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雨有点想笑, 但又笑不出来。 他飞来M国那天, 好像都没有那么难过。 反而是萧苏寒过来一趟再离开,才让情绪更加低落…… 萧苏寒看他这小模样,完美诠释什么叫可怜可爱。 “要不我考完再过来?” 秋时雨连忙拦住他:“不用这么麻烦!” 他也没脆弱到非要男朋友飞到身边陪着的地步。 那未免也太夸张了,显得人多矫情似的。 只是今天恰好赶上了圣诞节,有了节日氛围的渲染。 往年的这一天,哪怕是碰上期末考试,他和萧苏寒也是一起度过的, 两个人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也好、窝在宿舍复习听歌也罢, 无论做什么都不觉得无聊,怎么过都很有期待。 所以总感觉……心里有些落差…… B市的圣诞节是会下雪的, 而加州的冬天更多是下雨。 尤其是入冬之后,偶尔会有雨夹小雪。 秋时雨没有把那几顶帽子带来,而是新买了两顶针织帽,都是细细密密的线织,有着宽大、仿佛拖曳着的帽尾,兜住秋时雨长长了不少、甚至已经留到颈后的头发…… 萧苏寒过来之后,也对此爱不释手。 好比现在,他俩坐在公寓楼外的长椅上,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的阴天,等着车子过来接他去机场。秋时雨两只手揣在兜里、心情低落,萧苏寒却横过胳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发尾,捏捏他的后颈。 “怎么,怕这边的tony也给你剪个狗啃刘海?” “是啊,反正留长也没人说什么。” S大的自由之风吹遍每个角落,这话并不夸张。 在秋时雨来之前,甄嘉夕甚至是一头炫目的蓝色挑染。 然而在A大,这种自由难免会大打折扣:就算学生不说、老师不说,学校任由学生自由发展个性,大家和和美美、尊重并理解个体差异,那些闲着没事儿干的网友也会批判…… “反正我小时候也留过长发,不剪短没关系。” 只是,小时候留长头发是出于长辈们的疼爱:他们怕这孩子太弱、养不住,这才用一些迷信的老法子“留”下他,到了小学入学才剪短。 秋时雨就这么靠在萧苏寒的手臂上,侧过脸看他。 从萧哥的角度看过去,对方过长的额发全部押在帽子下,露出清晰精致的眉眼,也许是因为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此刻的秋时雨看上去有很明显的清冷感,发尾微微从后颈探出来,才勉强增添了几分俏皮和活力。 时至今日,萧苏寒仍然会因为单纯地看对方这个举动而愣怔晃神。 “留长剪短都随你,反正怎么样我都喜欢,而且,这个发型很适合春天。” 说完,萧苏寒又拿出手机:“让我拍一张吧。” 秋时雨就这么靠着椅背配合他:“好了么?” 萧苏寒也不答话,拍完之后又看了看成片,确定效果十分不错,收起了手机之后,这才勾了勾手臂将人揽进怀里,将吻落在他薄薄的眼皮上。 “秋宝,我等你回来。” * 一辆很普通的出租车载着萧苏寒离开。 他需要先回一趟酒店,再从酒店出发去往机场。 秋时雨坐在原地,望着车屁股都跑没影了才缓缓低下头。 有人推开公寓大门从里出来,也有人行色匆匆往回赶。 他就这么坐着发呆,直到冰凉的雨丝化作密集的雨点,才起身回到室内,按下电梯上升键。 有人从电梯里出来,身形过于类似。 余光一瞥,还以为是萧苏寒又神神秘秘地跑回来—— 噢,这不是甄嘉夕正上头的冰球14号么? 错身而过的功夫,秋时雨又低头给萧苏寒回了短信。 “你家里往上数两代、三代,真的没有俄国血统?” 萧苏寒才刚到候机厅坐下,莫名其妙接了这么个问题,他理所当然的拨通了语音,当即就否认道:“没有,不可能。我家往上数三代都是B市人,正儿八经的汉族人,少数民族的血都没混到,更别提外国血统了。” 听到秋时雨有些闷闷的笑声,他福至心灵想到奥运期间的笑话。 “你是想说毛子击剑队那个18岁的重剑?” 萧哥自己都乐了:“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像,还说他是萧苏寒俄国分寒,‘卷卷类萧’,其实我在后台准备的时候也有看见过他,可是真看不出我俩哪儿像!” “大家说的像不是单指五官相貌,而是一种感觉。” 看到这位年轻的毛子选手,不可避免地想到两年前同样初登世界赛场的萧苏寒,他们俩某种程度上给人的感觉很像,亮相剑道的瞬间,整个人自带一种“大少爷驾到,闲杂人等统统闪开!”的氛围。 这种拽劲儿有点中二,但又不叫人讨厌。 说白了,大家就是喜欢选手意气风发、自信张扬的样子! 秋时雨轻声笑了笑,电梯门正要合上,一只大手从外面伸进来拦住,他下意识地避让、朝后贴出墙壁。等了两秒,电梯门再次合上,轿厢匀速上升,秋时雨稍稍拉了拉帽檐、继续听萧苏寒讲话。 “我懂了,你们就是喜欢这样的18岁男大生呗!” 他故意曲解,仿佛真的很吃味儿。 因为萧哥知道,秋时雨一定会转过头来哄他—— “噢~你是在夸你自己嘛?” 萧苏寒这才臭屁地说道:“我虽然是年初生的,可也算18岁上大学,你老实说,是不是看到一个‘卷卷类萧’就想起当年的我?” “没有,不一样的,没法儿比!” 哪怕是两片看似一样的树叶都有不同的脉络,何况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秋时雨能理解甄嘉夕所说的“14号有点像萧苏寒”。 但实质上,他完全不认为两者之间有什么可比较的。 甄嘉夕爱看的各种“替身文学”里,主角最后的结局往往是爱上一个和白月光类似的人,甚至因此反过来憎恶曾经深深喜欢过的白月光。 可要秋时雨说的话,这种感情转变就是本质上的变心。 何必要为自己心意改变找那么多情有可原、深有苦衷的理由?还是说,给过去和现在的人套一个所谓“白月光”、“朱砂痣”的标签,就能最大限度地解放内心深处的负罪、愧疚? 出了电梯,秋时雨直接左拐。 他想不出太多安慰的话,脑子里几经琢磨,只回了简单的一句:“没有人比得过你。” 萧苏寒偏偏就很吃这种“绝对式”的语气。 事实上,他总是源源不断地从秋时雨这里获取能量。 “差不多要登机了,提前和我的秋宝说晚安。” “爱你!” 秋时雨回了他一个麦吻。 曾记几时,他还因为对方偶尔厚脸皮的讨要而恼羞成怒。而此时此刻,两人隔着语音都能面不改色地连麦泡澡。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男大十八变呢? * 语音挂断后,回到公寓门口。 秋时雨忽然意识到:他好像把自己锁在外面了。 送个人,把魂儿都给送没了。 上一次这么丢三落四,还是下雨天忘记收小被子…… 公寓除了刷卡,其实也有备用钥匙。 秋时雨重新坐了向下的电梯去服务中心申请钥匙,再上来时,又一次见到冰球14号:对方不知道在忙什么,上上下下一趟又一趟。 借着电梯墙面的反光,他快速瞥了一眼,随后确定: 这的确不是甄嘉夕能驾驭得了的类型。 这样的男生无论在哪里都是受欢迎的:身材好、运动好,有一技之长的同时还具备区别于他人的气质特征,这很方便被人记住。 但这位混血14号总是神色疏离、漫不经心。 好像偌大的S大除了暴力冰球就没有他感兴趣的事物。 忍着一身酸痛躺回沙发上,甄嘉夕的电话果然到点儿就来:“萧苏寒走了吧?没记错的话国内A大这会儿是考试月,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若无其事的飞十多个小时过来,只跟你过了一天一夜又红眼飞回去?” 秋时雨盖着小被子,这会儿正昏昏欲睡呢。 抬手看了看屏保上的时间和心跳,他无奈地回道:“因为追求不一样呀,你的要求是尽可能的靠近满分,极限拉高评估上限,而他的目标是及格万岁、顺利毕业拿到学历文凭。所以你年末的假只休息一天,多玩儿半天都有负罪感,他却敢大摇大摆请了假飞过来。” 甄嘉夕被他两句话说得喉咙口一阵泛酸:“他给你喂了迷魂汤吗?” 就这么护着、这么喜欢? 秋时雨理所当然地点头:“喂不喂我都喜欢。” 甄女士又气又闷:我干嘛多嘴一问? 聊过萧苏寒这一茬,又回到她正上头的冰球14号混血小子,秋时雨说自己今天傍晚看到过他两回:“也许是搬走,也许是刚搬来,我不确定。但有一点你说得对,这小子看着的确不好驾驭,太冷太傲。” 甄嘉夕热情来得快,退堂鼓也打得快:“那好吧。” 她说:“其实我也就是想想而已,遇见新鲜的人和事多看两眼很正常吧?再说了,他没有特别不可取代,我更不会死死纠缠非要一个结果。” 过几天再和学长们碰头,甄嘉夕仍然不改“意志”。 钟励铭叹道:“你最好真这么想。” 小姑娘家家,理论这么丰富,其实恋爱一次也没谈过; 偏偏她还在什么都不太会的年纪、率先学会了嘴硬—— “这几天职业冰球比赛看多了,才发现他也没有很了不起。拜托,他真的很装,输了垮着张脸倒算了,赢了笑都不笑一下,怎么,是需要额外付费吗?” 说到这儿,人家背着一只单肩运动包刚好经过。 钟励铭还是那句话:“我觉得他是听得懂的。” 秋时雨回想冰球队14号方才的眼神,赞同地点点头。 “你看,说什么来什么吧?” 甄嘉夕脖子一梗:“听懂又能怎么样?我说实话啊,萧苏寒和咱们一起吃饭聊天都不会臭脸,他看起来就在意多了。” 王一珉嘀咕:“那能一样吗?萧苏寒那是正经家属。” 他有几个胆子,敢当着秋时雨“娘家人”的面摆脸色啊? 秋时雨:…… 大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省得开口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忘记自己临时出柜那天、学长们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现在竟然和萧苏寒隔空打成一片,称呼更是各论各的:萧苏寒喊学长们“哥”,那是因为秋时雨;钟励铭、王一珉反过来喊他哥,那纯纯是对萧哥的佩服…… 萧哥私底下还对秋时雨炫耀:男人外交不过如此~ 接下来的1月,众人一边吐槽、一边看着甄嘉夕的热闹:时而嫌弃,时而着迷,随着决赛场上混血14号的数次奇功,她又重拾了对他的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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