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琴愈发激动,崩溃大哭:“别说了!你别说了!!” 她怀里的小孩也在哭,张凤琴浑身抖得厉害,几乎抱不住孩子。 小姑娘从她手里滑下去时,裴廷约一步上前把人捞进臂弯,转手便扔给了身后跟上来的沈绰,接着一个类似擒拿的动作,粗鲁地把状若疯癫的女人按到了护栏上。 十几分钟后,民警出现,把张凤琴母女俩带走。 沈绰松了口气,扭头见裴廷约站在一旁,上前诘问道:“你刚干什么?明知道她要自杀还故意刺激她?” 裴廷约抬眼:“我说的哪句话不是事实?” “就算是事实也不用当面说这些吧?”沈绰十分不赞同他的处事作风,“万一她真跳了怎么办?” “死就死了,”裴廷约一如既往地冷漠,“真想死的人你也拦不住。” “你一个律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裴廷约嘲弄一哂,双手插回兜里,径直朝前走,先一步下了桥。 沈绰愣了愣,大声喊:“裴廷约!” 裴廷约并不理他,沈绰心头腾起一阵火气,再一次:“裴廷约!” 那个混蛋终于回头,扬起下巴:“你还打算站那里吹冷风?” 沈绰快步过来,双手揪住了他衣领:“你跑什么?逃避我问题?” 裴廷约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样:“沈教授还有什么指教?” “我说你,”沈绰一肚子想骂人的话,在触及裴廷约似笑非笑的眼时却又顿住,想到刚这人训斥张凤琴时的那个眼神,似乎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你到底怎么了?” “你想问什么?”裴廷约平静道。 沈绰说不出来,但本能地觉得不对,刚才裴廷约的表现实在很反常,他真正不想管闲事时,是别人拿跳楼威胁他也懒得分个余光过去,而非长篇大论地教训人再把人救下。 沈绰欲言又止,那种不断冒出来的怪异感让他无所适从,他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根本不了解这个人。 裴廷约的一切,他都不了解。 “回去了,”裴廷约先转身,走了几步,没见沈绰跟上来,又回头,“真打算在这里待到天亮去?” 沈绰看着他,裴廷约晃一眼手表:“快十二点了。” 勉强自己收起那些纷乱心绪,沈绰大步上前,走裴廷约身边过时抱怨了一句:“你选的这鬼地方,冷死了。” 裴廷约跟上他:“知道自己不扛冻,以后老实点。” 沈绰明智决定闭嘴。 重新跨坐上车,他出神盯着面前裴廷约的背影,贴上去时还是没忍住问了句:“裴廷约,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你看我像有心事的人?” 裴廷约把头盔扔给他:“戴好。” 沈绰只能作罢,放弃了想这些,抱住裴廷约的腰:“那走吧。” “别瞎想那些有的没的。” 裴廷约只说了这一句,不再作声地发动车子。
第30章 是好东西 入夜,沈绰放下书,揉了下因长时间阅读而格外干涩的眼,起身去敲裴廷约房间的门。 门没锁,他敲了两下直接推门进去。 裴廷约在衣帽间,换了身很正式的西装,正在打领带。 听到声音,裴廷约瞥向镜子里身后走来的沈绰,示意他:“过来。” “你要出门?”沈绰走上前问。 裴廷约将领带抽下扔到一旁:“晚上有个应酬,出去一趟,帮我拿过一条。” 沈绰在他那一排排的领带里挑了条颜色比较沉稳的,重新帮他系上。 “什么应酬?” 裴廷约垂眼看着他,沈绰的动作专注,但可能是第一次帮别人打领带,并不是很熟练。 “一个客户的公司搞二十周年庆酒会,去捧个场。” “嗯,”沈绰将领带结推上去,再帮他捋平衬衣领,“少喝点酒。” “我尽量。”裴廷约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笑。 沈绰听着莫名脸热,岔开话题:“我今天在学校里听人说,张凤琴请了个很厉害的离婚律师,要跟杨文斌打官司,她哪有这个门路,是裴律师你插手了吗?” “举手之劳,”裴廷约不甚在意,“沈绰,你被人欺负了不会吱声的?就这么随便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沈绰稍微意外,裴廷约问:“之前举报你的人是杨文斌吧?” “你怎么知道?”沈绰犹豫了一下说,“我猜是他,但也没有证据。” “这还用猜?我看你除了他也不像是能四处结仇的人,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沈绰有些语塞,他就知道裴廷约这种个性怎么会好心管别人闲事,睚眦必报才是他的作风:“……是他单方面找我麻烦,我并不想搭理他。” “除了对着我硬,”裴廷约说,“你就是个软包子,太好欺负了。” 沈绰:“别开黄腔。” “我什么时候开了黄腔?”裴廷约镇定说,“沈教授你满脑子想些什么?” “你的话没有可信度。”沈绰不信他这话就没有半点挤兑自己的意思。 “好,我不说。”裴廷约逗够了人,见好就收。 “你赶紧走吧。”沈绰看到他就烦,巴不得他赶紧滚蛋。 裴廷约拿起大衣外套,转身时想到什么又问了他一句:“你们学院跟大丰合作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知道,”沈绰说,“后面他们公司的技术总监又来了一趟学校,周院让我去接待,例行公事,但别的我都没答应,之后就没听到什么消息了,不知道合作推进到了哪一步,也可能没这么快,这才过去半个月。” 裴廷约似乎也料到了如此:“放心,他们以后不会再去找你了。” 沈绰纳闷问:“你又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裴廷约轻描淡写道,“他现在忙着跟自己对头公司打收购战,这次要是输了,他老子打下的江山要被他败去一半。” 沈绰听着有些玄乎:“你真没做点什么?你知道他那么多事情,就没给他对头卖点他的什么商业机密?” “你看我像那么没有职业操守的人?” 沈绰:“……我担心你玩火自焚。” 本来也不见得有多少职业操守,这句他没有说出口。 裴廷约失笑:“放宽心,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沈绰意识到自己这些没必要的操心只会给这个混蛋逗乐子,闭嘴不说了,送他下楼出门。 “没超过十点我去接你。” 裴廷约上车前,沈绰忽然说。 裴廷约:“超过十点了呢?” 沈绰:“那你就别回来了。” “原来还有门禁,”裴廷约接受良好,“行吧。” 九点,沈绰将手里的一整本书看完,给裴廷约发了条消息,那边没有回复。 裴廷约还在酒会现场,无聊地应酬着那些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 “我是没本事留住裴律了,”赵乾的说笑声在一众人里格外刺耳些,被人问起他们以后还会不会合作,他不遮不掩地说,“裴律人往高处走,大概是看不上大丰这座小庙了,实在让我惋惜,明明我跟裴律合作这么多年了,私交也不错,他也不肯给我这个面子,留下来继续帮一帮我。” 裴廷约捏着酒杯慢慢抿了一口,脸上并无半分难堪,放下杯子时气定神闲地说:“我跟大丰的合作正常到期不再续约而已,没有别的,小赵总说笑了。” 他知道赵乾这是故意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讽刺他墙头草、背信弃义,不过他懒得多说,随便这些看客怎么想。 赵乾这段时间焦头烂额,被对头公司打压得没有还手之力,公司里一堆烂账都触着高压线,日子本就不好过,在这过嘴瘾也改变不了他眼下的处境。 裴廷约确实给别人出谋划策过,但赵乾也拿不到他任何违规违法的把柄,只能干瞪眼。 所以众目睽睽下,更狼狈的那个必定是赵乾而不是他。 旁人也的确都是看热闹,利来利往的,只要被背后捅一刀的那个不是自己,就没人在乎,很快便有人岔开话题,继续谈笑风生。 裴廷约得空看了眼手机,顺手回了个定位过去。 沈绰换上衣服便出了门:【我现在过去,差不多半小时能到。】 裴廷约觉得没趣,去了露台上抽烟。 过了一阵有人过来搭讪,是个年轻漂亮、打扮很性感的女人。 “有没有兴趣一起喝杯酒?”对方柔媚道,捏着红酒杯冲他示意。 裴廷约目光冷峭,叼着烟审视一般打量了她两眼,抖了抖烟灰。 路上有些堵车,沈绰花了快一小时才到,下车却见酒店门口停了辆警车,面色灰败的漂亮女人被推上车,裴廷约后一步自酒店大堂出来,正跟身边的一个民警在说话。 沈绰心生惊讶,走过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裴廷约说,“一会儿给你解释。” 民警提醒裴廷约随他们一起去派出所做个笔录,裴廷约微一颔首:“我朋友来了,我们自己开车过去。” 警车先开走了,裴廷约将车钥匙扔给沈绰,不经意地一个偏头,瞥向了不远处停的另一辆黑色轿车。 来参加酒会的人之前就已陆续离开,唯独那辆车子停在那一直没动。 车里的人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察觉到裴廷约的目光,很快发动车子离开。 “你在看什么?”沈绰问。 “阴沟里的老鼠。”裴廷约讥诮道。 沈绰去把车开过来,裴廷约拉开车门坐进去,驾驶座上的人侧头贴向他颈边闻了一下,撇了撇嘴,坐直身,发动车子。 裴廷约:“怎么?” “下次再沾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沈绰说,“你也别回家了。” 裴廷约不以为意地靠进座椅里:“你说了算。” 沈绰跟着导航走,放慢车速:“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裴廷约:“耍猴戏而已。” 一个小时前,女人来跟他搭讪,先是说喝酒,后又言语暗示去楼上房间开房,他若无其事地装作上钩,随她一起上楼。 进房间后他们又开了瓶红酒,那女人趁着他说去洗澡,往他的酒杯里下药,被他抓个正着。 裴廷约当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不顾女人哀求,直接动手搜身,从她身上搜出包软性毒品,当场报了警。 沈绰听得心惊肉跳:“你怎么知道她想算计你?别是你一开始根本没往那想,送上来的艳福不要白不要,结果差点栽了跟头吧?” 裴廷约:“挺酸的。” 沈绰剜了他一眼。 “你要是问我为什么知道,”裴廷约道,“直觉,我一贯相信自己的直觉。” “至于你说的艳福,只有你是艳福,其他人对我来说是无福消受,”车已经停在了派出所门口,裴廷约推开车门,“乖乖在这等着,我去录个笔录我们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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