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愣了愣,看着施磊的眼睛,明白他在回避上一个问题。“听起来你很关心我的个人问题?” “怎么了?不能问?”施磊挑着眉,挑衅地看着祁珩,活像一只炸毛的小野猫,但他很快就败下阵来。“我有时候觉得,你知道我所有的秘密,可我对你却一无所知。我甚至连你喜欢男的女的都不确定。说真的,这一点都不公平。” 祁珩抿了抿嘴唇,经过专业咨询师的大脑一分析,心里马上有了结论——施磊在试探他的边界,想进入他的私人领域。 而他要做的,是守住自己的边界,不让施磊越界。 “嗯,的确是有点不公平。”祁珩沉声说道,顿了顿,随之话音一转,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的咨询师喜欢同性还是异性,对你来说,会有不同的意义吗?你是怎么看待我的性取向这个问题的?” “我不知道。我……”施磊喃喃低语,“我希望你喜欢同性,这样……” “这样我就和你一样了,对吗?”祁珩接住施磊的话往下说,施磊轻轻地点了点头。祁珩又问:“我让你想起你生命中的什么人吗?” 施磊沉默良久,“是的……你的某些方面让我想起施明,”施磊眉头紧皱,顿了顿,继而有些恶狠狠地说:“他是我最讨厌的人。” “施明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不想说他。” “我很好奇,我的哪个方面让你觉得我和施明很像呢?” “我不知道。” 施磊陷入了沉默,仿佛在和心里某种情绪较量,那力量太过强大,他扎进去,就出不来了。 祁珩静静地看着施磊,目光沉静如水,似乎在等待他重新开口。 忽然,走道里传来小舟尖锐的叫喊声。 “珩总,不好了!有人要跳楼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3章施磊三 俞靖苏在电梯对祁珩耍完女流氓之后,心有戚戚地走进编辑部的办公室,编辑部的同事基本上都来了。 编辑们的桌上都堆满了各种审校进程中的书稿,一摞一摞地堆叠着,码得齐齐整整,板砖似的。 一个优秀的编辑,有时不免就是一个职业的“红娘”,专为他人做嫁衣。从选题策划到最终付梓出版,中间要历经漫长而繁琐的工序。 譬如内容审校,一般是三审三校,这个过程是修剪枝叶的过程,是查漏补缺的过程,是锦上添花但不可画蛇添足的过程,是一个编辑最基本的日常。 再譬如,内版设计,封面设计,印制工艺,营销方案,等等工序,全都是作为一本书的责编要亲力亲为的,期间要面临的种种鸡零狗碎,唇枪舌战,鞍前马后,就像“老母亲奶娃”,都是无从避免的。 李唐平日里跟靖苏关系最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猜测是她,便停下手上改稿的活儿,抬头看了一眼,见果然是她,便笑着道了声:“俞总监早。” 李唐一身的文艺气质,中等个头,身材偏瘦,一头微卷发,五官周正,戴一副银框眼镜,眼窝深陷,眼睫毛特别长,整个人看起来洋气又斯文。 其实他是小镇青年,在宁城读书,研究生毕业后就留下来工作了。 这是他参加工作的第三个年头了。他是靖苏面试进来的,又被她一手提拔成了编辑部的骨干,和靖苏的关系自然也就比别人亲近三分。 靖苏抿了抿嘴,勉强一笑,径直往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走去,身体前倾推开磨砂玻璃门,走了进去。 靖苏把包放在桌子底下的蓝灰色方块拼接地毯上,把雏菊解开,插在小圆几上一个瓶口描金灰色透明直筒玻璃花瓶里。 宁城人喜欢鲜花,是有历史传统的。 靖苏打小就喜欢鲜花,工作之后每个礼拜一都会买一束当季的鲜花摆在办公室里。要不是桂花不适合当插花,她心里是想买桂花的。 她拿了杯子,起身去茶水间。 打开一盒黄山毛峰茶叶,从里面倒了一些出来,就着滚烫的开水冲泡了。 端着茶香四溢的杯子回到办公桌前,打开记事本,从狐狸造型的樱桃红木笔筒里拈出一只黑水的中性笔,低头在纸上写起这一周的计划来。 靖苏自七年前从宁城最好的大学本科毕业之后,便进了姜河的图书公司,由姜河手把手带出来的,算是「桃源」为数不多的元老之一。 比靖苏资格还要老的,是发行部的梁安桥,和印制部的柴钧,他们是最初跟着姜河干的,因此上,他们的头衔是带了“总”字的梁总、柴总。姜河、柴钧、梁安桥三人,又因为风流倜傥而被称为「桃源文化」的F3(参照F4)。 只不过,柴钧自从结婚之后,便很少出现在公司总部,只在公司年会上露个脸,F3便渐渐寂寥了。 编辑朱汐捧着一堆材料来敲门,在磨砂玻璃门外娇滴滴唤道:“俞总监。” 靖苏说了一个字:“进。” 朱汐推门而入,在办公桌前立定,一口气说道:“俞总监,我责编的《明成化十四年绯闻》已经齐清定了。这是封面和腰封的打样,以及扉页和版权页的终稿,需要俞总监终审,签字,然后走印刷流程。” 朱汐边说边把手上的一堆材料在靖苏的桌面上摊开,还在等着靖苏回复。 靖苏点了点头,随手翻开封面的打样看了看,说:“好的。你先搁这儿吧。”朱汐乖巧回道:“嗯。”然后便出去了。 靖苏桌上有个放大镜,她对着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检查起来。 她是最终的把关者,如果她没有发现可能存在的纰漏,一旦印刷出来,就会是一次出版事故。 出版事故这种事情,对于出版一本图书而言,比出车祸还要严重。一旦错了,就是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摆在那里,等着被买它的万千读者唾弃。 到时候就只能追回,改正后重印,得重新打版,重新装订,麻烦得很。其间耗费的人力、物力以及公司的声誉,简直是一笔糊涂账,根本算不清。因此上,这最后把关的人,身上背负的责任是不言而喻的。 靖苏检查完封面,再三确认无误后,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以及日期某年某月某日。上面已经有责编朱汐和另一个特约编辑的签名。 正检查腰封时,靖苏忽然听到外面办公区域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在议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便唤了李唐进来,问他怎么了。 李唐也是一脸张皇,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语无伦次道:“听说是插画部新来的实习生……要跳楼……就在咱们这栋楼顶楼……妈妈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时间倒回到半个小时以前…… 昏暗的楼梯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谢奇玮脸色苍白,如同灵堂上烧剩下的蜡烛。眼睛里蓄着一汪水,随时要溢出来。纸片似的单薄身躯轻飘飘地往上挪动,了无生趣。 谢奇玮是一个插画师,目前还是实习生,在永青大厦的22楼「桃源文化」工作。上周末他过得很糟心,一来到上班的地方,更觉得憋闷得慌,想找个无人的角落喘口气。他不想碰见人,所以走的楼梯。 忽然,手机响了。 像一只受了惊吓的鸽子,谢奇玮差点没把手机扔地上。勉强握住了手机,可他自己却被惊着了心神,心突突直跳。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胸口,试图给自己一点安慰。 谢奇玮放下扶住心口的手,解开手机屏幕锁一看,原来是男朋友发来的微信,疲惫的眼神乍现一丝欣喜。 点开一看,眼神又蓦地黯淡了。 微信里是男友发来的一长串文字。 “我们分手吧。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绝对不会再复合。我会把你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你再来找我,我也不会理你。不要让我再见到你的脸,你让我觉得恶心,想吐。我不想我们之间的爱情变成一滩狗血的剧情。请你自重。” 这些字眼,一个个像锥子一样扎进了他的心,把他的心口生生扎成了一个筛子,血流不止。 他觉得愤怒,想杀人。可他是个顾及体面的人,不愿意撒泼打滚,不愿意声嘶力竭,于是他只能自我伤害。 走着走着,谢奇玮来到了永青大厦的顶楼。 永青大厦一共有33层,从上面望下去,所有肉眼可见的事物都缩小了许多倍,熙来攘往的行人就像是直立行走的蚂蚁,再也看不清他们脸上是什么表情。 谢奇玮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万念俱灰,只觉顶楼的风好大,好凉啊,吹得他脚步有些不稳。可想死的心却莫名很坚定,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给符涂回了一条微信。 “既然你不再爱我,那么唯有一死,才能终结我对你的爱。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曾有一个人如此深爱着你。” 信息发出,谢奇玮把手机关机,丢在顶楼上。然后踏上低矮的水泥护栏,合上双眼,张开双臂…… 如果一切顺利,四五秒钟之后,永青大厦的人将听到“嘭”的一声闷响,谢奇玮落了地,摔得血肉模糊,当场往生。 毕竟33楼,不像3楼掉下去还有断胳膊断腿抑或脑震荡的可能。 “不好,有人跳楼了!”某个年轻外卖员吓得失声尖叫。他刚才伸展肩颈,刚好抬头往上瞅了一眼。 刹那间,永青大厦北面的广场便聚拢了一群人。打电话报警的,呼叫急救中心的,看热闹的,拍视频的,唏嘘感叹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守在北门的一名保安也火速赶来,他一边火速奔跑,一边用对讲机向队长桑正阳汇报情况。 “桑队,请求支援。北门这边,有人要跳楼。现在很多人都聚集在北广场,情况十万紧急。” 桑正阳此时正在隔壁的永青商场四楼商铺巡视,他身边跟着副队长闵叔,二人听到之后,快速对视了一眼,神情严峻。 桑正阳当即分派任务,“闵叔,你赶紧带人去仓库取安全气垫,疏散北广场人群,做好安全预防工作。我去顶楼救人。”说着拔腿就跑,奔向最近的电梯。 正阳的右腿曾受过伤,伤到筋骨了,平常走起路来有些瘸,但跑起来,速度依旧非常迅猛,看不出任何异样。 比正常人还正常。 闵叔一边应声“好的”,一边也跟着跑了起来。闵叔是个半老头子,高瘦的身材,拼尽全力也跑不过正阳的一双大长腿。 虽然是受过伤的大长腿。 此时正在永青大厦西门当值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保安。她听说顶楼有人要跳楼,内心极为震动。 急切间,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31楼的某个人——祁珩。 她颤抖着手拨出了31楼「津渡心理」前台的座机号码……屏住呼吸,终于电话通了。 “喂,您好,这里是津渡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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