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尔克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林奚那边也无法联系,他急得坐心躁,说话也有些冲,“如今的闻家早不必靠联姻北上拓展,甚至不用十年,五年足以在北边站稳,你何必非要逼我。” “我逼你?是你要逼死你老子!”闻劭英被他这毫无觉悟的话又拱得起了火,手杖被他矗地也快冒火星,“我问你,闻家到如今多少代人的心血,你从小到现在,我们哪一桩事亏欠过你,就把你养得成了这副样子?为了一个男人,不知好歹,不负责任,事事只考虑你自己!” 闻傅没有说话,也没否认。 其实闻劭英骂得没错,只是以往他的自私用在闻家事业上,那就是优点,眼下用在别处,就成了缺点。 他甚至觉得该骂得早些,这样一开始他就不会变成一个如此利己的人,也不会伤到别人。 他也不客气道:“退婚的事我已约了苏董,如果不是你拦,这两日就能谈清。” 是,他要退婚。 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经历了什么。 或许是跟姜淑曼相处太久,闻傅知道了不少林奚过去的事,知道他从小是怎么辛苦的活过来,父亲酗酒,又赌博,他挨打挨骂是寻常事,连哭都不会,还要护着母亲。十几岁,自己在各种酒会、party上奢豪无度,一挥手散掉千百万的时候,他在辍学,在养家,在为了省下饭钱睡在路边,在为了筹药费不眠不休地打工,然后…… …… “然后呢?”闻傅温声听着,拿起苹果学着削。 “然后啊,这孩子,他虽然不说,但我就是知道,”病床上,姜淑曼笑地温柔,“他那时候,还喜欢过一个什么人呢。” 闻傅浑身僵硬,顿了一下,把手里削好的苹果递过去,“是么。” 其实他想问是谁,却收了口,或许也没资格。 姜淑曼笑着笑着,又想起什么,一捂嘴,“诶呀,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那时候小,喜欢的事,瞒不住的。” 她当讲家常,“我以前总觉得是我拖累他,那么小的孩子,整日辛苦,连笑也看不见。他那时候说,一年里面最嫌冬天,气候差,难挣钱,但那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却特别高兴,跟我说。’妈妈,其实冬天也没那么难过,是吧。‘这还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冬天?”闻傅心里恍惚过一个什么念头,像是谁模糊的影子。 姜淑曼说:“是呀。那时候他刚过十七岁,也是临近新年。我那几年啊,症状更险,好几个晚上,他就守在ICU外面过,每次醒来看见他,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缩在一团,坐在外面的铁椅子上,我都觉得干脆就那么躺在里面,过去算了,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所以那时候我就想着,他早点定下个人来也好。” “然后呢?”闻傅话音里已经开始没底气,他手在出汗,被他藏进兜里。 “然后什么呀,估计是人家孩子没看上他,那股劲儿过了没两天就歇了,回来说要去做什么模特,又要去拍戏,不过整个人看着有精神多了。我也高兴。” 姜淑曼笑笑,“不过后来我悄悄问过他,他们工作的地方漂亮女孩子那么多,有没有跟谁拍拖。你猜他怎么说?” 闻傅几乎是机械一样问,“怎说。” 姜淑曼捂着嘴,“他说,‘追求了,人家讲我年纪小,却够贪心。我配不上他。’” 嗡地一声,胸腔中轰鸣不止。 才知道那天,他从一句“我不喜欢冬天了”中,彻彻底底失去了什么。 闻傅的嘴唇刹那间血色尽失,心脏像是被一把捏碎,麻木,窒息,放干了血,他伸手去捂,他不能呼吸。 原来这就是然后。 他一直在问的,“然后”。 然后,有一天,在严冬的霜雪里,那个少年碰上了一个混蛋,那人空有一身华丽皮囊,居高临下地,用烟灰掸了他满身,又见色起意,用一双自私又冷漠的手,图谋蓄意,带他上了车,这就是他们的“然后”,也是他们的,最初的遇见。 那天,闻傅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病房。也不敢回水湾,不敢面对林奚,心中愧悔与痛苦交织泛滥,无数次想,他到底怎么会,怎么忍心伤害一个那么那么好的少年。 他后悔莫及。 他找了一个房子把自己藏起来,彻夜酗酒,期间不断反思着他们的过往,偶尔一次,换位了想了想,如果是林奚如此对他,如果是林奚背着他订婚,如果是他把自己拱手让出,如果是他自私的强迫自己、关着自己,他会怎么样。 结果,痛入骨髓,他甚至一刻也不能忍,刹那间就不敢再想,怕这样下去,连原谅也不敢再求。 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彻底。 所以苏家再三叫他以未婚夫的身份出席各种活动,他就变得烦不胜烦,愧疚感更盛,他曾经觉得可有可无的位置,现在只希望林奚能站在哪里,可他恐怕不再愿意。 如今闻傅只想把最好的东西捧给他,尽管知道他对自己厌恶至极,或许不肯再收,但也还是想给他。 不是最好的东西配不上他,闻傅心想,就算那东西是自己,也一样。 所以,他要跟苏家彻底谈清,他想给他最好的婚姻,最好的爱,最好的家庭,就算以后,就算他拒绝,也有一处地方,有一个人可以永远给他停靠。 他想向他求婚。 · 书房硝烟弥漫。 “你谈?你凭什么谈清,最后还不是我、还不是闻家给你买单!”闻劭英忍着就想把这混账儿子腿敲断的火,压着脾气,“上一次你逃婚,已叫我们事事矮苏家一头,单单赔人家二十点,如今你倒好,如果不是我派人盯着,你是不是要把那个东西抬进闻家大门了!” 他越说声音越大,“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还有没有公司,你妈到现在都不知道你那些破事,你叫她怎么办!” 闻傅烦躁地抹了一把头发,想辩驳什么,但话到口,成了一声沉声呼吸。接着,也没什么犹豫,他说:“我不瞒她。” 闻劭英一口气生生哽住,被闻傅这一句直接给打懵在原地,瞪着眼看了他半天,像是不认识这个儿子一样。 以往任何事,这不孝子就算不听自己的,多少也会看在妻子的面子上吞让过去,当初发现他性向的时候,闻劭英险些把儿子打死,坚持认为他是在国外学坏了,直接在乡下找了间房子把人关了半年,但就算是被打得最惨的时候,不对甘姝贻将这件事,也是父子俩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他刚才说什么?不瞒她。 这个混账是疯了! 闻劭英声音气得发颤,“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书房里的钟被闻劭英砸了,现在不知道是几点。闻傅看着窗外太阳升得越来越高,急得再难坐住,捞起西装起身,“你说是就是,我有事,先走。” 以前再怎么样,闻劭英也没见过他这么不管不顾的样子,僵了一下,终于拍桌怒道:“你今天敢出这个门试试,森叔!” 门外一直听着动静的管家停了一秒,敲门进来,闻劭英直接道:”把这个混账给我锁在这里,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闻傅紧着眉头,“爸!” 闻劭英拍门走人,闻傅紧跟着出去,没出门就被几个保镖利索地反剪双手按到在地。 “滚开!”他怒然挣扎,但这些保镖明显受过军事化训练,半点也没给他松劲儿,把他按地动弹不得,闻傅逼得青筋满头,脸都憋红,却半点动弹不得,只能哑声嘶吼,“放开我!滚啊啊啊!” 实木门很隔音,但闻傅崩溃大喊的声音还是震得闻劭英停了一下脚步。 他连气都叹不出,只觉头晕眼花,原地站着张手揉太阳穴。 “先生。”森叔看着锁了门,跟上来,才递上手机,对他说:“刚才一直有电话进来。” 闻劭英深吸了好几下,才平静下心绪,按通电话,尽力让口吻如往日一般,“哪位。” 然而,出他意料的,对面是一个格外年轻的声音,陌生,却沉稳十足,开门见山。 “您好,我是方既白。我想跟您谈一笔交易。” ---- 闻傅:“拜托了爹公司我已经超前发展了,能不能少赚点钱让我去谈个恋爱。” 谢谢每一个阅读,新周愉快,贴贴!
第56章 【56】我钟意上一个人 ===== 方既白直截了当:“我知道贵府想跟苏家解除婚约,这事方家出面来办,保你们两家颜面无伤,作为交换,我想跟令公子讨个人。” 他报了林奚的名字。 闻劭英坐在椅中,眉头一动,没很快回应。 又是他。 不过,方家这个年轻人他有印象,曾经在一个欧洲原油峰会上跟他父亲一起出席,是个稳重有为的少年,眼下听他谈吐,也是进退有度,假以时日,绝不会输他父亲。 闻家跟方家重合的领域不多,但实力相近,能跟方家搭上线,绝对是百利无一害。 但闻劭英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听方既白这话,就知道此事还有内情,所以泰然笑道:“小方董果然少年气盛,不过这事,你父亲知道吗。” 这话听着是长辈笑谈,实际上探得是方既白的底。 此事涉及闻、苏两大家,如果他真能以一己之力摆平,说明方家少董并不像外界所言,对家族事业弃之敝履,而且方渚淮也能放权给他,那么搭上他,才算有价值。 方既白一听便知其意,淡淡道:“闻董不用试探,我说能办,就是能办。问题在于,你是否能说动令公子放人。” 闻劭英不答话,只笑道:“小方董,口气不小啊。” 方既白只给一句,“苏董是我舅舅。” “……” 闻劭英登时一愣,难怪苏家短短十几年就能从海市崛起成为首屈一指的新贵,原来是跟方家有这种关系在。但紧接着却想到,方家夫人好像姓斯,怎会跟苏家是亲缘。 方既白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我母亲跟母性。闻董,我诚意已经到底,横竖您也见不得一个不入流的演员,不如交给我。” 闻劭英立时重新审视这件事,眼下已经不是跟苏家能不能和平拆伙的事,而是会不会再得罪一个方家。闻家想在北边立足,绕不开方家关系网,如果被联合绞杀,别说五年,五十年都难进去。 这个逆子! 闻劭英暗叹,事到如今,不如卖方家一个人情。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居然能叫方家出面,他不禁多想,这个林奚,到底是不是奇货可居。 方既白没那么多耐心,“闻董。” 闻劭英看向身后的书房,里面狂躁的声音叫他微微眯起眼,“可以。不过小方董,你跟犬子年龄相仿,做叔叔的不懂你们年轻人兴趣,一个小演员,真就这么好,教你们一个二个的都给他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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