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一边答应着,一边把老板的拐杖收好了,忙去请了来访者进来。 来访者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女性,是企业高管,但最近离婚了,身体也不好,晚上失眠,睡不着觉。她很敏感,只看了一眼咨询师,便知道他睡过头了。 “祁老师昨晚没睡好么?” 祁珩感到一丝丝尴尬,顺着来访者的话点了点头,“是的。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理解的。昨晚后半夜下雪,被窝里很冷,四面八方都灌冷风进来。我也没睡好。” …… 结束咨询的间隙,祁珩正在写咨询记录。 听到门外过道里有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了,是小舟和蒲飞白一人抱着一袋零食进来了。 祁珩停下飞速敲击键盘的动作,白玉管似的修长手指放在键盘上。抬眼看向小舟和蒲飞白,见他们都笑呵呵的,满面笑容,也就跟着提了提唇角,“怎么了?” “祁老师,有人给你买了高端零食,”蒲飞白弯曲食指扶了一下下滑的眼镜框,拍了拍手中抱着的一袋零食,“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 蒲飞白平时并不爱吃零食,他就是来八卦老板的私生活的。 “是啊,有雪花酥,咸蛋黄麦芽饼干,猪肉脯,龟苓膏,炙烤鱿鱼丝,海带结,什锦酸奶果粒块,等等。都是好吃的,可甜可盐。选零食的人可真是太绝了!我喜欢。”小舟激动得眉飞色舞道。 “谁买的?是来访者送的吗?”祁珩随口问道,想着谁这么好心,居然给他送零食。 他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如果非要说喜欢吃点什么零嘴的话,那就只有雪糕了,三个球的雪糕是他的最爱。 可惜只有在英国才能吃到。 宁城的雪糕加了太多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奶味不够醇厚,甜味又太过,他皱着眉头吃了两口,就拿在手里不想吃了,直到它化了。 “外卖小哥说是一位自称桑先生的人下单购买的。”蒲飞白向祁珩投去一个探询的目光,“会不会是桑正阳?” 祁珩没有吭声。 次奥,现在是怎么回事?中午姜河来找我陪吃饭,这会儿桑正阳又给我投喂零食,晚上是不是该轮到张俊尧请我饭了啊? 看来,“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这句话害人不浅啊。 可惜他们都不明白,我并非一个普通的男人,我的心和我的胃是分离的。 它们各司其职,平时私下里并不联系。 他们把零食搁在老板的办公桌上,并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 尤其小舟,她看着其中的一包海带结两眼放光,咽口水。“珩总,海带结您喜欢吃吗?不喜欢吃的话,我可以……”“帮忙解决”四个字还未说完,便被生生截断了话头。 “喜欢。”祁珩眉眼含笑,看向小舟,唇角上翘,一本正经地装傻道。 小舟讪讪一笑,“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准备转身离开老板的办公室。 祁珩憋笑道:“喜欢什么,自己拿。” 蒲飞白嘿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挑了一包炙烤鱿鱼丝,拿在手里,等着小舟一起出去。 小舟拿了那包海带结,兴高采烈道:“珩总最好了。我要把‘我爱珩总’打在脑门上。” 祁珩轻轻一笑,朗声道:“听你肉麻我胃疼。” 蒲飞白和小舟走出去之后,蒲飞白把手里的鱿鱼丝拿给小舟,“给你吧。我又不想吃了。” “真的吗?”小舟虽然对鱿鱼丝的感情一般,但是这家的炙烤鱿鱼丝味道很特别,而且贵,平时没舍得买。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接了过来,嘿嘿笑道:“谢谢蒲老师。” “就这?”蒲飞白停下了脚步,又扶了扶眼镜,透过镜片,他看着小舟的眼睛,抛出一个不满意的眼神。 “那不然嘞?难不成要我转账给你?蒲老师又不是这种嗜钱如命的人。”小舟呵呵傻笑起来。 两人往外面大厅走着,蒲飞白沉默了半晌才说:“为啥祁老师就有打在脑门上的爱心表白,我就没有呢?” “你没听珩总怎么说嘛?他说他听了胃疼。我这不是不想害你吗,蒲老师?” 蒲飞白挑了挑眉,转身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一边走进去,一边转身关门,半笑不笑道:“胡扯。你这分明就是搞区别对待。” 关上门,蒲飞白唇角延出一抹微笑,他扶了扶眼镜,往办公桌方向走去。 小舟再次推开门,探出半颗脑袋,“蒲老师冤枉良民!哼——”哼唧唧关上门走了。 蒲飞白抿嘴笑了笑,拿起笔,在一篇看了一页的外文文献上继续边读边做笔记。 大约六点的时候,祁珩便结束了当天的咨询。 祁珩想试试自己开车回去,他想着只要慢慢开,左脚也不必费什么劲儿,而且养了这么久,也轻松多了。刚出公司的大门,便看到正阳来了。 “阿珩,我来接你下班。”正阳说,神色平静无澜,不像平常那样爱笑了。 祁珩嗯了一声,“不用麻烦了,正阳,我可以自己回去。” 正阳淡淡说:“没事。你脚受伤也是我害的,在你养伤期间接送你上下班,是我的责任。” 祁珩却不过,只得点头答应。 电梯就在31楼,正阳用手挡住电梯门,让祁珩先进去,自己再进去,摁了负一楼,电梯匀速下行。 正阳看了看祁珩,欲言又止。 祁珩注意到了正阳的神色,向他微微一笑,问:“怎么了?” 正阳垂了眼睑,沉默不语。 祁珩感觉正阳有些怪怪的,似乎在同他闹别扭。“啊,那个……高端零食谢谢了。” 正阳嗯了一声,仍旧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祁珩眉头微蹙,沉默了一会儿后,“其实我……不太吃零食。以后别买了。浪费钱。” 正阳仍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反剪着双手在背后站着,半低着头,像一个心里有委屈但是不想说的半大孩子。 祁珩终于觉得微微有点恼火起来,他集中精力做了一天的咨询,他累了,没心情去猜别人的心思,此刻他只想快点回家,好好睡一觉。 电梯到了负一层,两人走出电梯,竟看见张俊尧站在一辆白色宝马侧面靠着,双手抱于胸前,正直直地望着他们,视线都落在祁珩一个人身上。 祁珩愣了一下,脚步微滞。果然全被他猜中了。 可他只想睡觉。 什么前男友,统统见鬼去吧。 可是,张俊尧今天当他的面发生了一次昏迷,他可绝不想再看见这样的事儿发生了。 祁珩低低对正阳说:“正阳,帮帮我。” 正阳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帮助祁珩,可他觉得自己义不容辞,遂站在祁珩身后,一只手搭在祁珩的腰间,做出亲昵状。 祁珩腰间一颤,眸光中闪过一丝错愕,下一秒钟他便神色如常,拄了拐杖继续往前走去。 “张俊尧,你没事了吧?”祁珩脑子里想了好几个称呼,甚至想过不喊称呼,但他都觉得不合适。只有连名带姓地喊出他的全名,才是最合适的。 张俊尧惊住了,放下了手臂,走过来,脸上闪过一抹悲伤的神色。他在医院打了一天的点滴,拔了针管就来见祁珩。他想不到祁珩对他是这种冷漠的态度。 “我没事。”张俊尧说,“我就是连着熬了两个通宵,身体太虚弱了。阿珩,我有话和你说。” “好。”祁珩爽快地说,“但不是今天晚上。我们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到时候再聊吧。” “好。阿珩,你能不能……先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不能。”祁珩脱口而出道。“吃饭的时间、地点我会让助理打电话和你联系的。” 一旁站着的桑正阳听了,唇角忍不住疯狂上扬。 张俊尧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祁珩,仿佛眼前的人和他记忆中的人相去甚远,他的阿珩还从未如此对他说过话,更不会把他当成什么难缠的讨嫌鬼对待。 “哦,好。”张俊尧最终还是卑微地接受了所有。 分明是张俊尧负他在先,删他好友在先,他独自抱膝对着月光哭泣的时候,可有谁来怜悯过他? 张俊尧现在做出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到底给谁看? “我们走吧。”祁珩对正阳道。 正阳嗯了一声,声音温柔宠溺,扶着祁珩的后腰,从张俊尧面前走了过去。 张俊尧的目光落在正阳搭在祁珩腰间的手上,心里一沉,阿珩真的有人了? 上了车,祁珩正要给自己系安全带,但正阳不许,非得帮他系安全带。 “我来。” “我自己来。” “嘘——做戏做全套。”正阳靠近祁珩,头莽到祁珩的肩颈处,动作极缓,拉动安全带,等于是将祁珩圈在副驾驶座位上壁咚了。 祁珩闻到了正阳身上的香水味,香味清新好闻;他呼出的气息拂到了他的颈项间,一种微微的酥麻感传遍全身;还有他擂鼓似的心跳声隔着衣物传来,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激素在车内飙升。祁珩心跳的节奏忽然也跟着乱了节拍,双手本能地抵在正阳的胸口,目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失魂落魄的张俊尧身上。 “行了。”祁珩终于忍无可忍,低吼道。 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54章范夏川三十一 桑正阳把车开出永青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时,外面仍在下着洁白而又脆弱的雪花,粘在挡风玻璃上,又被车子带起的风吹跑了。 车里气氛怪安静的。 桑正阳手摸在方向盘上,看后视镜的工夫瞟了一眼了祁珩。“阿珩,你生我的气了?” 祁珩不答。 正阳神情转为落寞,惨兮兮地去握祁珩的手。祁珩冷淡地甩开了他的手。“阿珩,我错了。我下次再不敢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祁珩眼睑低垂,眼角露出一丝不满,轻笑一声,“桑正阳,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你回回都说知道自己错了,我看你分明就是不知道。”顿了顿,“你就是有恃无恐,欺负我……打不过你!” 正阳着急了,结结巴巴道:“阿珩,真不是、你说得这样。我、就是……想帮着你、气气张俊尧那孙子,他、伤你至深,我又不能暴揍他一顿,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只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让他知道阿珩你……是多么地优秀,爱慕你的人,一抓一大把,你就是不稀罕要……而已。” 祁珩叹口气,微不可闻。 车子匀速往前开着,狭小的空间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快到了时,正阳又恳切地说:“阿珩,是我错了。我不该当着张俊尧的面那样对你,让他误会你现在有人了,断了你的后路,他应该是回来找你复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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