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胡闹!”护士小姐姐毫不留情地训斥他。 傅铖锐都听着。 病房内,龙瑛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很散,像是无法聚神,他摸着手机,放到距离眼睛非常非常近的地方,那是一个很近的距离,会让人以为他是个小瞎子。 看不见……龙瑛嘟囔了一声,要是傅铖锐给他发语音就好了,他就能听见了。 大概是一些感谢你的抑制剂的话语吧,龙瑛想等等再把那绿色框框里的一团,复制到语音转化框内,这样他就能知道傅铖锐给他说了什么。 肺部一阵痒意传来,呼吸道呼哧呼哧响,龙瑛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声。过后,他面色潮红无力地躺在床上,他在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前几天他病情恶化,眼底出了血斑,导致他现在几乎是看不见什么东西,只模模糊糊看个大概,之后又感染了肺炎,情况非常糟糕。 无菌房里不能有人来陪护,他觉得很孤单,还好有妈妈天天给自己打电话,他想,傅铖锐也该和他打一个电话的。 但是龙瑛不会接听,说话太像一个破风箱,不想让他听到。 还好,傅铖锐没有给自己打电话。 还好,自己对此并不是很在乎。 可是不在乎怎么会一遍遍去强调呢。龙瑛又闭上眼睛,无聊地揪着床单,或是发呆,或是等电话。 那他等电话却也很严格,他之前给家里人的铃声都设置的很特殊,傅铖锐的也很特殊,除了爸妈的电话,其他人的他都不接。 不想让别人知道,就这么简单。 …… 龙瑛很久没来过学校了,大家也似乎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除了于泽每天都会向傅铖锐问一问。 傅铖锐会感到一丝烦躁甚至是窝火,他和于泽都不知道,他和于泽于他龙瑛来说没什么区别,可为什么他还要把抑制剂给他,是在乎,是一份傅铖锐会感到不自信的“在乎”。 而到最后,他只能说服自己不去想这些,说服自己于他龙瑛是特殊的那一个,如果不是……那就自以为是吧。 那想特殊点什么呢,想得到什么呢,傅铖锐不再往下去想了……尽头的尽头,也只不过是“我想去见你”这一个念头,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第27章 天气冷了,我们该见面了 傅铖锐开启了沉默寡言模式,上次月考,他没心情好好写,也没心情和这帮小孩比较,随随便便答下来,成绩差强人意。 他不仅开启了沉默寡言模式,更是开启了隐形人模式,上课公然看“课外书”也没人管他,他看的是科学前沿。 张萍找他谈过一次话,问他以后想做什么,傅铖锐想了想说,自己想做医生。 张萍便鼓励他好好学习,上课不要总是走私。 可傅铖锐问了一个问题把她问住了:“老师,我转学那天来的时候,听见杨主任说给了咱们班龙瑛一个保送名额,还作数么。” 张萍沉吟一阵,没再开口。 很遗憾,也许要拱手让人了。 “他会好的。”傅铖锐一遍一遍强调,张萍一遍一遍跟着点头。 “我知道了,回去吧,他会好的。”张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担心了,他妈妈跟我说他这几天状况好了很多,听说已经要从无菌房里转出来了。” 傅铖锐愣住了,张萍笑了笑,点了点头。 “谢谢老师。” “去吧。” 傅铖锐带上门,唇线勾起来,可又扯平了,这是他这一个多月来听到的最好消息,龙瑛好起来了,可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什么都不说。 深秋初冬的时候,天气总是暗沉沉的,傅铖锐见到龙瑛那天也不例外,中午放了学,明叔就开车带着他往医院走。 路上,明叔自作主张放了基调昂扬的舞曲,他轻哼着,也为傅铖锐感到高兴。 这两个月以来,傅铖锐瘦的都有些形销骨立,把很多人心疼坏了,可他自己不觉得,他还觉得自己和两个月前没什么两样。 他应该去照照镜子的。 外面冷冷的风吹在面上,傅铖锐看着一路的街景,试想着龙瑛会是什么样子,自己见到他又是什么样子。 就在他陷入这种幻想的时候,街边一个长发黑色风衣男从他余光中掠过,傅铖锐心头一震,长得好看的人是显眼,但不该是这种感觉。 傅铖锐扒着脑袋去看那道身影。 “停车!”他喊道。 明叔靠边利索停车,他急忙打开车门冲了出去,他没看错吧……那是谁! 段悯,段悯,段悯! 傅铖锐猛地朝他身影冲过去,可那个叫段悯的男人似乎走得太快了,傅铖锐便大声喊他的名字:“段悯!” 黑色风衣男,在街角的尽头停下,他回头——没看错,傅铖锐没有看错,是段悯。 段悯似乎端详了傅铖锐一阵,之后扯出一个如逢旧友却无比生疏的微笑,这个表情让傅铖锐为之落空。 那个眼神仿佛再说,我见过无数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可你不是他。 段悯挺直着脊背依旧向前走着,他双手插兜,步伐轻快又优雅,他似乎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下来,他是独僻于这世间的一个人。 来自哪里,又去往何处,一切都是未知。 傅铖锐追上去,来到街角的时候,段悯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段悯,给傅铖锐一股强烈的感觉——他也来自未来。 但傅铖锐不确定,因为这个世界可能也有一个段悯为之对应,他恰好也具有和段悯一般的气质。 未来的段悯,已经失联在了茫茫星海之中,永无音讯。 傅铖锐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无力,他俯身撑着自己的膝盖做了几个深呼吸,段悯的事情先搁一搁,该去看龙瑛了。 他又无比庆幸自己是新能源傅家的小少爷,这样他就能砸钱办很多事情,比如获得整条街的监控视频,并找人做分析。 再次找到段悯,只会是时间问题。 傅铖锐开始往回走,他要见龙瑛,迫不及待,段悯只能往后靠。 一切似乎又稳妥下来,傅铖锐的心里好像有一只鼓“咚咚咚”地在敲,他关上窗户望着前面的挡风玻璃——近了,还有两个红绿灯,左转,直行1千米…… 天上乌压压的云突然被一阵风吹走了,那风的势头很大,路边的白杨跟着摇了好几分钟,空气又变得混沌起来,像是装满瓶的胶体。 静置,静置,再来一点柔和的风,暖暖的阳光,让一切不好的都沉淀下去吧。 见到龙瑛这天,才不是暗沉沉的深秋,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窗外的树叶被吹落了,飞啊飞,承载着难言的思念,又飞到了谁的眼底。 “都秋天了。”窗边的人嘟囔了一句,他站在窗前,向外远眺。 那天傅铖锐给他发得消息才不是什么“感谢你的抑制剂”,而是“我想见你”。 龙瑛听了一遍又一遍。 原来真的没有听错啊,他听妈妈说今天傅铖锐要来看他,龙瑛一开始很拒绝,但妈妈说他脸上的痘痘好了很多,龙瑛就又犹豫了。 住院期间他用了很多抗生素,眼睛视力慢慢恢复的期间,他照过一次镜子,一下子就被吓到了,好丑啊,太丑了。 整个人都很肿,脸红红的,皮肤紧紧的,很痒,后来就开始成片成片的爆痘,医生给他用了利尿的药物,几天下来他就瘦了十几斤,这水肿再一瘦,再紧致的皮肤都扛不住。 过敏,爆痘,水肿,脸色甚至发黑,龙瑛在这期间,相当排斥照镜子。 那群每天换班来值班的小姐姐,还夸他好看,龙瑛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夸出口的,心地太善良了。 仔细想想,如果傅铖锐变成这样,龙瑛可能会说一句,你怎么这么丑啊,同理,傅铖锐会不会也说呢。龙瑛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有待商榷的,毕竟他自己说的,也是假设。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龙瑛的心脏表面似乎都是成片的羽毛,风一吹,就逆过来了,不是很舒服。 这两个月他易感期又混乱了,只度过了一次易感期,没有瞒过他的主治医生,医生说他后颈长了个大瘤子——龙瑛向他解释了很多,那医生一副惊见奇人的模样。 医生还说幸好他不是什么电影里的博士,不然就把龙瑛抓去研究,龙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便叹口气说,就是瘤子——良性哒! 割了就好了,龙瑛后颈一凉,对方开罢玩笑就离开了只剩龙瑛一人的病房。他垂下眼眸,心中淡淡一笑。 龙瑛注射抑制剂那天身体很虚弱,身体感染了病毒,引发了肺炎。
第28章 抱着,心里才踏实 好在这群祖宗的医疗技术还说得过去,龙瑛觉得捡了一条命。 再障的话,他算是比较幸运,虽然那天发病很急,万幸不是重型再障,不过也够他喝一壶了,以后可不能再磕着摔着了,特别不容易好,还得长期观察血象,不然很有可能恶化,直接内脏出血gg了。 门被敲响的时候,龙瑛快速戴上口罩,抓了抓头发,在窗户前站好。他穿着老妈给他拿过来的白色绒绒睡衣,头发被太阳照成栗色,只露一双神采奕奕又温柔的眼睛,整个人似乎是块宣软的棉布料,想让人扑进去吸两口。 就像——他信息素的味道一样,像烤红薯但不完全是烤红薯,冬天里闻了就能填饱肚子的甜,是滚烫的炖雪梨,出炉的烤面包,氤氲热气的可可奶茶…… “请进。”龙瑛的嗓子还没有恢复,还是哑哑的,刚变声那时候一样。 门外,傅铖锐的手握在把手上,他想推开,但却无端有了种想要逃走的畏惧心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优柔寡断什么,这实在太不像他了。 龙瑛以为会有人进来的,可他等了一会儿,也没人进来。只看见那门把手动了一下,他看了一阵,手机铃声反而响了。 他单独给傅铖锐设置的铃声,龙瑛接听电话。 “喂。”龙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傅铖锐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地跳得特别急。 “龙瑛。”他叫了他的名字。 “嗯。” “我来看你了。” “好啊。”龙瑛说。 傅铖锐想问他,为什么这时候才准许我去见你,为什么……他问不出口,因为不知道用什么口吻和语气。 他别扭地说:“有点想你。” 龙瑛在电话那头笑了两声,然后又咳嗽了几下。 “你没事吧。”傅铖锐握紧手机。 龙瑛清了清嗓子慢慢说:“没事啊,我已出仓,感觉良好。” 傅铖锐轻轻笑了一声,心里却酸涩的要命,他握紧把手,终于推开了那道门。 毛绒绒的龙瑛站在窗前,背对着阳光,虽然带着白色口罩,但仍旧能看出来,他笑得很让人舒服,是很温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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