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风回头想安慰两句,却见他的便宜影帝正围着弟弟转圈。 “有没有伤到哪里?” 苏愈听到顾离关切的声音。 记忆中顾离对于他碰厨房这件事从来都很严肃。从他有意识溜进厨房试图玩火玩菜刀开始,顾离便从杨静那里接管了厨房的管理权。 “小宝,玩火的小孩晚上会尿恐龙哦!”顾离把奶团子苏愈小朋友从厨房拎出来,板起小脸半哄半吓道。 3岁半的小苏愈被哥哥严肃的模样唬住,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扁着嘴委屈得不行。 顾离见威慑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再说其他的,把小孩抱回卧室哄着玩玩具去了。 但是当天晚上苏愈就尿了床。 第二天醒来苏愈坐起身看到床上那么大一滩深色水渍,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声叫着顾离: “哥哥,我尿床啦!我的床上有恐荣!” “没有,好好的呢”,在顾离围着自己转第三圈的时候苏愈及时拦住对方,对顾离表现出来的过度关心他有些哭笑不得,“哥,我都23了。” 下一场戏是连接沈棠纵火后的剧情,两人等道具做效果的功夫休息了一会儿,期间苏愈几度欲言又止,但顾离似乎很忙,一直在不停地接打电话或发信息,直到路风喊他们就位苏愈也没有找到适合开口的时机。 刚才着火的厨房此刻浓烟滚滚,路风站在场中和各部门做最后的确认,交代完事宜后走过来问苏愈:“今天是两个人感情的转折点,怎么样,紧张吗?” 影视拍摄为了效率通常顺序都是打乱的,这场戏在电影中处于靠前的位置,是沈棠和卫浩洋关系由熟悉开始走向暧昧的开端,也是少有的由沈棠主导节奏的戏份,苏愈放在身侧的手不由地握紧,沉下一口气,“有点。” 顾离鼓励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从剧情上看卫浩洋与沈棠的感情线非常明了,但贯穿《盛夏》整部电影,其实并没有谁明确地对谁告白过。 沈棠生日这场戏已经算是较为直白地表达感情的戏了。 沈棠面对卫浩洋暴躁脾气的反应是电影里情感变化非常重要的信号,他从第一天被卫浩洋领回家时害怕、畏畏缩缩地哭,转变为如今委屈、任性地哭,沈棠对卫浩洋依赖感、安全感的增加,与卫浩洋对沈棠越来越高的容忍度都反映着两个人心理距离的不断贴近。 与其他电影不同的是,这两个人所有情感的推动与变迁都发生在卫浩洋狭窄阴暗的出租房里。 拥抱、亲吻、发生关系,他们做着和全世界所有普通情侣一样的事。 却又不能像他们一样在众目睽睽下肆无忌惮地向爱人表达爱意,也始终无法获得理解与祝福。 路风其实一开始拿到剧本,对卫浩洋与沈棠的这段爱情是有疑问的。《盛夏》本身大的框架是揭露社会阴暗面的剧情片,他认为塑造卫浩洋不畏强权坚守正义的个人形象已经足够丰满这部电影的血肉,为他加一段同性爱情实属画蛇添足。 但后来在与编剧们深入打磨剧本的过程中,他逐渐发现卫浩洋正面形象的背后可以挖掘的社会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如果卫浩洋的那一身正气仅仅来源于对职业的信仰和责任,这个人物不免有些拘泥于传统角色,很难让观众产生代入感。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难免在世俗的欲望纷扰里纠缠。 在卫浩洋无所畏惧的表象下他牺牲了什么? 对于职业的责任与信仰和他内心真正追求的生活真的一致吗? 不被世俗接受的爱情到底有没有价值? 人物行为的驱动力是需求,这种需求可以是物质需求,也可以是精神需求,当自己的需求得不到满足或者被压抑,人物就会做出改变或者反抗,而呈现这些改变与反抗的媒介就是电影中的剧情,也是人物设定是否能够得到观众认可的根源所在。 “《盛夏》十五场二镜一次,action!” 厨房火光冲天,逃跑的沈棠和刚巧到家的卫浩洋撞了个满怀。 “洋哥着火了!”沈棠趴在卫浩洋怀里抖抖嗖嗖地说,眼神里尽是慌张。 卫浩洋把沈棠推出了门外让他别动等着,自己进厨房查看。 突如其来的一股热浪向卫浩洋扑了过来,他下意识眯着眼睛退了半步。灶台上火苗蹿得老高,看着十分骇人。好在卫浩洋独居多年也算是经验丰富,拿抹布、盖锅盖、关煤气一串动作一气呵成。 东西都没坏,就是灶台后面的墙烧的有些黑。 沈棠又挨骂了。
第19章 久违的味道 沈棠又挨骂了。 趴在床上啪嗒啪嗒掉眼泪,卫浩洋也不理他,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他跟这小东西三令五申不要进厨房,饿了等不及就吃泡面,结果一推开家门就让他瞧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幸亏他今天下班早,不然家都让这小东西烧没了! 卫浩洋和沈棠一个坐着一个趴着,房间里很安静,时不时传出几声沈棠的啜泣。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窗子斜穿进狭小的屋子里,恰好照在卫浩洋的背上,将人影拖得很长,投在有些斑驳的墙面上。他的周身笼在一片橘红色的光晕里,原本板得严肃的脸看上去竟多了一丝温柔。 遖峯 不一会沈棠哭够了,他抬起头从枕头上方露出一双红眼睛小声嘟囔:“今天是我生日。” 卫浩洋的身影一怔,表情出现一瞬的懊悔,他看了沈棠一眼,对方白皙纤瘦的身体被罩在自己洗的发旧的宽松T恤下,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他甚至能用视线描摹出沈棠肩胛骨的形状。 太瘦了。 卫浩洋沉默着起身再次走进厨房,又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沈棠眨眨眼睛,不知道卫浩洋在做什么,但他又不太敢问,只能继续趴在床上竖着耳朵听。 眼泪将睫毛打湿成一缕一缕的样子,眨眼的时候他感觉下眼睑被扫得很痒,抬起手挠了挠,然后继续趴在枕头上暗地观察厨房里的动静,可是他饿着肚子哭了太久,没过两分钟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直到卫浩洋把他叫醒。 窗外已经天色暗淡,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根蜡烛,火苗在飘着食物香气的空气流动下微微抖动着,小饭桌上摆着两碗煎蛋面和一盘青菜。卫浩洋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花生米扔在桌子上,又从地上的塑料袋里拎起一瓶啤酒,将瓶盖凸出的位置抵在桌子边上,手腕一用力瓶盖便应声掉在了地上。 “起来,吃饭。”卫浩洋对沈棠说。 两个人围坐在小桌前,他给沈棠倒了一杯啤酒,举起杯子想说什么,但在看到沈棠充满期待的眼睛时脑袋里突然一片空白,明明刚才在做饭时他已经打好了腹稿。 卫浩洋从没干过给人庆生这种事,他挠了挠头表情少见的有些拘谨,腼腆道:“我还不知道你年纪,我猜可能二十左右——” “我18。”沈棠打断了卫浩洋有些笨拙的解释,看起来并不介怀卫浩洋有些不通人情世故的开场白,他举起杯子非常豪爽地和他碰了一下,却被啤酒呛出了眼泪。 沈棠胡乱用手抹了一把,眼睛却还是亮晶晶的,“洋哥,你呢?” 卫浩洋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沈棠会问自己,“我24。” 沈棠还想接着问,肚子却在此时突兀地叫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想摸一摸,却惊讶地发现自己面前的面碗里有两只煎蛋。 “我们这边的习俗”,卫浩洋解释道,说完他嫌自己没说明白又接着补充了一句,“穷人家的习俗,买不起蛋糕就给孩子吃鸡蛋,十岁之前吃一个,十岁以后吃两个,再大了孩子明白事了也就没人管父母要生日蛋糕了。” 他话说得坦诚,但是过程中一直看着沈棠的眼睛,观察对方的反应。 让他庆幸的是,沈棠一直在认真听他说话,脸上还是一副纯真清澈的模样,没有半分的嫌弃。 “你能陪我过生日已经很好了!”沈棠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 这里原本顾离要举起酒杯和沈棠说一句“生日快乐”苏愈再接下面的剧情,但苏愈说完上一句台词后却发现顾离没有接台词。 对方直直地看着他,瞳孔震动着,眼神开始变得复杂,然后在某一瞬突然红了眼眶。 戏到这里显然是接不下去的,苏愈找不到任何卫浩洋为沈棠过生日会哭的理由。 于是在监视器里一下子出现两个不知所措的人。 顾离一手捂着眼睛一手对着镜头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半低下头大口喘着气。 从苏愈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剧烈起伏的胸口。 路风在顾离沉默的时候把刚才拍摄的内容回放了一遍,原本他眼里和苏愈一样存着疑惑,却在看到画面某一帧的时候表情一滞,接着用双手抹了把脸直接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 “哥?” 苏愈微微向前探身伸手拍了拍顾离的手臂,小声叫对方,却被顾离一把抓住了手紧紧握在掌心里。 顾离的手掌是干燥温热的,大小刚刚好包裹住他的手。 顾离握得很紧很紧,苏愈甚至觉得有些痛,但他却舍不得挣脱。 数秒后顾离放下手,眼睛里一片平静已然没了刚才的波动。他站起身对路风解释道: “不好意思,刚才眼睛突然干得难受,再来一遍吧。” 场外的刘小光趁机很有眼色地给自家老板递过去一瓶眼药水。 周围摄影灯光收音等等几十号人,都是圈里的人精,就算知道这也许是顾影帝随便找的说辞,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去质疑。 路风看了顾离一眼,喉咙里哼出一声“嗯”,多余的话什么都没说,交代了从哪里接戏后就示意打板。 两个人边吃边聊,沈棠发现卫浩洋并不反感自己对他的好奇,便壮着胆子问了许多。 卫浩洋,本地人,父母外出务工四年后便再无音讯,抚养他的奶奶在他小学毕业时也病逝离去。卫浩洋靠邻居接济勉强度日,18岁应征入伍,退伍后回来做了镇子里的一名小片警。 “卡!”这次是路风叫停。 苏愈和顾离两个人都还沉浸在剧情里,同时向路风投去一个迷惑的眼神,不明白原因。 只见路风侧身歪出一个脑袋,语气调侃中有些无奈地说道:“苏愈啊,我知道顾老师做饭挺好吃的,等拍完这镜让顾老师给你多炒几个,你先克制一下。” 苏愈低头看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已经空盘的青菜,偷偷抬眼撞进顾离揶揄的目光,小脸瞬间爆红。 因为要抓取卫浩洋做饭的特写,顾离刚才在厨房确实炒了盘青菜。久违的味道在入口的瞬间让苏愈差点哭出来,竟不知不觉将道具吃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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