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多看，将自己的视线牢牢锁定在衣服上。
是假发打了结，勾在了衣服后边的扣子上。
顾方野怕自己动作唐突吓到许如清，提前告知：“我、我、我看到了，我帮你弄。”
“嗯。”许如清点了点头，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些。
温热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后背的皮肤，许如清心下一紧，浑身的肌肉都变得僵硬了起来。顾方野离他很近，温热的鼻息就落在他后背上，但摸索了半天仍没有成果。
许如清有些着急，转身小声催促，“好了没？”
“等、等一下。”顾方野从小到大，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紧张的思绪比纠缠在一起的假发丝还乱，他越着急解开越解不开，掌心渐渐析出汗液。
他看了许如清一眼，两个人正好对上视线，又同时匆忙把头别开。
许如清：他脸怎么这么红？怎么比我还急比我还笨？
顾方野：他脸怎么这么红？好可爱，可爱发财我了！
就在许如清准备让顾方野放弃，自暴自弃地想找个剪刀一了百了的时候，他听到顾方野在他身后长长吐了口气，“好了。”
许如清也终于跟着放下心来，他道了谢，快速将衣服拢在身上。
顾方野一抬眼，便是那白皙的皮肤迅速被衣服遮住的画面，转瞬即逝的白，却让他的心脏嘭、嘭、嘭地跳动起来。
他还杵在原地愣神，他前面的许如清也一动未动。
就这样僵持许久，许如清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向顾方野：“你还要在我后面站多久？我还没有换衣服呢？”眼尾和脸颊都泛着红。
被一语点醒的顾方野也骤然回过神来，他连忙后退半步，撑开门帘，有些匆忙地退出去：“抱歉。”
同一时刻，刚拍完戏准备来换衣服的萧易然也撩开了化妆间的帘子，他和顾方野的视线，横跨整个化妆间在半空中遇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
萧易然僵硬地移动着目光，看向顾方野身后刚刚转过身来衣衫不整、面色含春的许如清，又看向一副被人打扰兴致一脸不爽快的顾方野，恍然大悟。
他“歘”地一下拉上了门帘，满是歉意的声音在帘后响起，“实在抱歉。”
萧易然拖着沉重的戏服往林子里走，还不忘给迟之发消息：顾方野和许如清进展真的有点儿快了。
顾方野还维持着撩开帘子的动作，他微微张着嘴，解释的话来没来得及说出口。看萧易然的反应，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误会了。顾方野当然不介意别人误会他和许如清怎么样，反正在他心里，这都是早晚的事。
但他担心许如清会介意，所以想要开口解释，只是萧易然动作太快，顾方野还没组织好语言，他便跑了。
感受到身后略带幽怨的小眼神，顾方野带着笑回头，“没事儿，我去找他和他解释清楚。”
许如清瘪了瘪嘴，不去看顾方野，小声说道：“算了吧。越描越黑。”
回去的一路上，许如清都没有再和顾方野说话。
就连顾方野想要共进晚餐的要求也拒绝了。
他洗了澡，把顾方野赶出房间，大字型躺在床上。
下午发生的事情再次钻进了他的脑海里，更衣室那么小，他和顾方野靠的那么近，顾方野身上的味道那么浓郁，气息那么灼热。
他在虚空中抬起手来，缓缓放到自己的左胸处。
嘭、嘭、嘭，过于用力的心跳让他指尖都蜷缩起来。
许如清突然翻了个身，用被子将自己卷起来，只露一个脑袋在外面，他看着窗外昏暗的路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思绪。
我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喜欢，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它像是某种特殊的植物，一旦萌芽便随时随地散发着或甜或酸的味道，包裹着产生它的主体。
它又像是引人涉足的沼泽，一脚下去便是泥足深陷，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从初见那一眼的在意，到综艺后台私生粉的误会，到私人会所里意外的坦诚相见，再到如今的日日陪伴。
他们明明相识不久，许如清却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顾方野。
仓皇而欲言又止的顾方野，紧张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顾方野，隔着屏幕讨一句“生日快乐”的顾方野，背对阳光温柔注视着自己的顾方野，坐在摇椅和自己一同仰望天光的顾方野......
就像顾方野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百分之百的将自己呈现在许如清面前。
在远离人世的小小山村里，在古朴酒店的某一间平淡无奇的房间里，许如清的喜欢暗自生长，无声蔓延。
而此时的顾方野像是一只被主人逐出家门的大狗，蹲守在房间门口。他不知道许如清蜿蜒曲折的心路历程，只是被一扇门，将那些因他而生的喜欢与欢喜，统统隔绝开。
吃过晚饭回来的萧易然经过503门口，看到蹲在门边的顾方野，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去打招呼。
他看顾方野脸色不好，出于对迟之朋友的人道主义关怀，还是走上前去询问一二。
罪魁祸首就站在自己面前，蹲在地上的顾方野抬眸瞪了萧易然一眼。
“额......”萧易然瞬间意会了顾方野眼神中的含义。
虽然他只是误打误撞看到了不该看的，但是如果因此导致两人吵架的话，他还是非常不想看到的。
于是他再次道歉，“今天化妆间的事，实在抱歉，我也不知道你们......别为了这种事吵架啊，我又不会说出去。”
酒店的隔音效果不好，萧易然一开口许如清便听到了声音。
“啧。”顾方野仍蹲在地上，“这事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其实我可以理解的。”萧易然俯身拍了拍顾方野的肩膀，“都是人之常情嘛。只是在片场，你们还是注意一些比较好。”
“不是，”顾方野挥开萧易然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干。就是衣服、衣服和头发纠缠在一起了，分不开！你懂吗？你也是演员，你肯定懂吧......”
许如清用被子将自己露在外面的脑袋也裹了起来。他不让自己去听顾方野在门外言语混乱地解释，偏偏顾方野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般不放过他的耳朵。
“我和清清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额，其实也不是那么单纯。”
“我承认！我是在追他，但是，就，哎呀，反正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裹着被子的许如清“腾”地一下从床上起身，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要解释就好好解释，顾方野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他起身就要去开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许如清看到来电显示，眉头一紧。犹豫片刻后，他抓起手机进了浴室，将顾方野对萧易然混乱解释的声音关在门外。
“小许啊，最近拍戏怎么样啊？”
手机里传来刘世尧格外谄媚的声音，让许如清听得想吐。他不知道刘世尧给他打电话是想干什么，也懒得跟他来来回回打机锋，开门见山道：“刘总，您有事吗？”
隔着屏幕，许如清冷淡的声音冻住了刘世尧脸上虚伪的笑容。他僵了一瞬，强压着怒火，“我听说顾方野跟你在一起呢？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就让顾少爷高抬贵手，放过我，行不行？”
毕竟是星海娱乐的创始人，刘世尧想要知道许如清在剧组的动作轻而易举。
所以许如清一点都不惊讶他知道顾方野在陪自己拍戏的事情。
只是，他接下来的话，许如清却不明白了。顾方野是说过会处理刘世尧的事情，但是具体怎么处理，他没说，许如清也没问。但眼下看来，他好像确实戳到了刘世尧的痛处。
但这些许如清不想知道，起码不想通过刘世尧知道。
“您和顾方野的事情我不清楚。我现在要休息了，刘总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挂了。”
“许如清！”刘世尧终于装不下去了，他提高音量，面容扭曲，“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顾方野不过是玩玩你罢了！等他玩腻了，我看你怎么办！”
房间的门被猛地打开。
蹲在门口正窃窃私语的两个男人，同时看向面无表情的许如清。
许如清什么也没说，突然伸手，拽着顾方野的衣领进了房间。
“嘭”地一声，房间门关上，萧易然一个人蹲在原地，微微张着嘴转过头去。
他反映了半晌然后迅速掏出手机来给迟之发消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许如清真的蛮主动的。 ---- 许如清：造谣！萧易然纯纯造谣我！
第22章 得所愿
房间里，顾方野像是犯了错被主人训斥的大狗，垂着脑袋站在床边。
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性，偏偏露出一副知道错了，再骂就要委屈哭了的样子，让许如清的话在嘴边打转许久，明明是想问刘世尧的事情，问出口的话却变成了，“你为什么露出这副表情啊？”
言外之意是，我又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但顾方野不能get到许如清的言外之意。他抬眸觑了许如清一眼，低着头真诚道歉：“我太笨了。解个扣子解了半天，还让萧易然误会了，都怪我。”
许如清没想到顾方野还在纠结这个，闻言有些不自在地坐到床上，躲着顾方野看过来的打探的目光。
“你还在生气吗？”顾方野往床边靠靠，与许如清的小腿只隔着二十公分不到的距离。
“我没生气。”许如清抬头看着顾方野，脸色泛着一点浅红。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吃饭？”顾方野眉头轻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刚刚还那么凶地抓我进来。你就是生气了。”
是，他是有一点点生气，许如清承认。但他生气并不是因为顾方野动作慢让萧易然误会，而是因为刘世尧刚刚那几句话。
刘世尧说顾方野不过是玩玩他，早晚有玩腻的一天。
许如清的确被刘世尧的这句话戳痛，因为他也曾担心过顾方野并不认真。但这些日子，顾方野的这些举动，又让许如清觉得，谁都没有资格去评判顾方野的所作所为。
所以他恼火，因为刘世尧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以自己狭隘的目光与短见，高高在上地将顾方野为自己的付出贬得一文不值。
可这些话，许如清不知道要怎么跟顾方野解释，只能耍无赖似的说道：“总之，我没生气，你别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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