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裴淞探头,“这排气管还会约德尔唱法。” “……”路城山抿住嘴,第一时间不让自己因约德尔唱法而笑出来,生咽回去,回头,“你……” “哦!”裴淞听这摩托的排气,随着路城山又深拧油门,开始啪嗒啪嗒地响,“变海豹拍肚皮了!” 王工和他同事看向其他地方,总之就是移开视线别过脸,来调整情绪不让自己笑出来。 路城山深吸一口气:“你要是排队练车闲的,可以去停车场洗车。” 裴淞眨巴眼睛,笑笑:“我想看看你是怎么修摩托的,你连摩托都会修啊?” 路城山没再赶他走,准备无视他,用螺丝刀卸下摩托车的整流罩,露出离合转片。裴淞虽然看不懂但也跟着蹲下来。 路城山扭头看了裴淞一眼,叹气,说:“你去帮我再拧一下油门。” 裴淞:“好!” 离合器与排气管之间的管线都是好的,王工觉得是发动机的问题,但路城山听发动机虽然有异响,但响动最夸张的地方是排气管。 果然,当裴淞又拧了一次深油门后,裴淞听着排气管,说:“又改敲木鱼了。” 路城山蹲着笑了一下,站起来:“拆发动机看看吧。” 摩托熄了火,路城山让裴淞去拿来小一号的螺丝刀。拆开发动机,摩托发动机不大,路城山拆下来后,几个人凑着脑袋一起研究。 王工说他在摩托组已经整不明白了,路城山按住两个曲轴检查了一下它们转动时候的阻涩感,没什么问题,又去检查火花塞。 全程,王工和他同事,以及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裴淞,围着操作台,像网吧里在高手座椅后背看别人屏幕的小学生。 满眼都是——哇。 “火花塞导电不良。”路城山下了定论,摘手套。 王工诧异:“啊?这是原厂的火花塞呀,都没什么损耗。” 路城山点头:“原厂东西出问题也不稀奇,后面停车场有台保时捷992,你从那上面拆四个火花塞走。” 王工:“好好,谢谢了路工。” 路城山摇摇头:“没事,其实是火花塞一直在反复打火,就像打火机快没气了但一直按,总能出火,所以才有海豹拍肚皮的声……” “噗。”王工那同事实在没憋住。 这时候路城山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用裴淞那句“海豹拍肚皮”,来形容火花塞点火的声音。 “对不起。”那同事笑了一声后立刻脸色惨白。 他刚才笑了路城山,这个车队的……总工程师。 这时候罪魁祸首已经溜了,路城山扭头没看见人,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没被他听见。 方才,裴淞听路城山说停车场有辆保时捷992,当即跑出去看。看完了又跑回来,两只眼睛闪着的亮光起码有800瓦,跑回来瞪着他问:“路工,我看见!停车场有一辆!阿波罗ie!” “嗯。”路城山点头。 裴淞:“你知道那是谁的车吗!” 路城山:“我的。” 裴淞:“我能!摸摸它吗!?” 路城山:“……你摸吧。”
第12章 阿波罗ie,全球首款全碳纤维超级跑车。 阿波罗这个车企,在知名度方面,比不上法拉利迈凯伦;在讨论度方面,比不上柯尼塞格或是帕加尼。 它就像开在某个建筑物内,没有店牌也没有门头的,生怕被人找着的隐蔽店铺。 闷不吭声地卖着售价2000万的跑车,一年到头没动静,然后忽然去纽北刷个最速圈,给对街的兰博基尼和隔壁的布加迪一点小小的压力。 常年隐于山林的世外高人,尘世中只有它只言片语的传说。 若干年前,裴淞在他家一楼客厅六位数的地毯上抱着他妈妈的腿,大声奉承着“我娘扶我青云志”的时候,就是在求求他妈给他买这台车。 如果当时裴淞没有过于投入而扯坏他妈那件售价30万的爱马仕大衣的话……可能今天在这个停车场上,就会出现两台阿波罗的盛况。 熠熠生辉。裴淞看着阳光下这辆全-裸露碳纤维的超跑,鸥翼门、花瓣尾喉,车头从红过渡到黑——他在当下,脑海里下意识冒出的四个字就是,熠熠生辉。 “嘶。”摸了一下,烫,车身在太阳底下晒得烫手。 接着手机响了,辛洋说,马上轮到他练车了。 恰好路城山出来,他刚洗过手,没擦,随便甩了甩。见裴淞顶着大太阳还杵在自己车旁边,便对他说:“喜欢啊?喜欢就过去练车,自己挣一辆。” 裴淞蓦地直勾勾看向他,仿佛没听懂,尔后一笑,快乐到连发梢都颠了两下:“好!” - 连着练了三天竞速二冲程卡丁车,周四下午两点,会议上,下一场竞速场地赛的赛程已经公布。 地点是位于绍兴市的浙江国际赛车场,FIA二级赛道,16个弯道,3.2公里的总长,在座的各位都有经验。 竞速场地赛,顾名思义,在有限的改装规则中,追求最极限的速度。 孙经理将赛程表投放在屏幕上,所有人紧张到几乎屏吸地看向图片,因为这次竞速赛,赛会又添加了一个较为刺激的设定—— 赛会只告诉大家,场地在浙赛,项目是竞速。 而什么改装限、什么排量、什么重量、自带车还是统一车,甚至究竟比赛在哪一天,大家一概不知。 也就是说,这是一次全车队的竞速,上到工程师,下到后勤部,从看见这张赛程表的第一眼,比赛就开始了。 孙经理言简意赅:“浙赛竞速赛,不统一车型,自带车。改装无限制,发动机数量无限制,排量无限制,缸数无限制,只限制了车重,必须在1000公斤以上。” 所有人目瞪口呆。 前所未有的开放性赛程,这简直就是赛会在告诉大家——我允许你开一辆高达,只要你能造出来。 听完,众人沉默了片刻。 偶尔听见一两声吞咽,似是难以置信。 片刻后,路城山问:“时间呢?” 孙旭自己有点脑门出汗,很明显,孙经理自己都有点颤抖,说:“周六下午两点。” 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有人还没反应过来。 路城山说:“我还有48个小时。” 孙旭点头:“没、没错。” 路城山:“48小时包括了改车、试车、吃饭睡觉,以及去绍兴的行程。” 孙旭点头:“是的。” 48小时无限改装上赛道,裴淞莫名地燃了起来。他和路城山挨着坐,看路城山站起来,以为这是要争夺每分每秒出去仓房改车,就等总工程师一声令下三军随时—— “怎么了?”路城山扭头问他。 裴淞噌地站起来之后和路城山大眼瞪小眼,裴淞问:“不、不出去组车吗?” “48小时后比赛,组一辆赛车,我是神笔马良吗?”路城山无奈,“坐下。” “哦。”裴淞一屁股坐回去。 路城山站起来后看向会议桌上的同事们,说:“仓库里有一套现成的动力总成,GT组现在去停车场,把奔驰今年新的AMG ONE开出来改,改完先下赛道试车。” “好!”GT组的人立刻应声,把自己面前的电脑啊本子的随便一抓,一队人马先行。 路城山继续指挥:“姜蝶,你带改装组去展厅,把中间那个纽北冠军车推下来,从停车场的保时捷922上拆个尾翼,再拆个福特Mustang Mach 1的发动机,等GT组试过两轮,你们再下赛道。” 姜蝶“嗳”了声,手一招,改装组全体起立,姜蝶又打了个“停”的交警手势,转头问路城山:“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用922的车架呢?” 路城山说:“用冠军车车架,给其他车队上点压力。” 改装组的一群人听了,个个笑着走出去。旁边裴淞急得不行,连问:“我们呢我们呢?” 路城山这才看向全能场地赛S组,三个车手。 浙赛的竞速赛,规定每车队每组只出一位车手。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场地S组的人了,维修队和三个车手,十来号人大气不出。 然而下一秒,陈宪抢在路城山之前说话了:“让裴淞上吧!” 向海宁接着说:“对,我和阿宪跑山更熟练。但是论卡丁车、竞速,裴淞的成绩最好,他更适合去跑场地赛。” 坦白讲,裴淞有些怔愣。停滞了一瞬间后转为惊喜,哧啦一声巨响,是座椅被裴淞剧烈的动作割着地板滑出去,裴淞把这俩人一手一个紧紧搂了一下,激动得说不出话。 无限改装的场地赛,得有多爽! 抱完了又看看路城山,抱他一下吗?他万一并不喜欢拥抱呢,但是不抱的话会不会显得排挤他,可裴淞又转念一想,抱完同事抱领导是不是有点不妥。 两厢对视,路城山开口了:“跟你的两位前辈说谢谢。” 裴淞像个获得指令的仿生人,马上扭身:“谢谢二位前辈!” 路城山又说:“说你一定不辱使命。” 裴淞:“我一定不辱使命!” 裴淞回头看他:“还有吗?” “走了,去车库。”路城山跨过椅子,走向会议室门口。 场地组的所有人跟上他。总工程师身形挺拔,走在最前面,穿过仓房,两旁车组人员们忙碌的身影,以及操作台、轮胎装卸机工作的声音。 穿过停车场,走到赛道另一边更大的车库,路城山输入指纹,车库的卷闸门自动抬上去。 闯入所有人视野的,是这个时代汽车工业的尖端造物们——极具侵略性的车架,从车唇开始就泛着咬地鲨的气势,它们巨大的尾翼能接住气流,提供稳固的下压力,裸露在外的管线充满机械感。 这里的所有车,都是以内燃机为核心的艺术品。 路城山转过身,面对车组人员们,说:“这次无限制改装,WK车队应该会祭出他们压箱底的赛道版保时捷919,那么赛道版的919最怕什么?” 最后,路城山的目光落在裴淞的眼睛里。 显然,总工程师希望出征的车手给他一个答案。 裴淞紧张了一瞬,男大学生清澈的眼睛反馈出他当下同样清澈见底的大脑,犹豫着吐出两个字: “……交警?” 有那么一瞬间,路城山不知道是该夸他思维够发散,还是该扬起手里这一摞A4纸往他脑门上打。 路城山:“是阿波罗ie!周六你开我的车。”
第13章 “什么。”裴淞有点呆滞。 说出919最怕的东西是交警这种话,完全是脑子一抽抽。毕竟,论“怕”不如就直接怕一个天敌,赛道版的车没牌照,最怕的不就是交警了吗。 “开你的……车?”裴淞感觉喉结有点滞涩。 这种滞涩有点像是面对心动对象,不知道怎么说话,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的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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