂急着追问:“那我怎么办?” 郑斯澜顿了顿,反问:“你这么大人了,难道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吗?” “这H市,我人生地不熟的,你让我怎么办?就算找活干,我一把年纪,又没文凭,哪有那么容易?” 听郑聂这么说,郑斯澜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一千块,放到桌子上。 郑聂快手抓起钱,质疑道:“就这么点?” “……”郑斯澜深吸一口气,盯向自己的父亲,认真地说道:“爸,我不是你的取款机!就算我小时候,你挣钱养我,但这些年,我都不知道几倍还回去了。” “好啊!好啊!”郑聂啧啧两声,面目开始狰狞,“当大明星,有出息了,嫌爹穷,没本事,是吧?” 郑斯澜眼睛有些红,“当然不是!” 郑聂提了声音,吼道:“不是,还能是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踏踏实实过日子。” “我轮不着你来教训!你现在有多少钱,才给我多少钱?你就是瞧不起自己的老子罢了!” “……”郑斯澜胸丨膛丨起丨伏着,俨然在极力压抑心头升起的委屈,“如果,你非要这样认为,我也没有办法。我走了,你保重。” 郑聂见他走向门口,骂道:“我生你这个儿子,还有什么用?你还不如你那老板!” 郑斯澜扭过头,瞪着眼睛,“你什么意思?” 郑聂道:“人家一个跟我非亲非故的人,对我都比你大方!” “你找他要钱了?什么时候?” “你在H市养伤的时候。” 郑斯澜握紧拳头,声音发颤:“你……你凭什么?” “你在他剧组里拍戏受了伤,他是老板,不用负责的吗?”郑聂满不在乎地说道:“赔点钱,怎么了?” “啊!”羞耻与愤怒一齐涌上脑袋,郑斯澜忍不住抓起杯子狠狠扔到地上。“砰”地一声,那杯子顿时四分五裂碎在地上,原本装的水也弄湿了一地。他咬牙切齿地大声咆哮:“你要不要脸?!你这样子做,让我在他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郑聂实实地被性子温和却突然发飙的儿子吓了一跳,不由往后退了几步,却依旧理直气壮地说道:“什么抬不抬得起头?他现在不就是个破送外卖的吗?” “……”郑斯澜怒极反笑,眼泪掉落之际,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之前的评论,获得了一点点灵感了呢!
第113章 平等 法妙寺位于S市郊区的一座山上,过了山门,人往往需要走好长一段青石台阶,才能到达半山一带的建筑群。 郑斯澜从助理手中接过行李,说道:“小舟,我自己上去就行,不用跟着我了。” 余小舟望见山那个方向黑魆魆一片,犹豫了一下,问道:“郑哥,真的不用?” “放心吧,有路灯,而且隋哥说上面的人答应下来接应我。” “那我陪你等等吧。” 两人等了一小会,果然,台阶的拐角处出现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朝着他们打招呼:“来了?” 郑斯澜点点头,出声回应:“大哥您好,请问怎么称呼?” 中年人笑容敦厚,双手合十,语速平缓,“我俗名安适,既然来到这里,我们之间互称师兄即可。” 郑斯澜有样学样,当即喊道:“师兄。” 安适转过头,望向余小舟,“这位也打算一起上山吗?” 余小舟忙摆摆手,他可不想要在这种地方一连住上好几天,那绝对会把他憋疯的,“我是送我哥过来的。” “小舟,时间不早,”郑斯澜适时道:“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行,郑哥,有什么情况再打电话给我。”说完,完成任务的余小舟便坐进车启动车子,掉头而去。 郑斯澜目送他离开,然后提着行李箱,跟在安适身后拾级而上,对方一开始说要帮他提的,不过被他拒绝了。 石径周围种着成片成片的竹林,在月色的照耀之下,摇曳着银光。毫无疑问,这山寺的环境极其清幽。听着风吹竹动,传出阵阵沙沙的声音,郑斯澜压在心头难遣的郁闷烦躁,仿佛莫名被忘诸脑后。 带路的安适是一名长住志工,在法妙寺已经待了两年,对寺内的一切相当熟悉。他双手虽空着,嘴里却没有闲着,趁着一路往上走,热络地向郑斯澜介绍庙里的基本情况,还问道:“你怎么这么晚过来呀?” 郑斯澜眼睛里不觉闪过一丝忧伤,脸上却礼貌地笑着:“想尽快过来。”倘若不是他不愿意和郑聂继续待在一个空间里,其实不至于摸着黑来到这偏僻的所在,但他现在真的一眼也不想看到自己的父亲了。 “寺里九点差不多就要休息,”安适道:“现在快到八点半,等上去了,你只有一点时间收拾内务。至于师父那些人,我明天再带你认识吧。” “好的,谢谢师兄。”郑斯澜不由加快脚步,以免自己的到来耽误别人的休息时间。他刚才听说,这寺院戒律严明,大家四点半就得起床呢。 · 安适带郑斯澜去的宿舍是有着两张上下铺的四人间,有电源插座和可供洗漱的卫生间,条件设施比郑斯澜想象中还不错。话说回来,来这儿不是为了享福,当然没法挑剔那么多。尽管在别人看来,他大概有点像吃饱了撑的,但郑斯澜知道,自己是为了角色。当足够了解一个角色时,他才能够理解、共情角色,从而将角色演绎到位。 和同屋的三个人简单打完招呼之后,郑斯澜用最快的速度进行一番洗漱,没想到出来之后,其他三人竟然已经抱来被褥帮他整理好了上铺的床,不禁由衷地连连道谢。 “不用客气。” “大家来这,都是尽自己的一份心力做功德。” “你看着有点脸熟呀,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真的?” 聊了数句之后,其他三人不再开启新话题,开始进入睡眠模式,而止静息灯的时间一到,整个寺院登时陷入一片黑暗与静谧之中。没一会儿,呼吸声、打鼾声便与窗外的风声虫鸣交织着,错落有致地响起。 郑斯澜躺在陌生的床上完全睡不着。兴许是因为实在太早了,他有点不习惯。毕竟,九点多钟对于绝大多数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来说,可谓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他忍不住拿起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打开来看。以往这个时候,要不他和殷盛抱着亲着,要不就是打着视频聊天,然而今晚,他只是向对方回了个报平安的信息而已。 实际上,郑斯澜有很多话想问殷盛,问他为什么要给郑聂一大笔钱?问他为什么要一直瞒着自己?问他是怎么认识自己的父亲呢?问他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可是,他一句话都不敢问。 他用手机点击转账的按钮,想将父亲欠下的债还回去。然而,他不清楚父亲究竟狮子大开口朝人家伸手要了多少钱,五十万,还是一百万,抑或更多呢? 莫大的羞耻感弥满了他整个胸腔,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的父亲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殷盛会怎样想郑聂,又会怎样想他呢? 一直以来,郑斯澜都希望自己与殷盛之间是平等的,尤其在包养绯闻再度满天飞之后,他更不想占对方一丝一毫便宜,不愿他们的关系变得像舆论描述的那般肮脏丑陋。选择与一个身份地位甚于自己的男人在一起,本就让他的心里承受着不为人知的巨大压力,而互不亏欠是他所能维持的底线和尊严。 打定主意,郑斯澜把卡上暂时能动的钱都转到了殷盛的账号上。 很快,殷盛连续发来两个问号,俨然甚为不解,接着他拨了电话过来,下一秒又挂断,然后换成文字信息,“斯澜,你进了山,难不成想散尽家财出家当和尚呀?” “……不是。” “那是什么?” 郑斯澜深吸一口气,打字回道:“我爸欠你的……” “他什么时候欠我的,我怎么不知道?” “哥哥,你没有给过他钱吗?” 殷盛几秒后才答道:“给过。” 得到对方的承认之后,郑斯澜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他的父亲冒犯了他最喜欢且最敬重的人。他平生第一次恨自己有那样糟糕的父亲,可是,天生的血缘关系就在那儿斩不断,他注定要父债子还,“我替他还给你。” 发出一行话,郑斯澜觉得不够,又补上一句,“对不起!” 过了好一会儿,殷盛的新回复才出现,且出乎郑斯澜意料的长:“斯澜,你不需要和我说这三个字。你不觉得,你总是想方设法和我划清界限吗?你那么见外,对于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从来没有抱过长久的想法?我有时候,都不免担心起来,将来哪一天,你会不会想跟我提分手,然后离我而去?” 郑斯澜心中一震,握着手机发起愣。说实话,关于长久,他真的没有考虑过,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享受眼前的欢愉。更有甚者,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其实从未敢希冀这段关系可以长久到生命终止。经纪人告诉过他那么多同性之恋中途易辙的事例,他偶尔都不禁感到忐忑:两个男人的爱情真的有出路吗? 然而,一旦想到自己终有一天或许会与殷盛分道扬镳,他竟心痛不已。他缓过神,慌忙回道:“当然没有!” · 一夜似乎没睡多久,清晨的钟声以及同屋三人的动静就把郑斯澜给吵醒了。 “师兄该起床了,洗漱完换上海青,我们要去大殿打坐。” 郑斯澜不得不掀开被窝,打着哈欠顺着梯子爬下床。昨夜他和殷盛深聊到十二点才结束,现在一想真是罪过,在这宝刹梵宇,他居然与一个男人谈情说爱,简直亵渎了佛祖和菩萨。于是,跟随其他志工去做早课时,他分外认真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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