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夫妻回到家,刚进门就被管家通知,老爷子让他们去一趟书房。 幼崽们在客厅看电视,放的是动物世界。 荒草连天的平原上出现一只长着狐狸耳朵,双腿却格外高挑的鬃狼,奔跑起来像马儿,正用脚使劲踩踏草地,想把小动物逼出洞穴。 长腿的角度让它更有利于听到猎物的响动,埋伏在草丛里,等待兔子幼崽们探出头……陆续地,好奇的兔子幼崽们蹦蹦跳跳离开巢穴,鬃狼先是侧耳倾听,然后悄然接近,猛扑猎物…… 镜头正对着鬃狼眼神,凶猛中带着血性。 应辛吓得蒙住眼睛,小卷毛都炸了……过了会儿又忍不住好奇,露出一点点缝隙。 邵臣注意到,贴心地帮他把缝隙也盖住,可他自己也不怎么适应,拧起一点点眉毛。 解说还在继续:“鬃狼并不是每次都能捕猎成功,野生动物的生存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和耐心……所以能够饱餐一顿对他们来说相当的不容易。” 充满了人文气息。 卫斯林气愤填膺:“这只狼太坏了。”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 应辛脆生生地赞同了一句:“对。” 小兔子雪白可爱,萌萌哒,对幼崽们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摸摸亲亲都来不及,怎么会吃它。 邵臣没出声,但看表情也是同意的。 解说:“兔子虽然萌萌哒,但当环境凶险,或遇到威胁他们的存在时,兔子妈妈也会毫不犹豫杀害……甚至吃掉自己的孩子。” 正准备迈步上楼的宁雅雯忽而扭头:“换个台,怎么给他们放这么血腥的东西?” 老管家也觉得不合适,换到幼儿频道,一群小狗汪汪叫着跑过镜头。 邵孟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反应简直像被戳中了痛脚似的,他没怎么在意:“你说爸叫我们,是不是看我们这段时间照顾儿子辛苦,想在工作上补偿补偿。” 他在分公司干了这么久,是时候把职位提一提了。 宁雅雯轻嗤一声,倒没说他痴心妄想,她也觉得从老爷子的角度,会安抚,或者赞扬一下他们最近的表现……但她不会蠢到现在就提要求。 那得等到她跟邵臣的关系缓和到他心甘情愿叫自己一声“妈”,让老爷子看到想要的效果,到时候遗产都到手了,要什么没有。 ……索性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笃笃” 书房内传来老爷子的声音:“进吧!” 宁雅雯推开门,没看见人,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像你这样的人,还想有弟弟?” 屋子里没开灯,从阴影中能看到老爷子的轮廓,坐在轮椅上,微微弯着腰,似乎在忍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爸……” 宁雅雯喊。 邵孟辉视线被阻,没弄清里面的情况,看了她一眼,奇怪于她突然惨白的脸色和尖利的嗓音。 “进来” 里面传来老爷子的声音。 而那道声音还在继续。 ——“这世界上除了老爷子,还有谁在乎你?你高贵什么?神气什么?不过是个没人要没人陪的可怜虫而已。” 宁雅雯却一动不动,又叫了一声“——爸”,表情极度古怪,像是被一道雷击中,当场失去行动和语言能力,从喉间挤出的最后一个字,语调中藏着深深的虚弱和害怕。 一声重物落地—— 邵孟辉察觉不对,猛地推开她冲进去。 打开灯,邵老爷子红着眼睛看过来。 邵孟辉茫然了瞬,这才发现声音的来源。 正对面的桌上有两台电脑,右边是宁雅雯的脸,在疯狂咒骂着谁,表情扭曲,近乎歇斯底里。 左边的屏幕上播放着一段监控视频,居高临下的男人挥舞着手里的皮带,撕裂周围的空气,落在脚边瑟缩成一团的小孩身上,“啪”的凄厉声响使孩子狠狠抽痛了下。 高清摄像头记录下男人暴怒又狰狞的神情,旁边的女人意思意思劝解了下“别打了别打了,他知道错了。” 紧接着是男人如野兽般咆哮的喘息声:“邵臣,你知道错了吗?” “我没错” 小孩虚弱地咬着牙回答:“我没用花瓶砸人!也没用开水浇人!” “——死不悔改!” 迎接他的是更加用力的鞭打。 那声音一响,众人脊椎里也窜起一股瘆人的寒意,全身都冷得发痛。 邵孟辉猛地一抖:“……爸” “您,您听我解释……” “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旁边“噗通”一声,宁雅雯双膝一软:“我确实骂了邵臣,但那是因为他先欺负林林,把林林吓得尿裤子又丢了鞋,我气狠了说的糊涂话……您知道的,人在气头上,脑子思考不了,什么话都有可能说出来。” 她不知道老爷子到底知道多少,这段视频是近期的,可能……可能他只发现了这一段,宁雅雯惶恐又不安地如此期待着。 见她跪下,邵孟辉也赶紧跪下:“对,我我我当时太生气了,是邵臣先用瓶子砸人,完了还死不承认,我才动手打他的。” “我一直以为,”邵老爷子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你们是因为忙于工作,忽略了对邵臣的关心和照顾,才导致那孩子跟你们不亲。” 右边屏幕上两年前的宁雅雯手提电脑包,语气充满不屑:“生病发烧?生病发烧了找医生,找我有什么用?我知道他病得快死了,那又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邵臣姓邵,是邵家的儿子,又不是我儿子。” “人在气头上,口不择言?” 握着拐杖的手不停哆嗦,邵老爷子撑住桌子:“宁雅雯,我看你清醒得很……知道应辛认不出颜色,就想方设法设计他,什么红袋子绿袋子,都是障眼法……从一开始,榴莲饼就在邵臣手上,你为了对付一个孩子,真是无所无用其极。” 宁雅雯脸色煞白,跪坐下去,仿佛最后一点力气也从身体里抽出,只能死死盯着监控视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那你呢?”邵老爷子来到自己的儿子跟前:“为了感化自己的儿子,亲眼看着他吃榴莲,等着他过敏,再亲手送他进急诊室……要是中途发生点什么意外,堵个车,邵臣的小命就交代在那儿了……而你,肯定不会自责,第一反应还是推卸责任——是他自己糊里糊涂吃了榴莲,不能怪别人。” 邵孟辉垂下脊梁,头紧紧地挨着地面,浑身颤抖不已:“爸,爸,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那么狠的,我当时想阻止,是宁雅雯,宁雅雯她不让我动。” 宁雅雯身形硬得如钢板一样,耳朵嗡嗡直响,已完全没了思考能力。 “虎毒还不食子……”邵老爷子脖颈青筋梗起,拐杖重重打在两人身上:“像你们这样的恶人,根本不配为人父!为人母!邵臣他还那么小,他才五岁,他有什么罪、什么错,让你们这么对他!你们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的!” 沉重的木头与人体骨骼碰撞,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沉闷声响。 邵孟辉生在罗马,一生锦衣玉食,从没受过苦,没人敢碰他半点油皮,此时被一棍棍抽在身上,只觉沾到的地方火辣辣得痛,好像掉了层皮一样,眼前眩晕不已。 他一把拖住老爷子的拐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爸,我以后改好,会好好地照顾邵臣的……爸,你饶了我吧,求求你了爸。” 邵老爷子一脚将他踢开;“你这个畜生,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你虐待邵臣这么多年,差点害死我亲孙子,不用等老天来收你,我亲自料理……” “你不是想升职,想让我在工作上补偿你吗?好,金三角的分公司正好缺总经理,我圆了你的愿,给你五年时间,去那儿展宏图吧,去跟那些真正穷凶极恶的悍匪搏斗,把用在邵臣身上的劲儿都使出来——是死是活全看你造化。” “至于你,”拐杖点了点,宁雅雯麻木地抬起头,听到属于自己的审判,冰冷地如同末日降临:“送你一句蛇蝎毒妇丝毫不为过,你要财富要名声要地位还要爱情,贪心有余,却德不配位,有今天的下场是咎由自取,这张机票是看在亲家的面子上各退一步,你接受我的安排,去国外定居永远不回来,我既往不咎……你要想留在这里也可以,A市贵妇圈子最不缺的就是谈资,我不屑于威胁人,但能保证今天你出了这个门,以后不管哪个圈子,都容不下你……言尽于此,是去是留你自己做决定。” “爸,”邵孟辉恐惧不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你只认邵臣这个亲孙子,不认我这个亲儿子吗?” 邵老爷子垂首,认真打量自己这个儿子,眼神有些陌生:“我在你身上付诸的心血不比任何人少,但你都回报了我什么?你在问出这句话之前,真的有把我当一回事吗?临别之际,爸爸再教给你一个道理,向别人索取之前,先问问自己,你配吗?” 今晚的邵家,风声鹤唳。 管家阿姨们态度小心谨慎,走路听不到一丁点声音,邵老爷子暴怒的吼声,整一层楼都听得见,空气紧绷,压抑非常。 应辛对情绪最为敏感,置身其中惴惴不安。 连心大能跑马的卫斯林都嗅到一丝不安的气息。 ——“哥哥” ——“哥” 两人同时挨着自己最信任的人。 邵臣是三人中最为镇定的,左手牵着应辛,右手牵着卫斯林,往楼上走。 隐约的破空声从门缝间传来,很耳熟,邵臣心脏砰砰跳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脏流向四肢百骸,让他背后微微出了层冷汗。 老管家关上书房门,转身便看见三只幼崽,笑道:“正好,保姆做了好几种水果披萨,到处找你们呢。” 吃完披萨,幼崽们都饱了。 邵臣端起一个软糯好消化的,听到崔阿姨问“给邵老先生送的?”,点点头。 爷爷昨天就没好好吃饭,今天下午又没吃……很不遵医嘱,一点都不乖。 卫斯理有样学样,选了个菠萝派:“我给小姨送去。” 剩下应辛一个人,没什么犹豫地抱起可口可乐跟上邵臣,跑起来哒哒的,崔阿姨赶紧拦住:“乖崽,这个邵老先生可不喝,我给你冲杯其他的饮料。” 小卷毛被没收了饮料,可怜巴巴地把她望住,奈何对方心如磐石:“可乐只能偶尔喝,多了不好。” 刚几个小孩也只是用筷子沾了点尝了尝味,并没有真给他们喝。 主要是卫斯林闹腾,一定要让兄弟们试试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饮料——不仅又甜又辣会冒泡泡,摇一摇还会爆炸。 ……吹得神乎其技,把邵臣的好奇心都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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