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邵臣醒来,发现自己被应辛牢牢抱着,动也动不了,像株被封印的树苗,对上小卷毛近在咫尺的睡颜,被那两扇卷曲的睫毛吸引住视线。浑然不知应辛什么时候醒了,直到肩膀被轻轻碰了下才回过神。 听到应辛惊呼:“哥哥,这里有一条毛毛虫。” 邵臣垂头发现衣领大开,头一次这么不规整,耳朵登时红了,翻身坐起来扣上散乱的睡衣:“不是虫,是伤疤。” 老管家带着帮佣进门,就听到两只幼崽嘀嘀咕咕在讨论什么。 小卷毛:“什么是伤疤啊?” 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追着邵臣跑,身高优秀的邵臣整理好自己后站在床边,看了看坐在床中央眼睛覆盖在卷毛下的小卷毛,抓住他的小脚,将人拖到面前,拿来小袜子给他套上:“就是伤口好了之后留下来的疤痕。” 屁股被床单摩擦得热热的,应辛摸了摸小屁股,注意力很快被转移,说伤口他就知道,他手上的纱布也是前段时间才取的。 仔细观察自己的手,应辛惊奇地指着伤口处结痂的小疤痕:“我也有小毛毛虫!” 经过一对比,发现哥哥的虫比自己的大很多,应辛忧心忡忡地碰了碰邵臣的胳膊:“哥哥不痛。” 脑袋凑过来,看样子很想给他呼呼。 邵臣一愣,将小卷毛的头从卫衣里拯救出来,揉了揉这团吱哇乱翘的卷发:“早就不痛了。” “那哥哥身上为什么会有唔……” 应辛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嘴,看向邵臣,见他竖起手指“嘘”了声。 应辛有样学样,也竖起手指“嘘”。 接着就被邵臣拉去了卫生间。 两人一起去洗漱,留下老管家一个人风中凌乱。 他老眼昏花了吗,竟然看到自家小少爷给那只小团子穿衣服、穿袜子、穿鞋?是他那含着冰块出生、重症洁癖、六亲不认的小少爷?! 在邵家工作多年的帮佣也满脸震惊。 ——这怕不是被人调包了吧! ……至于毛毛虫的话题老管家没在意,只以为是两小孩无聊随口的讨论。 镜子前,邵臣告诉应辛不能告诉别人他身上有毛毛虫——为了便于小卷毛理解,他干脆放弃了伤疤的说法,一口咬定就是毛毛虫——还说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一听到“秘密”两字,应辛立马严肃地点点头,支棱的卷毛乱飞,小脸上写满了可靠。 此时的大厅里。 一袭长裙的宁雅雯高贵冷艳地喝着咖啡,小外甥卫斯林因为起太早,又刚下飞机,早饭就没叫他,让他补觉。 对面邵孟辉指尖夹着根烟,大摇大摆地使唤崔阿姨:“邵臣那个小兔崽子在干什么,怎么还没下来,你去看看。” 崔阿姨放下海鲜粥,看向邵老爷子。 老爷子抻了下报纸,头也不抬道:“几分钟的时间就坐立难安,你该向那个小兔崽子请教请教怎么静下心来做自己的事!” 宁雅雯暗自嗤笑。 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又愚蠢,明明是奔着跟邵臣培养感情来的,在老爷子面前却不知道夹着点尾巴,还敢不拿邵臣当一回事,不是找死吗。 她笑了笑:“邵臣的时间观念比大多数大人都强,谁迟到他都不会迟,是我们来早了。” 事实也确实是他们来早了,往日这个时间点邵老爷子也没起床,今天是看全家人到齐了,想补给邵臣一个温馨的早餐时间。 邵老爷子一直有些愧疚,前几年他在国外养病,陪邵臣的时间不多,等到好不容易能回国陪陪孙子身体又出了问题。 现下既然双方都有心,他想尽力修补邵臣跟两位亲人的关系。 看儿媳对邵臣的了解,也不是全然的不关心。 宁雅雯见老爷子神情微松,心里得意,有个猪一样的对手,根本不用她如何表现。 邵孟辉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暗恨宁雅雯就知道在老爷子面前装好人,真以为他不知道她私底下怎么对邵臣的吗? 讪笑着勉强挽尊:“我这不是叫顺口了吗?不是故意的。而且我没有嫌他慢,是好几天没见,想儿子了。”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心虚,眼神不住飘忽。 老爷子不置可否,看了眼时间,放下报纸。 就在这时,邵臣牵着应辛下楼来,看见餐桌上多出的两人,微微愣了一下。 崔阿姨抱起应辛放在邵臣的位置边上,低声跟他解释两人的身份。 哥哥的爸爸妈妈? 应辛有些紧张,礼貌地跟两人打招呼。 邵孟辉在医院见过应辛,随口应了声没怎么在意,注意力放到邵臣身上,见他跟老爷子问安却对自己这个老子视而不见,怒火就忍不住冒出来,然而邵臣也没理宁雅雯,对他两一视同仁的冷漠,他又平衡起来,笑意融融地接过崔阿姨手里的碗,放到邵臣面前:“多吃点,不够的话跟爸爸说,爸爸离锅近,给你添。” 崔阿姨:“……” 那是小应辛的碗。 应辛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小碗被邵孟辉截胡,呆了呆。 邵臣转身,把碗放到小卷毛面前。 邵孟辉才知道自己又闹了乌龙,讪讪地没动作了,开始喝粥。 至于宁雅雯,则是从头到尾没说话,来日方长,她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倒是多看了应辛一眼,觉得这头卷毛有点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之所以带着外甥急匆匆赶回来,是因为她听说邵臣身边出现了个洋娃娃似的漂亮小孩,被老爷子带回老宅,跟邵臣相处得不错……虽然心里不信邵臣那样的性格能和别人处得来,还是怕出现什么变故。 现在看来也就同桌吃饭而已,哪儿来的不错,空穴来风。 估计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天邵臣随意一指,竟然真的把那个小团子带回来当弟弟了。 邵老爷子看看凑一起吃得喷香的两只幼崽,再看看各吃各的一对父母,想着来日方长,也就没开口。 往日热闹的餐桌上多出两个人,反而吃得鸦雀无声。 饭后邵臣带应辛去楼上看书,他的书上全是字,应辛有很多不认识,跑回卧室里拿自己的连环画。 往回走时正巧跟隔壁屋里冒出来的人撞上。 两只幼崽齐齐“哎哟”了声。 应辛捂着额头后退一步,说对不起。 卫斯林横行霸道惯了,被姨姨叫醒本来就有起床气,满脸不爽地质问:“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第17章 应辛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卫斯林定睛一看,但见对面是个卷发的小团子,睫毛长到落下一道阴影,衬得皮肤如雪一般白,像个洋娃娃一样。 被大眼睛萌娃击中的他起床气顿时消散大半,也不纠结对方的身份了,开口邀请:“走吧,我带你去玩。” 邵臣良久等不到应辛回来,出来找人,正巧碰到卫斯林在拉扯应辛,怒上心头,上前一把丢开他的手,捡起掉在地上的书。 应辛连忙躲到他身后。 邵臣冷着脸质问:“你怎么在这儿?” 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卫斯林哑口无言了。 他比邵臣足足矮了一个个头,身高上不足,再加上上次被对方吓得尿裤子有了心理阴影,一看见这张脸就心里发憷,但又不想输了气势,倔强地梗着脖子:“要你管,我想在哪就在哪。” 应辛看看冷冰冰的邵臣,又看看凶巴巴的卫斯林,不明白他们怎么看起来像是要打架了。 ……老师说打架是不好的。 有过被欺负经历的小卷毛赶紧挡在哥哥前面。 邵臣还以为他想过去,一把扯回来。 卫斯林跟宁雅雯长得很像,尤其是这幅脾气,轻易让邵臣回忆起生日当晚被宁雅雯奚落的记忆,不想再跟他呆在一起,牵着应辛离开。 宁雅雯洗了个手出来,在楼梯处见到外甥盯着走廊尽头,眼睛瞪得跟个斗败的小公鸡似的,奇怪道:“林林,怎么还不下去?” 卫斯林看了她一眼,返身气呼呼地下了楼。 午饭后,得知他们要去花棚里玩,崔阿姨给出一个任务,那就是采摘一些玫瑰花回来,下午给他们做鲜花饼。 应辛兴高采烈地领了任务,换上一套跟邵臣同款的蓝色儿童连体工作服,进了花棚里。 一进去就被满眼的花迷了眼。 因为温度适宜,很多不能在冬季开的花都在盛放,加上应季的,五颜六色的花海遍布在两侧的小山丘上,花香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小卷毛挎着个小篮子,穿梭在花海中,像只辛勤采蜜的小蜜蜂。 邵臣提着小锄头跟在后面,时不时给路过的花草松松土,施点肥,然后把用量和过程记录下来。 这样的事他做习惯了,并不觉得如何。 应辛却一脸崇拜:“哥哥好厉害” 会做那么多那么难的题,会种这么多这么漂亮的花,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幼崽了。 前面领路的工人笑道:“那当然了,小少爷可是天才。” 然而说完却见邵臣绷着小脸,似乎对“天才”这个称号有些反感,于是闭了嘴。 三人来到玫瑰花的种植园,工人介绍了玫瑰们的名字:“都是可食用玫瑰,放心采。” 随后讲解采摘玫瑰的注意事项并亲身示范。 邵臣怕应辛被刺划伤,限制他只能采三朵。 应辛采完第四朵后还想继续,被邵臣捏着刺破的手指展示,严肃地表示不行。 都流血了,哪怕工人及时拿来创可贴包上,邵臣还是觉得是自己的疏忽,第三朵采完后就该让小卷毛停下的,不能一撒娇就让步,他应该坚持自己的原则。 “哦。” 应辛垂下眼睫,失落地说了声。 邵臣冷着脸给他薅过来一支玫瑰,特意避开了有刺的地方:“最后一朵。” 应辛欢呼:“谢谢哥哥。” 在工人偷笑的目光中,邵臣冷着脸不说话,仿佛放水的不是自己。 就在三人围着玫瑰园采花的时候,花棚入口出现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卫斯林在来之前被宁雅雯耳提面令地交代了很多要跟哥哥和谐相处,讨好哥哥的方法,和之前夹枪带棒的批评大相径庭。 但卫斯林也由此知道了哥哥的很多事迹——比如从小过目不忘,记忆力超群,经过严格的学前考试入学A市私立一流幼儿园,年年第一,包揽了数届奥数竞赛的金牌奖项,大名远扬到名师圈无人不知的地步,甚至自己妈妈求不来的名师以给这个天才上过课为荣,以此为履历四处吹嘘——他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自己有个这么厉害的哥哥,可把他牛逼坏了,跟幼儿园的同学吹嘘哥哥有多聪明,开始不自觉地崇拜起邵臣,期待跟哥哥的见面。 然而来了这儿之后,哥哥就知道围着那个小卷毛打转,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弟弟,却吃饭围着小卷毛,看书围着小卷毛,采花也不带他……哼,他们不带他,他就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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