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柯宝盟张了张嘴,“赛车也电动啊?” 裴淞耸肩:“当然。” 宝盟继续添一刀:“那临到最后会不会把你们车手也淘汰了,直接变遥控赛车?” 裴淞:“……” 今天周六,这一带是城里比较热闹的街,俩人刚好吃了包子,有点饱,就决定散散步。 柯宝盟逐渐接受了商瑢的性取向为女这件事,不过也可能是实习工作以来,让他也实在没有更低落的情绪来放置这份暗恋。 “对了。”柯宝盟问,“路工是你的直属上司吗?他人看着挺不错的,比我领导好多了,还给咱俩买包子,我领导只会给我们买咖啡。” 裴淞顺手推开沿街商铺的玻璃门,打趣他:“咖啡不比包子贵吗?” 柯宝盟摇头说:“那是咖啡吗?那是让我集中精神多干点活……别,别进咖啡店,我求你。” “哦哦。”裴淞继续往前走。 最后进了一间甜品店,扫码点单,甜品的名字是属于字都认得但看不明白,看图点菜。 “路工算是整个车队的直属上司。”裴淞挖掉慕斯上的巧克力球,塞进嘴里,“他是汽车组的总工程师,所有开四轮儿的,都得听他的。” 柯宝盟微微讶然:“哇,他有三十了吗?年轻有为啊。” “刚好三十。”裴淞说,“他是工程师,也修车,你呢,实习结束后,打算在那儿转正继续干吗?” 宝盟撇撇嘴说不知道:“我妈想让我考公,我爸想让我考研,我堂哥说他可以从他们公司内推。” “你自己呢?”裴淞一叉子下去,三分之一的慕斯给他叉下来吃掉。 说到这个,柯宝盟的勺子在他那碗水果捞里搅啊搅,半晌不言语。但裴淞终究和他一起长大,试着问:“还是想拉大提琴吗?” 宝盟叹气,不答,裴淞觉得大约就是如此了。 柯宝盟的事儿裴淞知道得一清二楚,小时候他爸妈非要培养一项爱好,宝盟当时以为那是吉他,随手一指学那个,结果那是大提琴。 这也便罢了,当宝盟终于熬过了逆反期,开始真的喜欢这个乐器以及古典乐的时候,他父母又告诉他,你胆敢成为艺术生去参加什么艺考,你看看哪家爹妈顺眼,就去哪家当孩子。 而柯宝盟在整件事情上最悲壮的反抗,就是他选择学文科——本质上就应当是由他自己决定的事情,成为了一种抗争。 裴淞不一样裴淞是纯粹学不好那个化学。 “我已经快十年没碰琴了。”柯宝盟苦笑,“我大学都毕业了,大学都毕业喽~还谈什么梦想,谈谈生活得了。” 裴淞是万分之一的幸运儿,十岁进卡丁车场,十三岁开始跟着教练系统学卡丁车,十八岁跟学校请假去跑比赛。平心而论,在裴淞真正觉醒赛车手天赋之前,这一切都可能是一条歪路。 但即便是歪路,裴淞的家庭也会坚定地支持他。所以大学毕业在前的今天,两个一同长大的孩子对未来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走吧。”宝盟说,“回宿舍歇会儿,等杭亦辰下班回来,再叫上书法系的那小子,咱晚上吃火锅去。” “哎对了。”坐上地铁了,柯宝盟又说,“要不要问问你路工来不来?” “你真行啊,你吃饭主动带领导。”裴淞握着扶手笑说。 柯宝盟:“但我感觉路工和一般领导不一样,他人挺好的,还给我俩买包子,为崩溃的我打开了他家大门。” 裴淞抽抽两下嘴角:“是因为我吴叔车上没纸巾,你坐在车里继续哭下去,我就得花二百块钱去洗车店精洗。” 地铁到站后开门,二人和拥挤的人潮一起下车,去对面换乘。 这一站是市中心的商场地下,在这里下车上车的人多到摩肩接踵。从对面地铁车厢走过来的人群中,有个身量很高的男人,在南方城市的人群中格外惹眼,穿白短袖、棕色格子衬衫,和湖蓝色牛仔裤。 裴淞一眼看见了他,他也立刻看见裴淞。 不同于路城山平时的深色衣裤,这套看上去让裴淞觉得耳目一新。 没那么像维修工了,尤其路城山手里还拎了个超市的大袋子,大约是买的食材,因为有两根葱叶太长,伸出来耷拉着。 路城山朝他走过来,他也抬脚走向路城山。宝盟没发现,努力地在逆流人潮中走向那班地铁。 裴淞后方有个男的抱着一束巨大的玫瑰,脚步匆匆,此人因花束太大视线受阻,已经连撞两人。 路城山加快脚步,在两班地铁同时驶离的呼啸风中握住裴淞的手腕,把他拉向自己—— 嘭地一下,裴淞撞进他的胸膛。陌生人玫瑰花瓣上的水珠扫到裴淞的后颈,他不自觉地一哆嗦。 路城山敞怀的衬衫涌起来,他闻见裴淞刚刚在甜品店里染上的奶油味道,常年浸淫在机油汽油味道的维修工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而这瞬间,裴淞却想起上午,这人对着洗衣机脱衣服的画面。
第10章 裴淞基本在被窝里度过了一个周末,他抛下好友兄弟,离开1米2硬板床的宿舍,回到爹娘的怀抱——也就是他家那个地上四层地下三层的独栋合院别墅。 周一是怎么也起不来的,裴淞从他2.7米宽的大床中央坐起来,和被罩上戴睡帽的小熊对视。裴淞想用意念让自己和熊交换位置,大概是,你去上班,我来睡觉。 妈妈担心他关掉闹钟继续睡,过来敲了敲门,在外面喊:“裴淞啊,你再不出来就来不及了噢!” “来了!”裴淞掀开被子跳下床。 裴淞他爸扇扇子的姿势向他炫耀一件东西:“喏,你昨天要的贴纸,刚刚打印店叫了个跑腿送过来了,哎不过你确定你们车上能贴?” 裴淞“嚯”了声,噔噔噔快步跑下楼:“谢谢爸!能的,今天练的是卡丁车,卡丁车上没有赞助!” “卡丁车?”裴淞他爸大喜,“你的强项啊!专业终于对口了啊!” 裴淞妈剜他一眼:“你儿子专业是汉语言!” 周六在地铁站偶遇了路城山,柯宝盟盛情邀请他一起去吃火锅,他听闻一群大学生聚餐,婉拒了。 之后回家就一直躺着,睡眠是人类最好的自我修复,裴淞爱睡觉,是怎么都睡不够的那种爱睡。 周一到车队的第一件事依然是开会,和上周一样,男大学生空着手进来会议室了。 他今天一早就满脑子卡丁车卡丁车,半点笔记本也想不起来,到了才发现,该在休息室架子最下面抽个本子的…… 窗明几净的会议室里,无论是装的还是真的,大家脸上都是热爱工作热爱梦想,周一又如何,周一只是千万百计吸人阳气的妖精,打工人一身正气无所畏惧! 结果第一个打哈欠的人,是路城山。 会议长桌上,可能有人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偷偷用笔尖戳了一下手背,才确信这里是现实世界。 和上次一样,裴淞坐在会议桌的拐角,也就是高中教室里那个讲台旁边的位置。 路城山似乎料到了他空手,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空本子给他,他迅速接过来,在自己面前将本子转个圈摆正,犹如转方向盘,唯手熟尔! 接着,男大学生挪了一下屁股底下的椅子,伸手在路城山工装裤大腿外侧的兜里,抽出一支笔。 路城山偏头垂眸看他,他回以一个意义不明的坚定目光,路城山猜测他大约是在表达“你忘记给我笔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自己解决”。 “咳。”路城山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始开会,“这周练竞速二冲程卡丁车,因为夏休刚刚结束,用二冲程卡丁车找回竞速赛的手感。” 路城山并不是那种“假期松懈等于犯罪”的工程师,他说让大家找找竞速赛的手感,就是单纯让大家找找手感,没有阴阳怪气地表示“我知道你们假期没练车”。 这也是大家都对路城山很敬重的原因之一,他就是纯粹的维修工,只解决问题。 路城山把PPT投射到后面屏幕上,二冲程卡丁车是F1赛车手的必经之路,而F1,是众所周知场地赛车的天花板。其控车的困难程度可见一斑。 “是不是有人没开过二冲程卡丁车?”路城山问着,视线在车手们的脸上扫视一圈,没有扫到裴淞。 改装组的一个小伙哆哆嗦嗦地举手:“我……” GT组也有一个举手:“路工,我也没……” 路城山点头:“嗯,我记得有人没开过,没事,练一下。” 卡丁车的定义是“微型运动汽车”,国内卡丁车馆常见的卡丁车多是娱乐性质,专业的卡丁车在过弯时候产生的G值很高,并且它的百公里加速可以达到和保时捷911一样的3秒。 接下来路城山从理论上简单讲了讲卡丁车的动力结构,然后设定了一下大家的分组。 GT组那个没开过卡丁车的小伙叫辛洋,他和裴淞一组。会议结束后大家各自散去,车手们做体能热身,维修工们给卡丁车做车检,各忙各的。 辛洋稍微有点局促,他见裴淞换好赛服出来,走到他旁边:“我连4冲程卡丁车都没开过……” 裴淞按按他肩膀,说:“放心,这东西不难,你看它长得跟个玩具车似的。” “……”辛洋张了张嘴,才说,“不是,虽然我没练过,但我有常识,这东西和玩具车没有半点关系……” 确实,二冲程竞速卡丁车,路城山给了所有人KZ-R1引擎。各个车组的车手们全都换好了赛服,在赛道入口站了一排,接着,维修工们把卡丁车一辆辆推出来。 车队里的卡丁车存货量不多,10台二冲程卡丁车,车手有二十多位,两两一组。辛洋是真的有点害怕,毕竟这卡丁车看上去像个四轮的摩托,没车架也没车顶,在底盘上放一个座椅和方向盘。 裴淞有多兴奋,辛洋就有多瑟缩。以至于他以“我还没准备好”为由,拽着裴淞拽到队伍的最后一排。 “不是,你这么慌的吗兄弟?”裴淞哭笑不得,“这样,我教你一个小技巧。” 辛洋用力地连点两下头,期待地看着他。 裴淞说:“开上长直线的时候,如果你拉了极速高转,最好用手去捂一下它的进气,避免高转速的时候太多空气涌进去,搞不好会爆震。” “……”辛洋傻眼了。 这叫什么小技巧啊!怎么还有车是需要人类用手捂住进气口的啊!? 辛洋是GT组的,GT赛车和拉力赛车一样,安全性能特别好,辛洋车里的防滚架都是钛钢的,和F1方程式的Halo一样。 他车技其实不错,但有点胆小,裴淞能看得出来,他属于边哭边挥着大砍刀杀掉所有人的那种人。 于是裴淞一手夹着头盔,另一只手坚定地握着他肩膀,决定赐予他一些外部动力:“来,我给你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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