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峥有些喜形于色,他等的就是这句能给他机会发作的话。在他开口之前,金领班狠狠剜了沈渡津一眼,沈渡津装作没看到。 盛闵行偷偷观察着沈渡津的动作,突然觉得这人也挺有意思,明明骨子里全是不服气,面上还是一副恭恭敬敬顺从的样子。 可惜傲气藏不住,任谁看了都会想教训一番。 有些活该。 郝峥再次逼问金领班:“小金啊,你说怎么办呢?” “小沈,做错了事就要给客人道歉!”金领班催促沈渡津,“客人给你台阶下呢。” 沈渡津不动,顾客是上帝,可上帝并不一定就是对的。他从来都承认自己处事不够圆滑,能在夜幸活过三个月并且不被投诉已经是奇迹。 他也不觉得郝峥给的是台阶,而是悬在他头顶逼他就范的匕首。 金领班凑上来耳语:“不道歉就等着今晚下班之前被炒鱿鱼吧。” 沈渡津没在怕,大不了找下家,云城夜场并不是夜幸一家独大。但金领班下面还有一句。 “今天是12号,我会申请扣除你这个月所有底薪和提成,你觉得经理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呢?”
第5章 他并非打不断的硬骨头 沈渡津想起了那小两万的提成。不巧,他今天傍晚去医院看沈慧的时候查账单发现又欠费了,15号还是给沈俞打生活费的时间。 他有些羡慕拥有多只触手的八爪鱼,这样能同时进行多份工作。 沈渡津掩了掩眼底的悲伤,冷静半秒钟抬起头,微微笑道:“对不起,木塞我会照价赔偿给您,是我疏忽了。”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VIP区的客人几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金领班当然不会对他这种无名小卒有所留恋,说得难听点,要是有客人愿意花高价把他买走,金领班或许都会毫不犹豫把他打包好送到人家床上去。 金领班脸色稍缓,继续给两人赔不是。 盛闵行突然从后方起身,轻声开口道:“好了。” 他觉得郝峥的目的已经达到,沈渡津被教训了,也验证了他并非是打不断的硬骨头。更重要的是,那张酷似齐度的脸始终让他不忍那上面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点到为止,来日方长,慢慢来。难搞是难搞点,但并非冥顽不灵。果然沈渡津与这里的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为权为势总能低头,而他盛闵行恰好有权又有势。 “东西不用你赔,本身就只是一块垃圾而已,用不着上纲上线的。” 盛闵行想了想,走到沈渡津面前,扶着他肩膀示意他站直。他又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轻轻塞到沈渡津胸前的口袋处,凑到他耳边道:“好好考虑一下。” 沈渡津猛地盯住他,盛闵行朝他做了个口型。 我还会再来。 对于这一带着侮辱性的行为沈渡津全程一言不发,只不过看他腿侧紧握的拳头能知道他忍得很难受。 金领班在一旁看得瞪大了眼。 合着这盛大老板是对他手下的人有意思啊?! 盛闵行挥挥手:“走吧。” 金领班得了令风风火火就赶了出去,沈渡津也知趣的跟着出了包间。 出去第一件事,沈渡津走到了后门,将那张还带有体温的名片扔到了垃圾桶里。他实在厌恶这张名片以及它的主人。 扔完还不解气,他还将摸过名片的手放在衣服上狠狠蹭了好几下,磨得指尖生疼。 在他走后没几分钟,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折返回来重新捡起那张带着污渍的名片,然后也不嫌脏的重新塞回衣袋里。 他并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大老板送名片就跟街上发传单一样,他帮忙宣传一下,算是好事一桩吧? 沈渡津为他的奇思妙想感到愉悦,一晚上的憋闷得以宣泄。他不会再被辞退,沈慧的医药费有了着落,沈俞的生活费也会按时打到他的卡上。 一周以内,盛闵行的工作电话几乎要被打爆,并且没有停下的趋势,愈演愈烈,每天接到的电话数目呈指数倍增长。 有骚扰电话打进来不足为奇,毕竟林子这么大总会有几只坏鸟。但一天几十个未免太过分了些。 这个号码是陈瀚在管理,他从第三天开始就尝试使用各种防诈骗APP和公众号,但效果甚微,因为它们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在正常使用的号码,并不能被防诈骗软件捕获。 第七天的时候,陈瀚终于受不了了,从早上八点钟上班开始一直到下午三点,他接了起码六十个电话,其中三个是来约时间谈合同的,剩下五十多个全是各式各样的“自我介绍”。 想被包的那种介绍。 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盛总的工作号码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广为流传的,偏偏有电话他也不敢挂掉,因为保不齐就是一个真正的想要谈合作的人打来的。 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半小时,陈瀚终于忍不住将情况报告给了盛闵行。 解决不了了,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受苦而盛总清闲自在。 陈瀚愁云满面的将情况一五一十报告给盛闵行。 盛闵行全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很难不追本溯源。最近一次将工作号码递出去是在一周前,在夜幸,他交给了那个叫沈渡津的侍应生。 他现在只庆幸那天兴头上没把私人号码一并交出去。不过沈渡津这人也确实是有趣,起码不像他第一印象里那样沉闷死寂,身上那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场仿佛也只是盛闵行的错觉。 本质还是只急了就会挠人的猫。 “小陈,你去查一下这些号主是通过哪些渠道得到我的号码的。” 陈瀚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体内窜起一阵恶寒。本来以为接起这些电话他就已经历完劫了,他实在是不敢想象又回拨这些号码时的情景。 眼前仿佛有百花盛开,争奇斗艳。 “另外,再查一个叫沈渡津的人。” 陈瀚面不改色地掏出便签本记录道:“好的,是哪个渡哪个津呢?” 盛闵行思考了一会儿,歪着头耸耸肩,,指尖扣着桌面,露出一个天真又欠揍的笑:“不知道哦,都查查吧。” 陈瀚有某一瞬间想折断手中的钢笔,他艰难维持脸上的笑:“我需要您提供稍稍具体一些的信息。” “在夜幸工作的。” 盛闵行揉按着太阳穴,又多补充一句:“具体查查他是否有曾用名。” 他还抱有一丝幻想,经过时间的冲洗人是会变的,手腕上的一颗痣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许沈渡津就是齐度,只是看那颗红痣不爽便洗掉了也说不定。 他需要更加确切的证据。 “好的。” 陈瀚记下要点后退出了办公室。 在夜幸工作的侍应生只有一个姓沈的,不管他叫沈什么都跑不掉就是他了。陈翰办事效率极高,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一直能跟在盛闵行身边工作的原因。几乎是在盛闵行着人调查的第二天下午就收到了结果。 陈翰的确是按照盛闵行的意思删减掉很多杂乱的信息,但既然要包人盛总还是要有些真诚的,所以最后呈到盛闵行面前的是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张纸。 盛闵行看到第三张便头大得再次跟陈瀚重申他只需要基本信息。 “没有曾用名吗?”盛闵行几乎要将首页的信息栏盯出个洞。 陈瀚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 “家庭训犬师?是什么?” “就是专门上门为家犬训练的一种职业。” “为什么他前十六年的履历一片空白?” “抱歉盛总,这实在是查不到,他十六岁前似乎一直都在国外。” 盛闵行罕见的抬起头:“在国外就查不到?你不是从前连调查对象穿的袜子颜色都能知道的吗?” “……” 陈瀚默默在心里为自己鸣不平,盛总可真是惯会折腾人的,前一秒还嫌弃二十页太多,后一秒就责怪信息有缺漏。 盛闵行是有些失望的,沈渡津从头到尾都很真诚,从没刻意掩盖什么。他不会是齐度,永远都不是。 他很遗憾,如果当年盛家不扩展海外产业,他不跟随父母出国定居,如今他与齐度就算做不成恋人也是很好的朋友,起码不是杳无音信的局面。 他记得出国后的的第一年,他与齐度还是有联系的。那时候时间是世界上最漫长无用的东西,他给齐度发邮件,然后就在等待齐度的回复中度过每一天。 齐度似乎是有回过他一些东西,但后面回复得越来越少,在第二年的时候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陈翰还在面前站着,盛闵行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表现出类似于悲伤的表情,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再放下时已然恢复如常。 “还有一件事,我的工作号,怎么流出去的?” “很多种说法,有在地上捡到的纸条上看到的,还有在路上的电线杆上看到的,也有什么厕所小隔间、地下停车场之类的。” “然后我发现一个共同点……”陈瀚支支吾吾开口,“他们其中有大约三分之二,得到这个号码的渠道都是夜幸。” 他真的很想问问盛闵行是不是也想搞四处留情那一套了。但四处留情也别祸害他啊,有本事把自己私人号码放出去。 盛闵行笑笑,突然手痒用手指弹了一下桌面的牛顿摆,“我知道了。”他突然觉得还缺点什么,“你去给我弄张云城的地图过来。” 沈渡津不是齐度也无伤大雅,他也并不希望在夜场那种地方找到齐度。齐度该如他所期盼的那样,活得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而不是天天为了生计染上一身铜臭味。 他本就是洁白无瑕,不染淤泥的。 至于沈渡津,最近手闲,养着玩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单是他那张与齐度有九分像的脸也能让盛闵行心甘情愿去追上两追。 那天下午盛闵行什么文件都没批,拉着陈翰在地图上勾勾画画。陈翰每念一个发现号码的地点,他就勾一笔。 陈翰不知道他老板这又有了什么新爱好,他也不敢多言,恭恭敬敬在旁边听指令报地点。 最后这些笔画都很一致地指向了同一处。 陈翰所查到的沈渡津的住址。 盛闵行不大喜欢夜幸那种地方,当天晚上他就掐着夜幸下班的点找上了沈渡津的门。大半夜,还下着小雨,天不时地不利,不管是那一方面都在劝告着盛闵行不要去。碰一鼻子灰多没意思。 沈渡津所住的地方离沈慧住的医院很近,当时就是为了方便照顾沈慧找的房子,二十分钟一个往返绰绰有余。 房子是二十年前的老房子了,整个小区的外观破旧得像在向世人昭告这就是一个上世纪末的产物。 盛闵行驱车赶到的时候有些惊讶,夜幸的侍应生虽然名声不好听,但确实是份高薪工作,他不明白沈渡津手里攥着这么多钱怎么不找个稍微现代化的房子。
107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