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翻了一页书,戚绥扭头看着窗外,暗暗想着什么时候秦知颂才来。 不是说了会早一点吗? 是早多久才算早。 正被惦记的秦知颂这会儿坐在公司办公室,盯着一大早就赶来的秦迅和赵城,玩味看他们一眼,手交握在一起,撑在椅子扶手上。 “有事?” 秦迅想不到秦知颂动手这么快,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们,老爷子那边更是不过问。 “小弟——” “后面我还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开,然后要出去一趟,你们还有大概二十分钟,长话短说。” 秦知颂看了看腕表,“现在还有十九分钟。” 闻言秦迅脸色变得难看,和身边赵城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道:“昨天去你那儿,本意是去找你问问是什么情况,想着那个时间你在家,没想到戚绥会回来。” “昨天要问的今天还要问一遍?”秦知颂倒不至于半句话不说把人晾着,“如果是对戚绥说的那些话重复一遍,倒没必要,我已经知道了。” 那个保姆,就知道坏事。 秦迅心中不忿,又不敢真的发怒,“我们愿意跟他道歉,投入的资金真的不能砍半,砍半的话,公司那边——” “前期投入已经不小,现在减少投入是及时止损。”秦知颂点了一下桌面,掀起眼看向秦迅,目光阴鸷,“不能因为公司负责人是你,就一直保持同样的投入,那集团下的其余子公司会怎么看?如果你认为是因为昨天的事才导致这个结果,说明你们公司的其余项目,后续的投入资金也需要进行重新审定。” “阿颂,你是秦家人,我是你姐。”秦迅终于装不下去,向来被外人看作冷傲的秦家大小姐,面露急切道:“他说到底只是一个外人。” 秦知颂皱了下眉,嘲讽地扬了扬唇,“我妈只生了我一个,不过都是秦家人这点不假,不然这会儿我的助理和秘书该把你赶出办公室,秦迅女士。” “你——” 秦迅气急,上前一步,却被赵城拉住。 赵城摇摇头,朝秦知颂说:“你别生气,这件事是我们糊涂做错了,但那孩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也让人担心。这世道,哪能一辈子都被人护住,我们有冒犯,但也不是有坏心,你忙着开会,我们先走了。” 说完什么都不管,直接拉着秦迅离开秦知颂办公室。 人一走,秦知颂往后靠去,盯着刚关上的门。 他是想护着戚绥一辈子。 从第一次见到戚绥,看见他在学校里被人欺负还一个人哄自己时,就这么想了。 所以,戚家的事给了他机会,他牢牢抓住,花了很长的时间和耐心,让戚绥留在他身边。 正事忙完,等着要去接戚绥时,已经是将近七点。 秦知颂交代陈寻和周舟一声,拿着车钥匙径自去停车场开车。 按照迎新晚会的时长,总归是来得及,只是没办法早一点了。 此刻迎新晚会上的戚绥心不在焉,舞台上在表演什么他不知道,周围的掌声尖叫声有多热情他也分毫未感染。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又不时回头去看礼堂最后一排的出口。 魏一峤有参演节目,被旁边两个室友提醒,戚绥才收回点心思,跟着鼓掌。 等节目一结束,戚绥又恢复刚才的样子,看手机、望出口。 其余两人再迟钝也觉出点不对劲来,戚绥这是在等人,等的多半还是送他来的那人。 戚绥借着礼堂里灯光暗下来时,撇了撇嘴,暗暗埋怨秦知颂的不守信用。 可是,秦知颂也没有说多早,只说了尽早。 不算失信。 心里的期待一点点落空,戚绥被不知缘由的情绪牵引,不是苦,是酸是委屈。 快八点了,秦知颂没到,迎新晚会都要结束了。 那他可不可以问问秦知颂什么时候来,他会等他的。 戚绥不抱期望地朝出口看去,一道身影站在那儿,靠着墙,手里拿着车钥匙。 猛地站起来,盯着那道身影呼吸和心跳一起加速。 林言问:“戚绥,你怎么——” “快去呀,愣着做什么。” 陆梓抢过林言的话,连忙提醒戚绥,然后跟旁边同学解释,“不好意思,有急事,麻烦借过一下。” 愣在原地的戚绥被陆梓一推,脚步不稳地跟着从座位中穿过,一步一台阶朝着出口走去,眼睛瞪圆不敢眨,生怕是错觉。 心跳声比舞台上的电子音乐还响,如擂鼓一般,响在耳侧。 走到秦知颂面前,戚绥眼前的视线终于彻底明晰。 所有师生都不会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站着的两个人,只有他们俩待在这里,连舞台灯光都投不过来。 戚绥伸手拉住秦知颂的衣袖,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瞳孔里只有秦知颂,“好慢,我等了好久。” 撒娇,埋怨。 轻飘飘一句话,却让秦知颂笑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回家?” 秦知颂摊开手心,然后瞥了眼舞台上的热闹,目光回落在戚绥身上。 十一天不见,戚绥好像瘦了一点,脸小巧,显得眼睛更圆。 戚绥望着眼前朝他伸出的手,想起了秦知颂带自己回来时的情形,并未犹豫,把手交了出去。 “想回家。” 手被秦知颂握紧,戚绥几乎是被他扯着走出了礼堂、穿过走廊,走在校园里,他顾不上其余人的眼神,眼里只容得下秦知颂。 交出手的瞬间,他隐约察觉到秦知颂闪动的眼神含义。 可他不想让秦知颂失望,哪怕只是一点,都不想看到秦知颂露出失望的眼神。 即便是他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受世人不齿。 借着一阵风,戚绥往前多跑了一步,与秦知颂并肩而行,悄然握紧了牵住他的手。
第25章 夜色下,庭灯昏暗。 戚绥跟秦知颂从车里出来,从车库到花园几步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走得很慢。 秦知颂走在戚绥前面,影子落在身后,刚好罩住戚绥。 戚绥走路低着头,被秦知颂握过的手指蜷缩着,一步一脚踩在秦知颂的影子上,得了趣,把心底那一点点烦闷压过去。 踩了一会儿,他悄悄抬头去看秦知颂,脸上露出怕被发现的心虚。 走到门厅外的台阶,秦知颂猝不及防转身,吓得戚绥往后退了一步,一抬头对上秦知颂戏谑的眼神。 原来早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那干嘛还装作不知道。 戚绥低下头,踢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跑上来的鹅卵石,小声嘀咕,“不靠谱的大人。” “在嘀咕什么?”秦知颂听到他小声碎碎念,“在骂我?” 戚绥立即否认,“才没有!” 秦知颂揭穿说:“否认得太快,是在心虚。” 戚绥瞪他一眼,刚要开口反驳,瞥见张晴从门厅走廊走来,看到他们眼睛登时睁大。 “秦先生,戚少爷,你们一起回来了?” 那昨天的事是解决了吗? 发现张晴担心地看自己,戚绥摆摆手,把书包扯下来塞到秦知颂怀里,从他旁边闪过,去挽张晴的胳膊。 “学校迎新晚会结束,他去接我就一起回来了,晚会上的表演都好有意思,大家多才多艺,什么都会。” “这么好玩?” “等改天视频上传到网上,我发给你看。” 戚绥拉着张晴走进客厅,偷偷回头去瞄秦知颂,结果又被捉个正着,暗恼自己不争气。 那么大个人,拎个书包哪里就至于生气。 在乱想什么。 “戚少爷吃过晚饭了吗?没有的话我给你热一热,冰箱里还有菜。”张晴说完意识到不对,连忙转身看才走进来的秦知颂,“秦先生也一起再吃点吧。” 秦知颂扫过戚绥,挑了下眉单手拎着书包,“都吃过了,你不用忙活。” 闻言张晴一愣,听出这话的意思是想要支开她。 只是昨天才发生那样的事,她担心戚绥心里介意,只好看看戚绥,又看看秦知颂,站在原地没有立即离开。 戚绥上前一步,“张姨你先去忙你的。” “那你们也早点休息。”张晴到底不会多过问他们的事,拍拍戚绥的手,跟秦知颂欠身道晚安后,离开了客厅。 人一走,戚绥抬起下巴看秦知颂,虚张声势。 “昨天我才不是落荒而逃,我很凶地反驳回去了,他们那是居心不良,存心破坏我们的关系。” “这么聪明?”秦知颂笑着看他,“那昨天为什么不接电话?” “怕忍不住跟你告状。”戚绥嘴比脑子快,看见秦知颂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顶撞他,“那显得我很小气。” 秦知颂上前一步逼近戚绥,目光扫过他脸上,眼里闪过一丝不悦,问:“那后来为什么要接电话?” 戚绥不自在地吞咽了下,喉结在白皙的颈间滑动,眼神变得飘忽,“怕你担心,你打了好多电话,再不接你肯定会生气。” 不愿服输地回瞪着秦知颂,脖子都伸长了。 秦知颂的声音忽然沉下来,又往前走了一步,“戚绥。” “做、做什么?”戚绥感觉整个人都被秦知颂的气息笼罩,在他的身影里,挣脱不开。 无声地僵持在客厅一角散开,戚绥蜷起的手指努力克制着不攥起来。 那些话秦知颂全都知道,可能还在秦家听了更难听的。 他在秦知颂眼里是什么样? 是如同菟丝子一样,无法独立存活,只能攀附在他身上,汲取着养分,维持着外表看上去十分漂亮的人生。 明知道不可能是这样,却没有办法控制内心的念头被阴暗侵蚀。 他厌恶自己面对质问无法反驳,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糟糕的人。 秦知颂瞳孔微缩,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戚绥,看着他努力维持镇定,看着他微微攥紧的手指。 这么可怜,又这么乖。 像掉进伪装成洞穴的狩猎陷阱中的猎物,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戚绥又一次选择逃避,让秦知颂恢复的理智和耐心再度出走。 学校礼堂戚绥几乎是小跑着从前排一路穿过人群来到他面前时,他以为戚绥想明白了,终于从壳里钻出。 交出的手,是代表他的选择。 但才回到这里,戚绥又缩回了他的世界里,仿佛只要他不承认,事情就不存在,也没发生过。 哪怕提起来,也会背离原本的真相,蒙上一层他自己编织的外皮。 “……你要做什么?”戚绥实在受不了被秦知颂用眼神上下打量,抿抿唇,忍不住开口,“军训才结束,我有点困。” 戚绥眼中流露出受伤后的倔强,秦知颂心一软,所有的情绪都随之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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