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聊天记录里没有越界的亲昵称呼,行为上更没有过分的肉|体出轨,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个宋碧华,心照不宣地交换着彼此的喜怒哀乐,在越界的暧昧边界线上充当起对方的灵魂挚友。 宋碧华愣愣地放下手机,慢半拍地看向正在熟睡中的蔡文彬。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想哭却哭不出来,悲伤得很安静,连质问都不知道要从何开口。 现在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像什么都已经被推毁了。 第二天蔡文彬醒来,洗漱完走到客厅,意外于自己的妻子居然没有为他准备早餐。 蔡文彬在家里匆忙转了一圈,发现儿子住校原该空出来的房间被人从里面反锁了,而他无论怎么用力拍门,里面的宋碧华都不愿意应答自己。 就当蔡文彬低头准备给宋碧华打电话时,他刚按亮手机屏幕,却依旧选择率先点进页面上来自后辈的未读消息。 [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餐馆,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去探店吧!] [我请客,就当是谢礼了!] 手指滑动消息记录,蔡文彬看着昨晚自己熟睡后依旧发出的“恭喜”,他才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蔡文彬的辩解是意料之中的无懈可击。 他不情愿放弃自己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婚姻,说一切都是误会,说他只是欣赏后辈,阴阳怪气宋碧华不懂职场上需要维系的弯弯绕绕。 但宋碧华听完后只觉得可笑。 她当初一头扎进“我养你”的承诺里,依着丈夫的意思放弃工作,现在却反被人嫌弃。 宋碧华隐约间动了离婚的心思。 见状,蔡文彬却拉出了宋碧华的父母。 于是,一个人认错变成了三个人的规劝与自责。 母亲说:“乖女儿,人家小蔡都已经认错了,而且他也没真的做什么,我们就算了吧,未来的路那么长,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父亲说:“你们结了那么多年的婚,现在说离就离,当自己还是二十出头吗!?这要传出去,我们老宋家的面子往哪里放!?” 丈夫说:“宋碧华,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私,都不能想想我们的孩子吗?” 从小文静到大的宋碧华一拍茶几,她红着眼眶,倏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喊:“那我呢!?” “你们有谁能为我考虑一下!?” 陆钧行挥手喊他:“咔!” 姜倩今天的状态不错,所有表演都能自然地将人代入情景,但无奈她正演到最后的高潮时,隔壁小学的下课铃响了起来,最后一段只好重新来过。 陆钧行不想让姜倩泄气,着重夸了她之前的几个表演细节,又提了个新意见。 “姜姨,等会儿再来一遍的时候,你能不能试着只高声喊‘那我呢’,然后把‘有谁能为我考虑一下’的情绪往回收一点。” 姜倩不理解,她演得正上头:“可是这段不就是要反抗吗?” “因为如果只是大喊,我觉得层次可能会有些单薄。”陆钧行思量了好一会儿。 他继续解释:“最后本该响亮有力的台词,用具有疲惫与轻细念出来,反而能迅速建立起既愤怒又委屈的丰富情绪。” 宋碧华这个人物她虽然有独立自主的意识,却觉醒得并不彻底,她放弃工作、成为家庭主妇、在恰当的年龄生下孩子,还是遵照了世俗的标准。 比起愤怒,宋碧华更像是代表了某类中年妇女群体的迷茫,向这个社会叩问,你为什么总习惯让我委曲求全,为什么总是我在退让,凭什么我要牺牲这、牺牲那,然后去成全你的私心? 忽然,陆钧行的手机震动。 他点开短信去看里面的内容,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又故作自然地把手机塞回口袋,将情绪掩盖在眼底。 可陆钧行一抬头,便对上了林云笙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我们再来一遍吧。”林云笙主动挪开视线替陆钧行组织现场拍摄。 姜倩明白了陆钧行想侧重表达的情感,再次表演时,她念着那种委屈,右眼的一滴泪恰巧从眼角滑落。 “你们——!” 宋碧华深吸一口气,她看着视频通话里的父母,又抬眼往向与自己多年相处的丈夫。 “有谁能为我考虑一下吗……” 宋碧华拨开拦住她去路的蔡文彬,朝厕所的方向走去,她站在洗手台前,一遍又一遍地擦洗着自己的脸。 这个地方陆钧行在剧本里设置的意象是,宋碧华想洗去自己这么多年被默认付出的辛劳。 而为了达到效果,夏光在准备服装的时候,特意备了二十套风格鲜明的女性着装,从外出的时尚风衣到私密的家庭睡衣,二十四岁横跨四十四岁的年龄段,想要营造出一种压缩时间的氛围。 姜倩每拍一个洗脸的镜头就要换一身衣服,剪进成片里可能只有十秒不到的素材,却占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拍摄时间。 终于,宋碧华穿着二十四岁的着装,与她如今样貌极为不符的滑稽感,又一次出现在摄像机的取景框里。 宋碧华的目光直视镜头,打破了电影里演员不能直视镜头的“第四面墙”原则,开始直接与观众对话。 “我想办一场婚礼。” 也是从这个镜头节点开始,影片的拍摄形式真正由一般故事片的客体叙事,转化为纪录片的主体叙事。 等林云笙确认完所有室内景别的拍摄素材,陆钧行便送走了两位素人演员。 这间房子虽然到现在为止只用了几天,但一开始谈的是半个月的房租,为的就是怕后期剪辑出岔子。 但现在拍摄多少也告一段落了,余州和夏光收拾起各类器材,陆钧行正想迈腿过去帮忙,就被林云笙拽住了衣角。 “多少分?” 今天是高考放榜的日子,陆钧行忙了一天,窗外的天空都被夕阳染为了橙与紫,高考成绩的短信通知他不可能没收到。 见陆钧行垂着眼不说话,林云笙便抓着他的手腕,把人拉到了房间里。 隐瞒是一个人在成长过程当中必须学会的技巧。 林云笙的绝大多数隐瞒来源于他的悲观,失望过太多次,以至于总觉得很多话没必要说,因为说了也没用。 而陆钧行的隐瞒,就像他最早不愿意告诉孔素臻,自己准备放弃表演去学导演一样,是林云笙从刚接触到他开始就明了的: ——陆钧行总是害怕他在乎的人为自己担心。 林云笙关上门,反身将陆钧行抵了上去。 林云笙的语气柔和,表情却难得严肃:“陆钧行,你觉得我昨晚是真没看出来你的情绪里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在表演吗?” 陆钧行脑袋一空,怔住了。 随即而来的恐慌让他瞬间乱了阵脚,就跟生性顽劣的小孩忽然被人抓包一样。 可如果林老师真的每次都能辨别出自己什么时候在表演,他怎么可能还总是顺着自己,总是心软,让他坏事得逞。 林云笙叹了口气,陆钧行在看到成绩之后心情明显低落了许多。 “不管你是假的伤心还是真的难过,我都愿意哄你。” 林云笙依旧像昨晚一样,无节制地给予陆钧行柔情,他抱住了眼前人,抬手把对方的脑袋按进自己肩窝。 “宝贝,你不该在真正需要我的时候把我推开。”
第94章 “林老师凶我。” 陆钧行语气闷闷的,他圈着林云笙的两只小臂不断缩紧,说出来的话是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救药的无理取闹。 林云笙眨了眨眼睛,把下巴枕到陆钧行的肩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陆钧行先是一愣,接着发出几声道不明含义的轻笑。 他吸了吸鼻子,垂着眼睛,翻腾着酸意的鼻头牵动起旺盛的泪腺,最终在林云笙不厌其烦地轻拍后背下,眼尾流出两滴姗姗来迟的泪,然后让一切情绪变得愈演愈烈。 陆钧行太替林云笙感到不值了。 他的林老师怎么能奢侈到用“诚恳”来溺爱自己。 一声没有利益相叠的道歉里,牵扯着面子、牵扯了情绪、甚至牵扯到待人处事的原则,可林云笙总是这样认认真真地回应陆钧行的无事生非。 “林老师,我的高考成绩比去年中影的录取分数线低了八分。”陆钧行哭得很安静,泪珠却砸得更凶了,“我觉得我可能真的考不上中影了。” 中央电影大学的导演系今年一共发放了十一张艺考合格证,而在学校后来公布的扩招预录取名额里,官方也写明了只打算收六位导演系学生进行培养。 根据专过文排的录取原则,陆钧行的高考分数必须要在所有拿到艺考合格证的考生里,排在前五名才能顺利入学中影。 林云笙皱起眉头,他粗略回忆起去年中影导演系最后一名学生的分数,好像是刚过一本线的水平。 要是这么算下来,陆钧行这回被录取的概率确实玄之又玄。 只不过他都闯五关斩六将地走到现在了,这会儿再被淘汰也太摧折少年的理智,得亏陆钧行刚刚居然还能把气一直沉到林云笙追问的时候。 “你先不要急,一本的分数线不是还后天才出来吗?”林云笙好生安抚,“我们再等等看,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林云笙之前看过网上的说话,今年的高考卷子比去年难,说不定一本线整体的分数也会由此降低,陆钧行考的分数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不尽人意。 陆钧行抿了抿嘴,没吭声,他习惯性地陷于焦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人们登上并非自己所选择的舞台,演出并非自己所选择的剧本,大家不会永远心愿,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林云笙抬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循循善诱地开导对方:“陆钧行,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中影是实现你梦想的高效途径,但不是唯一途径,如果你想继续我会陪你,想放弃我也会陪你。” “高中三年你分了那么多精力去平衡学习和工作,考前三个月从上不了二本的成绩努力到一本线……” “宝贝,你真的已经很棒了。” 陆钧行静了几秒,抬起头,他用手背抹掉自己的眼泪,期期艾艾地对上林云笙的眼睛。 “林老师,那万一我到最后什么事都干不成怎么办?”陆钧行低眉垂眼,问得小心翼翼。 最近这段时间,陆钧行亲身经历的脏水和骂名还历历在目,王卫林苦心筹划的综艺节目现在被轻而易举地叫停,他好像终于能理解徐峰为什么总讲自己不可一世。 可非要说的话,陆钧行面对自己所追求的道路是有一定心理预期的,不然当初李安凯也没可能总是那样拦着他。 陆钧行不害怕失败,无数人前仆后继地走在这条路上,可能他失败才正常,陆钧行也不怕被封杀,他行得正,坐得直,网络上纷至沓来的流言蜚语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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