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带人出来散心,结果最后气氛还是变得这么厚重。 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让沈渡津振作些,搬回来继续训犬,和他住在一起。 但是想象中的喜悦并没有如期而至。 *** 沈渡津搬了回去。他果然是专业训犬师,管得住lulu和那两位原住民,那天之后家里就变得一片祥和安宁。 他是个极会隐藏情绪的人,那天海滩上说过的话貌似只是昙花一现,现完便烟消云散,盛闵行后来还想从他身上看出些端倪,可就是再也找不着了。 他看起来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该做的工作一样不落,只是不太喜欢笑。 虽说从前也不太喜欢,但盛闵行就是觉得不舒服,每每看见他那副强装出来的笑脸都心头一哽。 他有次没忍住,直言道:“你有不开心的事,可以不用强装着开心。” 可沈渡津说没有。 还是把他当外人。 其实也怪不了沈渡津,毕竟是家里发生了大事,需要一大段时间走出来很正常。 盛闵行并非没体会过死别之痛,所以对此也很能理解。 他并非从小长在父母身边,更小些的时候也有最疼爱他的奶奶,在童年时祖孙俩曾相伴过好长一段日子。 奶奶是个执拗的人,执拗地不肯去过所谓的好日子,坚持己见,要落叶归根,留在住了一辈子的村子里。 后来升学原因,他迫不得已离开那条绝不算富裕的村子,跟着盛父盛母东奔西跑,四处转学,更加居无定所。 再后来就是奶奶去世。 人生的巧合点就在于,一个亲近之人离去时,另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到来,然后渗透到生活的每一部分。 齐度就是这个人。在奶奶去世的时候,给予他安慰与帮助的人。 他将齐度视作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摆在心尖塔顶上,却还是弄丢了。 所以一直寻找至今。 他看着沈渡津貌似无事实则已是强弩之末的样子,心脏突然就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酸疼。 这个人,和当初的他,实在是很多相似之处。 齐度当年成为了拉他出深渊的人,那现在,他是否能成为将沈渡津拉出来的人? 恐怕是不行的。齐度一心一意对他好,而他心怀不轨,妄想以谈恋爱的名义将包养行为坐实。 他近日来都很头痛,时而想真正和沈渡津谈一场酣畅淋漓的恋爱,时而又觉得对不起齐度。 感情方面他还是第一次像一只缩壳乌龟,所有人眼里,包括他自己也觉得,他该是玩弄情场片叶不沾身,可到了现在,沈渡津还没做什么,他就在这儿纠结又心疼的。 对于他所纠结的问题答案,他已经逃避多次,现在终于隐隐有预感,逃避的时间所剩无多了。 *** 沈俞似乎就打算这么和沈渡津老死不相往来下去,她做得极致,沈渡津打去的电话一概不接,微信也不回,甚至到了每个月该打生活费的日子也没再向沈渡津张过口。 沈渡津主动打进卡里的钱一点也没动。 还是从盛闵行的口中,沈渡津得知了沈俞学校近期将举办成人礼的事。 他自己也后知后觉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回事的。 沈慧还在的时候,沈俞还没和他闹僵的时候,沈俞还曾做过美好的设想,要沈慧和他一起去参加她一生一次的成人礼。 在高三的节骨眼上,和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匆忙又坚定地完成这场盛大的成人仪式。 盛闵行作为曾经在云城七中就读过两个月的校友,还是为学校建设出过力的,自然而然被校方邀请参加这次的成人礼。他要作为成功人士上台发言,要给一群刚成年的小孩儿做表率。 “你去吗?”他问沈渡津。 沈渡津犹犹豫豫,似乎顾虑着些什么,半天还是说道:“还是不去了。” 盛闵行:“那沈俞怎么办?成人礼必须有家长出席,你要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看着其他同学有父母陪同吗?” 盛闵行不知自己在犯什么病,他用不着为这事操心,因为这根本不干他的事。 可他直觉沈渡津如果错过了这次,事后回想起来必定会伤心一阵子。 他看不得这场面。 沈渡津更犹豫了。盛闵行说得没错,他现在是沈俞唯一的监护人。 他不去,沈俞会一个人过完成人礼这一整天。这很残忍。 可沈俞不想见他。 他很难劝服自己。 “不如你到时跟着我过去,她愿意见你是皆大欢喜,如果不想见你,你就过来找我。”盛闵行很认真道。 潜台词是,我不会让你太难堪。 沈渡津眼里的光亮了一瞬,这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好。” …… 十八岁是个很特殊的年纪,未来充满无限可能与不定性,依旧憧憬着人生,没人能够预设两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成人礼的存在很有必要。告诫所有即将成年的人,要有承担一切后果的能力,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沈渡津打扮得十分庄重,这全都是盛闵行的功劳。 在夜幸上班时穿的都是工作服,他没有一套能拿得出手的正装。 成人礼前一天,盛闵行提醒他要找套正式点的衣服。可他没有。 也不难办,盛闵行当即带着人去名下商场逛了一圈,选了套合身又体面的。 选完衣服付了款,还没走出商场大门口,沈渡津又对他说以后会还。 他想,这人脾性就这样,没办法,由着他吧。 盛闵行说,好。 他们一大早就到了七中,其实单就盛闵行来说,他可以不用到得这么早的。校友发言是第八项议程,前七项议程就足够耗掉两个小时了。 但是沈渡津想来。 前一晚沈渡津甚至还紧张得失了眠,好几次轻手轻脚进出房间下楼喝水都被盛闵行听见。 明明沈俞愿不愿意见他还是不确定因素,他就已经提前开始排演见到沈俞时该是什么表情又该说什么话。 后半夜依旧这样。 又一次起夜,盛闵行耐心听完马桶的冲水声,终于耐心告罄,敲响了沈渡津的房门。 开门的人脸上尽显疲倦,再这么下去恐怕明天他就要为沈渡津找位化妆师遮瑕了。 他忽然有些生气,想劝服沈渡津好好睡觉迎接明天,又想让他别太过在意沈俞的态度。 但这些对沈渡津都没用。还不如一剂猛药来得管用。 “明天早点出发吧。”他说。 沈渡津:“为什么?学校那边紧急通知吗?” “不是,是我想早点过去,我不熟路。” 沈渡津:“有陈瀚在,这次不会迷路的。” “我想早点。” 沈渡津不说话了。 早来晚来都得来,干脆就早点。沈渡津在这事上太过于踌躇不安,他干脆决断些。 结果一早就早到了早上七点半,天都还没完全亮起来的时候。 成人礼仪式举办要用到广场,所以这天广场不再履行停车场的职责,所有人必须将车开走。 盛闵行的车进不去,也只能停在学校外面。 这都不是大事,交给陈瀚解决。 他们率先下了车,然后又被拦在了门口。 保安给的理由是还没到家长进校时间,所有家长都只能在门外等着。 沈渡津回头看了眼南门外空地上那好几辆车,还有在车外或抽烟或交谈的人,心下了然。 他刚想将盛闵行拉回,盛闵行却从衣袋里拿出个牌子。 那上面写着特邀校友。 特邀校友能提前进校。 保安放行了。而后又拦住沈渡津,问:“那他呢?” 意思是,一卡一人。 盛闵行回头:“他是我的助理。” 保安迟疑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放人进去了。 盛闵行只带了一个助理,最后陈瀚很顺利地被留在门外没跟进来。 他们经过硕大的孔子像,面前是广场,广场上已经拉起了横幅也插满了彩旗,再过一个小时就要有一场意义重大的仪式在此举行。 广场尽头是两个分岔路口,一个通往高三所在的西区,另一个去往高一高二所在的东区。 “先去找沈俞吧,我记得我上学那会儿要是办成人礼,这个点早该到教室了。”盛闵行说着,脚尖已经朝向西区的方向。 然后一低头,就看到了沉默寡言的沈渡津。他又被迫将脚尖摆回来。 自从进了校门沈渡津就没说过一句话,只闷头走路,方才经过孔子像的时候要不是他拉着,这人早就一头撞上去了。 他试图活跃下气氛:“不过我读高中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可能早就变了。” “想待会儿去找她的话,我们现在去哪儿?”他彻底将选择权交到沈渡津手上,“你想去哪儿?” “去看看她。”沈渡津又比他慢了半拍。 去看看,而不是去找。两者有明显的区别。 盛闵行一愣,答道:“好。” 沈俞在高三三十七班。那是比重点班更高一阶的创新班,如果她能保持心态好好准备高考的话,考上全国知名的崇大或华大不成问题。 无论过多少年,高中都还是那样,起得比鸡还早,成人礼这天也不能幸免。 盛闵行说得一点都没错,他们还没走到教学区域,远远就看见属于高三的那三栋教学楼窗上透出的光影,甚至能清晰看见里面吊着的光管。 他们很快走到三十七班。门窗都关着,走廊里很寂静,沈渡津蹑手蹑脚地过去,在门缝间见到了他想见的人。
第87章 海上月是天上月 沈俞在和身边人谈天说地,看起来自在又开心。 她今天没穿那条上次沈渡津和她妈明确拒绝过的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短裙,而是换了一条黑色长裙,上半身穿了件能拉起链的羽绒服,看起来很保暖。 这天恰巧有一波寒流侵袭云城,气温跌到了冰点以下。 她很听话。 不过他的话她向来不爱听,应该是听了沈慧的话吧。 盛闵行轻声跟过来,用气声道:“不进去吗?” “里面人多,我进去不太好。”沈渡津收回落在教室后方的目光,“走吧。” 盛闵行眉毛一挑,终究是没多说。 说看,就真的只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做,甚至沈俞都不知道他来过。 天逐渐亮了些,周遭不再寂静得可怕,有几个高中生从他身边穿驰而过,欢声笑语,只因今天是备战高考中难得松弛的日子。 他们又走回了南门门口的孔子像处。 盛闵行停下问他:“真的不留下吗?”他实在看不惯沈渡津这副打退堂鼓的模样,明明就差了一步而已。 “嗯。”沈渡津低垂着头,“我回车里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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