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想了想,且不管正阳如何收场,他先进去喝杯水歇歇脚,便点头说:“也好。”抬脚进去了。“阿姨,要换鞋吗?”祁珩看到了家里只有一双男士拖鞋,而且他也不习惯去别人家穿别人穿过的拖鞋,于是便在玄关处站住了。 阿姨忙说:“别换了,一会儿我拖拖地就好了。进来吧。” 祁珩又问:“有一次性鞋套吗?” 阿姨摇摇头,说没买。 祁珩只好走进来,看见桑禹正在地毯上玩呢,便走过去,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祁珩温柔地唤了两声:“小禹?小禹?”桑禹有一点反应,但是却没有看向祁珩的眼睛。祁珩继续道:“小禹,还记得祁叔吗?” 这边阿姨手把着门把,正要关门,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凭空而生的阻力。门往外打开,却看不到人,唬得阿姨心突突地跳起来。手像触了电一般,立即松开了,往后退了两步。还来不及说话,却忽然看到正阳的脸从门后面探出来,脸上还挂着坏笑。 阿姨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又笑道:“桑先生,您可真是的,把我吓死了……”说着话,往里让了让。 正阳从门后走进来,换了拖鞋,往桑禹这边瞧了一眼。随后又敛了神色,对阿姨说:“史阿姨,跟您说过多少遍了,陌生人不让进屋。您怎么老是记不住呢?” 史阿姨讪讪笑道:“祁先生说他是您的朋友,他也说得出小禹的名字,而且看他的面相,长得好俊一张脸,就不像是坏人。果然,我也没看走眼。” 正阳道:“坏人脸上也没写着坏人两个字。史阿姨,以后您还是多费点心,遇到这种陌生人,您先给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好吗?” 史阿姨唯唯诺诺道:“好,好的。”说着去给祁珩、正阳倒水。 正阳走过去,半蹲着,一把搂住儿子,哐哐一顿乱亲,笑呵呵道:“儿子,想老子了吗?” 桑禹偏过头,笑嘻嘻的,只是不看他老子。 正阳说:“走,儿子,爸爸带你去公司玩,给你买糖吃。” 史阿姨端了两杯水过来,一杯放在茶几上,一杯递给祁珩,祁珩道了谢。史阿姨也在一旁笑着说:“小禹,跟爸爸去公司玩儿呀,开心哇?” 桑禹在爸爸的怀里扭来扭去,脸上挂着一种纯真的笑意,除了眼神不与任何人接触之外,看得出来他很高兴爸爸回来。 祁珩趁机打量了一眼正阳家的客厅,比较简单、随意,灰绿色的沙发,深色的茶几,地上铺了一张方形几何拼接地毯,地毯上是一些玩具,画册之类的东西,电视机柜上安装了一个液晶电视,不大不小。但跟祁珩家85英寸超大屏幕相比,就显得小得多了。电视机柜上还摆着一个玩游戏的键盘,不用说,是男主人玩的。 陈设虽然简单,但是屋子整理得一尘不染,显然是史阿姨的功劳。 祁珩忽然觉得,这家里没有一样女人的摆件,或是照片,甚至高跟鞋,他看了看正阳,试探性地问道:“桑太太是做什么工作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感谢各位可爱的小天使的阅读和收藏 我们明天同一时间不见不散鸭~ ^_^
第27章范夏川四 屋子里气氛骤然变了。 史阿姨有些回避祁珩的眼神,似乎是怕触及男主人的伤心事。 正阳也一时没有吭声。他一贯说得贼溜的版本是“孩子他妈难产死了”,可如今他忽然不想这么说了。他似乎暗暗地意识到,若这么说了,也就等于堵死了自己和祁珩的所有可能性。虽然他也明白,自己一介带着娃的瘸腿人士,祁珩定然是永远也瞧不上眼的,他自己也没有非得就认定了祁珩。 可是又可是,祁珩毕竟是一个长得好看的适龄男青年,而且已公然出柜,他就是个木头人,也不能不动一动凡心。念头在心中转了好几转,可当着史阿姨的面,正阳自然是不好贸然改口,于是沉默了半晌,方淡淡地说:“难产死了。” 祁珩一时有些愕然,自悔失言,忙说:“对不起……我一时嘴快,触及你的伤心事了。” 正阳抿嘴一笑,看了祁珩一眼,说:“没事儿。我早已放下了。咱们走吧。” 祁珩忙起身,放下水杯,“好。”再看向桑禹时,就更觉得稚子无辜,自己实在有必要多多照拂一二,当下便伸手去抱桑禹,“来,祁叔抱好不好?” 桑禹不认生,任由祁珩抱起来了。祁珩身上有好闻的冷山鼠尾草香水味儿,桑禹凑到他白皙的脖颈处去嗅,毛茸茸的头发拱在祁珩的皮肤上,祁珩只觉得发痒,便笑着说:“小禹不闹,祁叔带你去咨询室玩好不好?” 正阳见儿子喜欢祁珩,摸了摸他的头,用一副慈父的口吻说道:“儿子乖,不要闹你祁叔。你祁叔可是头一回抱孩子,你别吓坏他了。以后他就不抱你了。” 祁珩脸上挂着笑,说:“小禹最乖了,是不是?” 正阳又交代了史阿姨几句,让她回去休息。史阿姨笑嘻嘻地应了。史阿姨住的地方离正阳居住的小区很近,步行十分钟能到。 当下四个人一起出了门。坐电梯下来之后,正阳又嘱咐儿子和史阿姨道别,“小禹,和史奶奶说再见。” 史阿姨冲桑禹挥了挥手,笑眯眯说:“小禹拜拜。奶奶回去了。晚点来看你。” 桑禹也摆了摆手,偏着头,奶声奶气地说了两个字“拜拜”,声音比叫祁珩叔叔那次略大一点,旁边人都能听到,只是眼睛却仍不看向说话的人。 正阳自从怀疑儿子患了自闭症之后,这才处处留神,发现儿子果然次次都是如此,与人说话,声音小,且从不与人眼神对焦。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他深知,这个问题没那么容易治好。 上了车,桑禹坐在祁珩的腿上,很安静,并不哭闹。一会儿的工夫,便到了永青大厦的地下停车场。祁珩把桑禹抱下车,拉着桑禹的小手,往前走。 正阳从另一侧车门走过来,脸上是一种莫名郑重的神色,他笑了笑,说:“祁博士,您对我们桑禹可真是太好了,说您是他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啊。若不是您发现了他这个毛病,恐怕还要再耽搁好几年呢。您还特地去接他,我、真的非常感激,您看这样好不好?您象征性地收取一些费用,我也好安心呢。您说个数,只要我负担得起,绝无二话。” 祁珩笑了。看向正阳。 是啊,我是个收费的咨询师,五十分钟收六百块。按说也到了该提价的时候了,只是刚好发生施磊那件事,于是便仍旧保持原价。可我是为了钱吗? “我这是让小禹来陪我解闷,桑队长不收取我的费用我就阿弥陀佛了,怎好反让桑队长掏钱呢?别再担心钱的问题了,再担心就不让小禹去我那儿了。小禹,咱们走。不听爸爸念经了,好吗?”祁珩牵着桑禹走开了。 正阳笑了。眼神里顿时多了一抹感动,他的心骤然有被暖到。他自从独自带了桑禹,其间艰辛不必细数,可他凭借自己坚强的意志和乐观的精神终是一步一步挺了过来。猛然得知儿子患了自闭症,他一贯平稳的心湖骤然就掀起了惊天骇浪,担忧得一宿没睡着。 万万没想到的是,祁珩居然会主动帮他照料儿子。祁珩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又有留学背景,肯定有治疗自闭症的思路,有他亲自陪着孩子,那不比跟着史阿姨天天在家吃饭睡觉拉粑粑强上许多么? 不管怎么说,祁珩都像是一束照进正阳无助生活里的光。这种光太稀有了,只有好运的人才会偶然看到。而素来以坚强纨绔当铠甲的正阳便恰恰是那个好运的男人。 正阳快步跟了上去。上午出事的那部电梯旁已经围了一圈电梯故障维修警示黄牌。他们便走到旁边正在使用的电梯那儿,正阳摁了上去的按钮。不一会儿,电梯便下来了。 由于上午才刚经历了电梯下坠的恐慌,祁珩此刻仍心有余悸。他看了眼小小的桑禹,眉头微蹙,想了想,还是对正阳说:“要不你抱着他?万一电梯再像之前那样出故障了可怎么整?” 正阳嘿嘿笑道:“哪里就至于这么巧了?祁博士一定是之前被吓着了……”话虽这么说着,可人却早已蹲下身去,一把抱起了儿子,大步进了电梯。正阳进电梯之时,还不忘伸手为祁珩挡了挡电梯门。 其实祁珩就在他旁边,又是个行动敏捷的年轻人,哪里就至于赶不上这一班电梯了呢?但无论如何,正阳这个小小的举动,还是被祁珩瞧见了。祁珩嘴角微微一提,跟着进了电梯,摁了31楼。 电梯缓缓上行。 祁珩和正阳分开立着,彼此没有再说话。正阳在祁珩稍后方的位置,他悄悄打量了一眼祁珩,被祁珩觉得了。祁珩心想,你看什么看?但面上却始终淡淡的,只是偶尔瞥一眼右上方的屏幕,看电梯到了几层了。 电梯终于在令人逐渐有些窒息的尴尬沉默氛围中到了。 不知道正阳是怎么想的,他忽然说:“桑禹就交给祁博士了。”一边说,一边把人递了过来。 祁珩怔了怔,下意识去接,但祁珩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不知道直接托住桑禹的两侧腋下就可以完成无缝对接,而是伸手去抱住他的腰,但又使不上劲儿,只得把手再往下移,直到托住桑禹的小屁屁,才敢放心将他抱过来。 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变得有些过分近了。 近到正阳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正阳心肝乱颤地盯视着祁珩一点一点凑近的脸,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冷山鼠尾草香水的味道,隔着一件制服衬衫的厚度,正阳感觉到了祁珩修长手指留下的温热触感。正阳恍惚地觉得,这一幕似乎曾经在梦里发生过。 祁珩接过桑禹之后,便走出了电梯,对桑禹说:“小禹,来,跟爸爸说再见。” 桑禹扭头,眼神在正阳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又移开了。桑禹小声地说:“爸爸再见。” 正阳回过神来,忙笑着挥手道:“晚点爸爸来接你。” “祁博士,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吃烧烤,别忘记了。” 祁珩嗯了一声,便抱着桑禹走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正阳脸上浮现一个意味不明但似乎又有些娇羞的微笑。 祁珩把桑禹带到一间空置的游戏治疗室,专门用来治疗语言表达能力比较欠缺的儿童,里面有游戏沙盘,还有一张靠墙的立柜里面摆满了各类玩具、玩偶和手偶。祁珩引导桑禹选择自己喜欢的玩具,然后摆在沙盘上。 在琳琅满目的玩具中,桑禹却选择了一支水彩画笔。考虑到桑禹年龄太小,执笔都还不太稳,祁珩便拿了一整套的颜料和画板让他去画。 祁珩静静地坐在桑禹对面的橙色沙发椅上,想了想,便掏出手机,下载了中国十大古典乐曲,然后按顺序公放。祁珩注意地观察桑禹的反应,发现他最喜欢其中的《春江花月夜》一曲,便单曲循环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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