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问不出口。 隔着电话,他怕他安慰不了傅清韫。 更怕勾起傅清韫沉重的回忆。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傅清韫也是。 他想傅清韫往前看,又怕他没有走出来,还什么都藏在心里。 谁也不说。 * 云阁。 傅清韫挺正身板坐在车内,眸光黯淡。 透着车内的玻璃,他抬眸望着干净素雅的高墙白院,墙头爬满绿色的藤蔓。 一缕清香自云阁内随风吹来,沁人心脾。 却让傅清韫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少爷……” 管家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轻声提醒着出神的傅清韫。 傅清韫回神后,戴好口罩和帽子下了车。 管家昨晚已经打过招呼,傅清韫下车没一会宋叔便坡着脚来迎来了。 “覃先生,您来了?” 暖阳下,宋叔斑驳的银发刺目灼眼。 傅清韫颔首跟着宋叔进了云阁,一路上宋叔热情的和傅清韫介绍了云阁的各栋阁楼,傅清韫只是笑笑不接话。 倏地,一只奶白的小猫跑了过来,小猫蹲在傅清韫的鞋尖上,轻轻地蹭着。 宋叔刚要将雪球赶走,雪球忽然耍起无赖,直接躺在了傅清韫的鞋上,它翻滚着将肚皮朝上,猫爪子勾着傅清韫的裤脚,似在等他抱。 “覃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猫是少爷生前养的。平时很乖的,它不咬人的,可能就是想蹭蹭您,我这就把它抱走。” 宋叔弯腰正要抱,被傅清韫抢先了一步。 他娴熟的将猫抱在怀中。 雪球乖乖的躺在他的怀中,轻舔着他的衣服,用猫耳不停地剐蹭着傅清韫的胸膛。 “不打紧的。” 傅清韫搂着猫继续走。 上坡时,坡脚的宋叔走路尤为吃力。 傅清韫伸手扶了扶他,“您的脚是摔了?” 宋叔吃惊的抽回了手,“嗐……有劳覃先生关心,前两天不小心扭了,看过医生了没什么大事。” 傅清韫环视了一圈,确定无人后他深吸一气,淡淡道:“宋叔……” 熟悉的称呼与声音,让宋叔人恍惚了一下。 “少爷?” 宋叔狐疑着发问,但在看见覃厉脖颈上吻痕时,与覃厉身侧的管家,宋叔立马清醒了。 “覃先生,失礼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对你有种熟悉感,从在云阁外见您的第一眼就有……说来也奇怪,我连您的相貌都没瞧见,竟然会觉得熟悉。” 他哑哑的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是得了失心疯。 少爷已经走了三年。 傅清韫抱着猫,再次扶住了宋叔。 “是我。” “宋叔。” 温润的嗓音再次贯入耳中,宋叔整个人都愣住了,他错愕的瞪大了瞳孔,兴奋捂着嘴,激动的要哭出来。 但在傅清韫的眼神示意下,他强压下心里的情绪,恢复了正常,领着傅清韫的步子都不自觉的快了些许。 整个人瞧着也精神多了。 进客厅前,傅清韫将怀中的猫递给了宋叔。 傅清韫迈入客厅后,望着熟悉的一切,眼尾微湿泛着薄红。 沙发上,傅天麒手中杵着一根拐杖,听见了脚步声适时起身相迎。那张苍老的脸映入傅清韫的瞳孔中时,记忆中的脸与眼前的现实相互交叠,有些模糊,又格外的清楚。 在眼神示意下,管家和宋叔一块离开了客厅。 傅天麒杵着拐杖走向傅清韫,人影的拉近时牵动起傅清韫心底深处的疼痛。 ——“你的命是你母亲换来的!” ——“你是踩着你母亲的血肉降生的!” ——“你也配长命百岁?” “傅先生。” 傅清韫喊住了傅天麒的动作。 傅天麒猛的怔了一下,“怎么了覃先生?” 傅清韫敛下眼睑,薄凉如冰。 他从风衣口袋中取出一封信按在了茶几上。 “这是您……傅清韫让我给您的。”傅清韫说,“我出国三年才回国,所以送的稍晚了些,覃某还有些事,就不叨扰了。” “覃……覃先生?” 傅天麒望着放下信转身就走的孤寂背影,狐疑着蹙眉,但他追不上如此决绝的背影,只是默默的走到了茶几前,拆开信封读了起来。
第110章 小孔雀是把他当垃圾桶呢? 傅清韫出门时,正见宋叔抱着猫和管家在攀谈。 宋叔见傅清韫不足一分钟就出来了,与管家双双诧异对视。 傅清韫走到宋叔面前,他提起腰窝处的西裤曲身蹲下。 他伸手触上宋叔的脚踝,宋叔立马后缩了一下。 “覃少爷,宋叔这腿哪用……” 傅清韫语气强硬:“我替您看看。” 宋叔有些为难,但拗不过傅清韫就给他看了。 傅清韫捏了捏骨骼,是扭伤导致软组织浮肿,并没错位。 他这才松了口气起身,“用冰敷几天就好了。” 傅清韫伸手摸摸雪球的脑袋,将猫重新接入怀中。 宋叔送着人往外走,并未多言什么。 直到将人送上了车,宋叔眼见着傅清韫要走,没忍住才说了一句:“少爷,这就走了吗?不再和老爷聊聊吗?” 傅清韫望着云阁大门的方向,“不了。” 他不想见他。 也并不想他活着。 临行前,傅清韫将猫还给宋叔。 “宋叔,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傅清韫叮嘱道。 宋叔:“也包括老爷吗?” 傅清韫点头,眉宇间划过一抹淡淡的忧伤。 “好,宋叔会为少爷保守秘密的。”宋叔笑着说。 傅清韫点点头。 宋叔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那……殷先生呢?” “他知道的。” 宋叔松了口气,拉着雪球的爪子与傅清韫告别。 管家载着傅清韫穿过郁郁葱葱的山林小道,不敢多问什么。 他知道的事并不多。 但覃老爷子在世时,提及过一些事。 尘封的记忆,被烈阳解封。 03年,12月08日。 覃老爷子在华人街新买酿好的酒偷尝。 幽黑的小巷里,他乐呵呵的抱着酒罐,正兴奋的扒开酒塞子,还没来得及尝就被迎面来的一道清瘦黑影撞了。 手中的酒罐子连着酒全砸在了地上。 他气呼呼的追上了那道身影,骂骂咧咧了一路。 漫天飘雪中,他整整追了十条街。 最后小男孩倒在了一块空旷的雪堆里,赤裸的双脚被冻紫,脚底还沾有殷红色的血迹。 覃老爷子被吓了一跳,立马将人抱进怀中用手电筒照着男孩的脸。 那张清隽的脸美的惊心动魄,却惨白的毫无血色,修长的睫羽上垂挂着晶莹的泪珠,他薄唇直哆嗦,手中紧攥着一块长命锁。 他冻紫的薄唇翕动着,操着一口令人心碎的国语。 “我……我不想长命百岁。” …… 傍晚。 夕阳渐沉,落日余晖映在车窗上。 殷礼接傅清韫吃好饭后,载着他回了殷氏。 今天是周五,傅清韫下午就没课了。 但殷礼还有个会没开。 他留傅清韫在殷氏陪他。 车抵达殷氏地下车库,殷礼牵着傅清韫的手进了电梯,“大概需要两个小时,中途会休息一下,喝咖啡吗?我让秘书给你带一杯?” 傅清韫:“好,冰美式。” 殷礼转头就给秘书发:【两杯香草拿铁热的,不加糖。】 十分钟后,殷礼和傅清韫坐在会议室里,秘书笑着将咖啡端来。 傅清韫触到杯壁时发现是热的,金丝镜框下的凤眸中透着一丝诧异。 “三月份,喝热的。”殷礼说,“美式太苦。” 傅清韫没说别的,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的进来,他们在看见陌生面孔时默契的望向殷礼。 殷礼面部线条紧绷着,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 但谁要是敢多问一个字,随时会遭受到他的冷眼。 最后几位股东进来时,蹙眉瞥向傅清韫,“殷总,这位是……” “我男朋友。” 殷礼笑着介绍。 “这是公司的决策会,您带一个外人来不合适吧?万一商业机密泄露……” 股东顾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殷礼打断了。 “殷氏是家族企业。我们以后没孩子,指不定哪天我发烧了还得他顶上呢,我提前带他来熟悉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股东:“殷总,殷氏是家族企业,但现在的第一股权人是您的母亲……” 柳漾踩着清脆的高跟鞋从门外走入,“殷家认可这段关系,开始开会吧。” 得到撑腰的殷礼当着众人的面将手搭在傅清韫的手背上,高调宣誓主权。 十分钟后,傅清韫出了办公室,再回来时手中正端着一个杯子,里头是中药。 殷礼:“……” 就知道逃不掉。 他强忍着难受将药喝完,殷礼从口袋中摸出一块草莓味的糖果放入唇中,悄悄地将早上的糖纸连着刚刚的糖纸偷塞进了傅清韫的口袋。 金丝镜框下,那双狭长的凤眸正温柔的注视着殷礼的动作。 小孔雀是把他当垃圾桶呢? 开会的时候,讲到无聊的部分,殷礼就用笔轻轻地戳戳傅清韫的腿,在上面无聊的打圈。 傅清韫将他的笔抽回放在桌上。 他压着嗓音提醒殷礼:“好好开会。” 殷礼咬着腮帮子,“哦……” 见他兴致不涨,傅清韫修长的指骨握着他的手腕,轻轻地捏着陪他玩。 殷礼清瘦的手腕陷入傅清韫掌心时,莫名的有安全感。 他拉着椅子往傅清韫身侧靠了靠,认真听会。 长达两个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 散会后。 殷礼牵着傅清韫,只手护着脖颈绕圈活动筋骨,进电梯时傅清韫将人嵌入怀中,滚烫的指腹替他摁着穴位,手法很是专业。 电梯抵达一楼,二人并肩出去时殷礼远远的看见了会客大厅里坐着的叶冬。 四目对视,叶冬也看见了殷礼。 他快步走到殷礼面前,慌乱的瞥了眼傅清韫后,低声道:“殷先生……我有事想和您说。” 殷礼意识到了什么,轻吻了着傅清韫的手背。 “等我一下。” “好。” 殷礼松开傅清韫后跟着叶冬走到了不远处的回廊里。 叶冬压着嗓子,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他才敢开口说起在宋氏香水门口未完的话题。 得到答案后的殷礼怔愣了三秒,脸上的情绪起伏不算大。 从傅天麒与他说起傅清韫的过往时,他就有猜到这个结果。
93 首页 上一页 68 69 70 71 72 7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