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一个趔趄,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绊到了脚下的减速带,整个人不太雅观地摔在了身后的车上。 不巧,那车正好是盛闵行的,此时他像个人饼一样“哐”地摊在上面。 盛闵行连拉住他的时间都没有。 见状盛闵行忍不住笑出声:“看来你是真的想谋车害命。” 沈渡津站直整理衣襟,对他的话不做表态。 “刚好了,我们上车聊聊吧。” “为什么上车?”沈渡津很警惕地看着他。 盛闵行已经朝他走来,他背后靠着车,无路可退,他时刻注意着盛闵行的企图。 “你说的,不安全。”盛闵行转头看了电梯口一眼,“人多眼杂,外面更不安全。” 沈渡津四处看了眼,凌晨两点半,周围连鬼影都不多一个,只有远处的电梯口刚走出个出来倒垃圾的侍应生。 近在眼前也只有盛闵行像鬼一样扯淡。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盛闵行侧过身,完全遮挡住了他望向电梯口的那片视野。 “听我的,不会错,”盛闵行把人从副驾门上挪开,掀开车门又把人稍微暴力地扔了进去。 沈渡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边“嘭”地一声闷响,门已经关上了。 另一侧的门开了,盛闵行也坐了进来。 外面的感应灯只会亮起三十秒,三十秒过后世界再次黑暗。 车内一片昏暗,只能借助电梯口的灯光看清内部环境。 上回情况太贵紧急,沈渡津没来得及认真观察这辆车的内部环境。现在才发现,果然有钱人家的车的确不一样,配置高级,也没有异味。 他试图打开车内灯,却发现一个有些丢人的现实。 他不会开这个灯。 他看向盛闵行,试图用眼神提示车主开灯。 车里没开空调,有些闷,盛闵行将外套袖口挽起至肘关节处,试图增大散热面积。 此刻没了外套的遮挡,沈渡津借着窗外的光才发现,盛闵行还打着石膏。 他今天穿的常服,外套尤其宽松,想必是为了容纳那截打了石膏的手臂。 “你的束带呢?”沈渡津下意识问了一句。 手臂骨折都需要用束带将打了石膏的伤处固定在脖子上。 但现在束带没了。 盛闵行听见后看了眼左手,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衣袖:“我嫌麻烦,拆了。” “拆了?当初吕医生不是说过要一直固定吗?” ……沈渡津是在关心他? 盛闵行对他这反应感到新鲜,停下手中动作凑过头来看他:“你还替我记着医生的话?” 沈渡津往后躲了躲,盛闵行学会了见好就收,坐回原位:“沈先生似乎要比以前更关心我一些。” 像是真觉得沈渡津担心,他解释道:“问题不大,过两天就拆石膏了,提前两天拿掉束带也没什么。” 束带束缚了他一个月,哪怕后期换成了能使肩膀受力均匀的宽型束带,盛闵行依旧很不适应。 他忍耐了将近一个半月,中途无数次征求过主治医生的意见,终于在出院的时候得以解脱。 虽然石膏一个星期后拆卸,原则上来说是不允许拆卸束带的,但盛闵行太过“无理取闹”,他的主治医生也不敢说什么。 沈渡津从鼻腔里闷出一个“嗯”:“所以盛先生应该不是特地让我上车看你的恢复情况的吧?” 车顶的内灯被盛闵行打开,一瞬间视野完全明亮,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酸涩无比。 盛闵行点头对他的睿智表示认可:“要不怎么说你很了解我呢,把你面前的手套箱开一下,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 车窗完全封闭起来,上车才开的冷气已经蔓延到每一个角落,像要穿透骨缝进入四肢末节。 盛闵行的声音从左边响起,三百六十度环绕在沈渡津周边。 这像是马上要宣判些什么。
第42章 想见你……你想钓我? 沈渡津有些迟疑地打开副驾上的储物箱,里面有个牛皮纸文件袋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更加确信了些什么,只是还没看见文件袋里的内容。 空间里响起纸张的摩擦声,沈渡津打开了袋子。 装订整齐的A4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被车内的暖黄灯光染得有些发黄。 看清了上面的标题,沈渡津终于笑出声:“盛先生还是忍不住,要逼着我在这儿签合同了?” 盛闵行对他的用词颇有微词,逼着?不好听。 但他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否认道:“不是我忍不住,是我家的狗已经等不及了他们马上要长大了,成年期的狗可不好训。” 沈渡津:“你只说过,‘下次见面’给你答复,可没说过一上来就是签卖身契。” 盛闵行忍不住纠正他:“这不是什么卖身契,就是一份普通的劳动合同。” 沈渡津冷嗤一声,将头转向窗外,不去看那份似乎要把他手心烫出水泡的合同。 “我也没让你现在就签,这只是我拟定的最初版本,最终版当然是与你一同敲定。” 车窗里,沈渡津看见盛闵行朝着他这边,眼睛里盛着些难得的诚恳。 他转回来,果然,这人脸上是一派“你看我多有人情味”的表情,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渡津被看得有些难为情,盛闵行的眼神太过热切,他迫不得已垂下眼,认真端详起那份雇佣合同。 第一页,没问题。 第二页,还行。 沈渡津微微讶异,盛闵行给出的薪资待遇要比以往那些都高。 但也正常,盛闵行也比以往他服务过的雇主有钱得多。 他随口道:“要聊合同可以让你助理过来,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你和你助理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小陈是抱着工作的目的来谈公事,而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见你。”盛闵行有些小心地用余光打量着他。 沈渡津指尖滑过纸面,不知是纸面太光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指尖连带着掌心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没反应。 他面色不显,盛闵行有些了无生趣。 沈渡津继续往后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这条,乙方训犬期间,须居住在甲方家中,以维护受训犬安定,”沈渡津用手指着,转头去找盛闵行,带着些不满道,“什么意思?” 结果一转鼻尖就撞上了盛闵行的下巴。 难怪,难怪他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头顶喷着热气,与周遭冷气格格不入。 盛闵行似乎也是想了解他的进度,并无恶意,不知不觉右边手臂就搭上了副驾的靠背。 他捂住鼻尖又转回去,盛闵行在旁边问了他好几句“好点没”都没搭理,半晌才带着点浓厚的鼻音说:“回答我。” 他眼皮上还残留着红痕,看起来有些可怜。 盛闵行:“字面意思,你在我家工作,自然是住到我家里,我家的狗也很容易没有安全感,听管家说每回我离开的时候都会嚎叫一整晚。” 他面不改色地说着,可事实却是他今天下午回了趟那处宅子,两条狗没一条亲人的,看见他恨不得上来踹上两脚。 但沈渡津不知道,随便他怎么说都行。 沈渡津不跟他废话,直截了当道:“把这条改掉。” “那不行。”当然不行,他本意就是借着这个能住到一起的合理契机好好改改沈渡津对他的印象。 当然要再争取争取。 沈渡津脸色一下子沉到底,语气冷冽道:“盛先生刚才不是说要和我一同修订合同吗?原来又是假的。” “只是让我签之前有点心理准备而已。”车内冷气太足,他四肢冰冷,也不动手去调空调按钮,他只是默默打开车窗,让地下室里潮湿闷热的气味冲进来,“既然这样,那我觉得没什么签的必要,你愿意做些什么便做,我随意。” 说着他就要打开车门下车。 “等等。”盛闵行抢在他之前强制锁上了车门,再次将车窗关起。 地下室里的风常年往一个方向吹,此时那阵风声也被隔绝在外。 沈渡津被拦住去路,有些怨愤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盛闵行再次试探:“真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吗?” “没有。”沈渡津言简意赅。 “那好,我们把这条删掉,但同时薪资也需要降低百分之二十。” 合同刚才已经被沈渡津随手甩在了中央扶手盒上,盛闵行对他这一行为也不恼,从那上面拿过合同,翻到了写明薪资款项那页。 “为什么?”沈渡津脸色稍缓。 盛闵行以为他问的是工资为什么会降低:“你住在我家,一天至少能够工作十二个小时,但如果你不住,一天至多工作十个小时。” 他又扶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按照工作时间的减少相应地降低薪资待遇,沈先生应该没有异议吧?” 沈渡津淡淡道:“没有。” “不过我想盛先生应该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能改口同意删除这一项,”沈渡津皱着眉顿了一下,说,“这不像你。” 他无所谓薪资降低,本来盛闵行给出的价钱就比别人高出一大截,就算削减了百分之二十也还是多不少。 盛闵行说的也不无道理,工作时间的确该与工资同倍增减。 “你这么问,好像是不想让我删掉它啊,我很容易联想到……”盛闵行故弄玄虚道,“你在钓我?” 沈渡津脸上隐隐又有愠色显出,盛闵行见势住了嘴,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经不住玩笑的人。 他解释:“说笑的,和你争论可不是我此行的目的,我本意就是与你达成共识。” 果然面前这人脸色瞬间变得能看。 “哦对了,沈先生请往下看,”盛闵行主动递上那份被沈渡津甩开的合同,动作看起来颇有些狗腿,“你似乎还不知道工作地点。” 盛闵行平静地抛出了个炸弹:“我家离市中心不近,车程需要半个小时。” ?!! 沈渡津微微睁大眼,他忍不住想问盛闵行是不是住在山里。 半个小时,还只是车程。 而且恐怕盛闵行说的车程和他所理解的车程,不是一个东西。 盛闵行的意思是自己开车,沈渡津能接受的,只有公交和地铁,这就要更长的时间,并且可能还需要换乘。 极其麻烦。 他很轻地眨了下眼睛:“了解了。” “不觉着有些远吗?”盛闵行不解,他想看见的可不是这副反应。 他想看的,是这人动动嘴皮子和他争论几番,可以是关于路途遥远报销路费,也可以是薪资提高。 “习惯了。” 习惯……了?盛闵行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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