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足心理准备,靠近过去:“盛总,您的咖啡。” 盛总没回应,他也不敢随便离开,便慢吞吞地将咖啡推过去。 盛闵行觉察到有东西在一旁骚扰,极不情愿地回过神,见是陈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让你办的事,你就这么敷衍我?”他问。 明白了,这是盛总开门见山。 陈瀚恨不得疯狂道歉解释,但公司里人都知道,盛闵行不吃这套。 比起那种感性的处理方式,例如道歉博同情之类的,盛闵行更乐意理性解决问题。 陈瀚只能迎合老板口味,从头到尾“对不起”只用过一回,其余时候都在很平淡地将事情起因经过结果叙述一遍。 盛闵行面无表情的听完,内容与他在车里看到的长篇大论别无二致,枯燥得很。 事情已经发生了,其实说不上是谁的疏忽,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都有错。 他仰头长舒一口气,习惯性地摸向抽屉。 他在找烟。 他不爱烟,这与他告诉沈渡津的一样。 往常只有工作上遇到棘手的问题时才会抽两根舒缓焦虑,但他在沈渡津这里破戒两次。 第一次是在停车场。 彼时是为了与沈渡津约好的“下次见面商定合同相关事宜”,他必须想好措辞,别谈崩了。 组织措辞是个蛮艰难的过程,所以他抽了一根,还被沈渡津那鼻子灵的闻出来了。 再另加上一点他的私心,他想送沈渡津回家。 当初尚且可以以合同作为筹码,半强迫沈渡津答允,也可以用让沈渡津改观方便自己包养作为借口麻痹自己。 现在想想,他真正的动机是什么? 盛闵行忽然理不清楚了。 …… 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他拼命给自己洗脑,这一切不知何处而来的烦闷焦躁全是因为半个小时后那个重要的会议。他没有充分的休息,所以想到与开会有关的事才会心跳加速。 哦对,还有尼古丁的刺激,也会让心率加快。 但是不行,他这次无法骗过自己了。 他的确在沈渡津身上花费了很多本不该有的心思。 他对沈渡津的关注过多了。 就像现在,他本该做一下开会前的准备工作,查看报表及PPT之类的都可以,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之一。 结果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了,他却没头没尾地想些与沈渡津相关的事。 甚至他又突然想起来,座椅上那些玻璃渣碎片,可能将沈渡津划伤了…… 全他|妈的都是狗屁。 事情似乎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他当然是在生气,只不过气的点不是陈瀚是个废物让他丢脸,也不是气他自己轻信,吩咐完的事情竟然连追问都不再追问……也不气一晚上的破事儿妨碍他休息。 一切生气的源头不该与沈渡津有关,这人还不该重要到可以牵动他的情绪。 可他掌控不住了。 他就是气沈渡津有事瞒着他。 他就是气沈渡津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 甚至,他还气沈渡津迟迟不愿意喜欢他。 …… 可原本这就该是一场金钱情色买卖,与喜欢和爱无关。
第62章 当时只道没有未来 盛闵行一走了之,却并不是不管不顾,合同该签还是得签,本来沈渡津以为怎么都会有一段时间稍长的冷静期,然而并没有。 说好的下周二,还是下周二。 沈渡津想,许是盛闵行家的狗真等不了了,天天就追着别人屁股后面不听管教乱吠乱咬人。 或许又不止这些。 盛闵行说过的,喜欢,并且想追。 他最近有些疲于思考应付这类事情,这种“喜欢”和“爱”之类的字眼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便不见踪影。 刻意忽视,就等于主观意识上的不存在。 签就签吧,反正也是很久以前就做好心理准备的事。 虽说中途好像出现过转机,但转机转瞬即逝,他的心理准备还在。 陈瀚给他打来电话,听见这头沉寂半晌,一连着“喂”了好几声都无人反应,还以为断线了。 沈渡津的确脑子断线,重新连上有些困难。 陈瀚的安排无疑十分周到,一切时间规划都顺着沈渡津的来。 聊到最后,沈渡津喃喃问道:“你们盛总……他会来吗?” 这回换作陈瀚不吱声了。 “……会的。”陈瀚那头有些许嘈杂,又像是经过了一段信号不好的地段,“您按时到场就行。” 沈渡津还想继续说点什么,陈瀚却抢先将电话挂断,看起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手机屏幕上只余下那串当初盛闵行在夜幸提出包养时交给他的号码,他再熟悉不过。 那时他还蓄意报复,在各种电线杆台阶上都张贴过这串号码。 谁能想得到今天。 当时只道他们之间没有未来。 ** lulu在脱敏的原因,沈渡津近一个月来都很少到雇主家去,因此午后出门时钟期有些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沈渡津有些讶然。 他们之间其实陷入了很奇怪的冷战。 这是自钟期被带回以来的第四次对话。 沈渡津只潦草地答了句“出门与新任雇主签合同”。 时间才过去三天,钟期看起来还没恢复,声音弱弱地“嗯”了声,双手扒在门框上时看起来也像是要被风刮跑。 期间沈渡津问过他几次要不要报警,毕竟复缙这种败类不能姑息。 可每次他都含糊地略过去,像是怕惹怒复缙生出更多事端,所以甘愿当缩头乌龟缩在壳里避开所有风头。 似乎冷战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沈渡津倒想问他,既然早知如此,为什么当初还要孤身一人去找复缙。 可他不敢更不能问,也许本来没什么事,一问倒问出心理疾病来了,得不偿失。 所以他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自己也束手无策。 钟期的确有没说出的实情。 他看向沈渡津,像之前很多次那样嘴唇翕动,最后想说的话都石沉大海。 沈渡津见他这样也没再多言,匆匆就出了门。 其实时间不赶,他只是疲于应付人际关系上的关隘。 冬日午后,云城少见的出了太阳,绿化树枝叶稀疏,太阳光透过枝干洒在身上暖烘烘的。 出门出得早,沈渡津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春塘步行街。 咖啡馆就开在花店旁。 门外不再是酷夏时的柏油沥青味,只有混杂的花香。 花店老板娘正好出来找了把花剪。 她认识沈渡津,好奇他怎么有闲暇时间过来。 沈渡津也不解,平常倒没什么人关注他,怎么今天就通通一起来了? 他直言“有点事要处理”,也没说什么事,花店老板娘也不多追问。 店里新进了百合,是与以往不同的品种,她又问沈渡津要不要看看。 花店生意不错,她不缺沈渡津这一位客人,问他也只是觉得他会感兴趣。 闲聊半刻,按照盛闵行的习惯,他预感盛闵行会早到,还是决定等合同签完再过来。 咖啡馆内充斥着暖气。 其实云城的冬天不太需要暖气,一些商超甚至因为人流量密集会开冷气。 沈渡津一直搞不懂书店咖啡馆这类地方开暖气的原因。 他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陈瀚。 盛闵行果然到了。 他有些犹豫,上次不欢而散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他不知这回见面的开场白该是什么。 然后第二眼,第三眼,第……都只有陈瀚一个人。 “盛先生呢?”没有盛闵行,他脚步自然变快,很快就到了陈瀚面前。 陈瀚选的座位靠玻璃窗边,有几抹阳光落在桌面的白色纸张上。 陈瀚语气平实:“盛总去往D国出差,遇到些变故,暂时赶不回来。” “什么变故?”沈渡津听到“变故”二字有些紧张,话未经大脑便问了世。 陈瀚下一句还卡在嗓子眼里没出来,话锋一转便答道:“我这边不便透露太多,是能说,是公事。” 沈渡津了然,是商业机密,不能随意泄露。 他本意也并非打听盛闵行的隐私,而是有些担心盛闵行路上出了事故。 当然也不是担心盛闵行的个人安危,只是担忧盛闵行出了事,没人给自己发工资。 一定是这样。 待他落了座,陈瀚又说:“盛总交代过,如果您需要的话,他可以远程与您视频交流。” 沈渡津刚想开口说“不用”,陈瀚的视频就打了过去。 他就犹豫了几秒钟…… 这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不是。 盛闵行那头很快接起,陈瀚恭敬地喊了句“盛总”,下一秒得了指示便将镜头转向沈渡津。 D国与这边有时差,从背景看盛闵行那边像是天还黑着。 似乎是工作上真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他眉头紧凑,不苟言笑,眼底还有被视频通话自带的滤镜削弱过后的乌青。 沈渡津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 三天不见,上一次不欢而散的余韵似乎还留存到现在。 盛闵行沉沉的嗓音从那头传来,没什么调笑的意味:“合同你再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陈瀚适时将那份早已摆在手边的合同递过来。 盛闵行:“我已经提前签好字了。” 沈渡津翻到最后一页。 果然。 甲方签名处盛闵行的大名就清清楚楚地摆在上面,和很多人一样,盛闵行收笔时也习惯在最后一个字后面点上个点。 不知是特意练过签名还是天生字就长这样,盛闵行的字意外的好看,潇洒飘逸,每一划收笔时的笔锋都恰到好处。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盛闵行的字。 沈渡津从前是不太信字如其人的,如今更不信了。 他久久地凝视着那三个字,对面陈瀚一连着轻咳了好几声都没把他叫回来。 盛闵行神情不太自然:“沈先生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把字签了,我这边还有事,没办法耽搁太久。” 视频通话有延迟,这一秒多的延迟让尴尬持续蔓延开来,视频里的盛闵行和陈瀚对视一眼。 最后陈瀚准备再提醒他一回。 沈渡津兀地回神,眼睛刚聚焦就看到对面还有视频里一大一小两张脸都对着他。 不知是不是咖啡馆里暖气太足或者太过静谧的缘故,气氛莫名有些沉重。 他甚至罕见地开了个小玩笑。 “盛先生这么着急,是怕我临时反悔?” “反悔”似乎是什么禁制,触碰不得,沈渡津碰了,盛闵行便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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