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外伤?”男人拎起他儿子的肘子,“这么大道口子!” “你儿子要有口德这架也打不起来。”一直坐在长凳上的隋烨突然插话。 “别在这吵。”警察制止道。 “行,你们不处理,学校总有人处理,”男人一把夺过和解书,“明儿我就上王校长那里说理去。” “王校长?”隋烨露出了一个仿佛很惊讶的表情,重复了一遍,像是被这名头吓到。 “王昌隆校长,怎么了?”男人横扫过来一眼,“我可不是以权谋私啊,我只是按规矩反映学生有暴力倾向。” 隋烨听懂了,这人大概是个小老板,估计跟那位王姓校长有点私交。 “说了别吵吵,”警察再次呵斥,“赶紧签字。” 那男人愤懑不平地签了字,拉着胖子扬长而去。 隋烨用手拱了拱蒋元:“去看看。” 蒋元知会地起身看了一眼和解书,回来低声报告:“名字是闫兴盛。” 隋烨“哦”了一声,不明不白道:“昌隆兴盛,还挺好记的,听着就很宏伟。” 蒋元了然:“我今晚就处理。” 付斯怀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没开口,直到听见两人的对话,才微微皱了眉:“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看着办。” “对我来说不是麻烦,”隋烨身子靠在椅背上,“你弟弟万一被退学你能接受?” 付斯怀似乎还想说什么,被警察叫了名字:“那谁,你也过来签字。” 付斯怀上前接过和解书,平静地在上面签完自己的名字。 “行,你们赶紧撤,”警察把两张纸收好,推开了隔间的门,“以后注意啊,再犯就不止批评教育了。” 付斯怀走过来,用手指蹭了蹭杨铮脸上的纱布,杨铮仰头避开了。 其实付斯怀能隐约猜到杨铮打架的原因。因为从小跟着自己长大,杨铮小时候就经常因为他而愤怒,毕竟在杨铮的生命里,自己扮演了太多角色,父亲、母亲、哥哥,所以很多自己毫不在乎的事情却往往使得杨铮耿耿于怀。 “我说过吧杨铮,”付斯怀突然开口,“你可以为自己打架,不要为我打架。” 杨铮一直没看他:“没因为你,少自作多情。” “那因为什么?”付斯怀俯视着他。 “说了跟胖子不对盘。”杨铮依旧不松口。 蒋元打圆场:“先回去吧,有什么车上再说。” 走出门口时天色已黑,入秋后温差大,风吹着有些许凉意。四个人缓步出门,蒋元把隋烨扶上后座,警察又突然追出来把付斯怀叫了回去,说是他漏了按手印。 付斯怀跟着警察回去,杨铮一直杵在车尾。蒋元不好倒车,招呼他:“你也上后座坐着吧,别感冒。” 隋烨打探着杨铮的脸色,还是那副不羁的表情,似乎是不屑于上车。但几秒后杨铮不知怎么妥协了,突然跨了上来。 隋烨往里挪了下,给杨铮多腾出几厘米空间。杨铮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问:“付斯怀刚才跟你在一块?” “付斯怀?你怎么不叫他哥?”隋烨反问。 “我爱叫什么叫什么。”杨铮说话刺头不减。 “为什么你姓杨,你哥哥姓付?”隋烨又问。 “没见过跟父母分开姓的啊?”杨铮拧眉,“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是跟我在一起,”隋烨回答了他,“他来接我出院。” “你俩不是离婚了么?”杨铮问,“你还找他干嘛?” “一日夫妻百日恩啊,”隋烨很自然地说,“虽然分开仍然思念啊。” 杨铮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你可拉倒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 “喔?”隋烨反而好奇了,“什么关系?” 杨铮上下嘴唇合在一起,一个“包”字快要出口,又被咽了回去,还是没能正大光明讲出这两个字。 隋烨看着杨铮,若有所思。 “你怎么会这么想?”隋烨问,“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是情投意合的婚姻关系呢?” 这次杨铮冷笑了声:“得了吧,付斯怀谈不了恋爱,他不会爱任何人。” 隋烨还想问什么,付斯怀已经回来了,两个人都默契地住了嘴,脸朝向不同方向。 付斯怀上车后,隋烨吩咐道:“先去柳树关吧。” 这次付斯怀没有反驳,只是车启动后,声音很轻地说了句:“谢谢。” ---- 后面几天都会更但可能都会晚一些!
第十七章 船与螺旋桨 付斯怀给杨铮租的房子是八二年修的,几十年的老龄房,构造也受到地形限制,排水管道经常老化,月底的时候管道裂缝渗水,付斯怀买菜回家时看到的便是一副水漫金山的场景。 受灾最严重的是杨铮的卧室,床单都给浸湿了大半。 当晚杨铮跟付斯怀挤了一张床。其实从杨铮三岁起,他就一直跟着自己睡,那时候就一小狗崽,付斯怀得把他放在床中央以防小崽子滚落下去,而现在付斯怀进门时,杨铮大摇大摆趴在床上,根本没有他能挤上去的空间。 付斯怀一巴掌打在杨铮屁股上:“滚旁边去。” 杨铮闻言转了个身,给他留了很窄一道缝。 付斯怀也没计较,就卡进了那道缝隙里,又伸手把杨铮的头掰了一百八十度:“我看看你这伤。” “好了,”杨铮不耐烦地挣脱他,“早八百年就没事了。” 那天从派出所出来后,两个人都奇异而默契地没再提这件事情。其实付斯怀能琢磨出大半原委,杨铮这人本来就不讨喜,小时候是不会令人怜爱的拽小孩,长大后成了脾气不好的怪少年,虽然付斯怀费了很大劲带他来了这座城市、进了这所高中,至少不会像老城区那样管理混乱,但找他刺的人依旧会有,估计这胖子以前就跟杨铮互看不上眼。 那天之后杨铮照常上学,付斯怀照常工作,没接听到任何学校的来电,仿佛这件事就此打住。 隋烨那天说,这对他来说不是个麻烦,就果真如此。 仿佛心灵感应,杨铮突然也背对着他开口:“你跟隋烨到底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付斯怀装听不懂。 “不是离婚了吗?”杨铮转过来盯着他,“怎么还凑到一块?买卖不成情分在?” 付斯怀始终不懂,杨铮到底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被包养的地方。 “跟你说了不是那样的关系。”他淡淡回应。 奇怪的是,这次杨铮没有反驳他,只不明所以地说:“看来是我理解错了,隋烨也这么跟我说。” 付斯怀一怔:“隋烨?他说什么了?” 杨铮复述着大概意思:“他说跟你情投意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付斯怀微微皱眉。 这少爷不会是滑雪把脑子摔缺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隋烨在小孩面前撒个谎也正常。 于是他也一掌把小孩推开,打发着:“别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赶紧睡。” 这一瞬间他觉得隋烨也是奇怪,失恋之后不仅没有黯然神伤,反而比之前活跃不少,感觉精神状况不是很良好。 事实证明,隋烨的确不按常理出牌——至少不按付斯怀的常理。 万圣节那天,付斯怀公司搞了个无聊的团建活动,大概这两年离职率太高,准备学学外企人性化培养,核心的福利待遇又舍不得掏钱,于是学了这些凤毛麟角的抽奖活动。 奖品也非常感人,公司甚至连五百的购物卡都舍不得提供,全是些鬼怪模样的塑料装饰品,以及不知道从哪个市场批发来的劣质陈皮糖。 万圣节发陈皮糖,一种诡异的中西结合。 不过付斯怀运气还算不错,在一堆破烂中抽了顶毛线帽,黑红黑红的,虽然线头杂乱,但摸着还挺舒服。 陈宇瑞不容辩驳地替他戴上:“还成,看起来去要糖不会空手而归。” 付斯怀想要取下来,又被陈宇瑞强行戴上,便也随他去了。 接到隋烨电话的时候,付斯怀正收拾着桌上的糖纸,对于来电他一向是不看就接,听到隋烨声音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你在哪呢?”隋烨懒洋洋地问他。 付斯怀疑惑地望了眼手机屏幕,看见隋烨两个大字显示在中央。 “公司。”付斯怀言简意赅。 “有偿代驾,”隋烨说,“蒋元今天在外地,医生说我还要一个月才能开车。” 付斯怀只觉得离谱:“赵师傅呢?” “人女儿结婚,休假半个月了,”隋烨还不忘自夸一句,“我批假很慷慨的。” 等坐上车时,付斯怀才后知后觉——既然自己能在软件上叫到车,隋烨不也能在软件上叫个代驾?大概是这几年当乙方当太习惯了,下意识就听从了对方的要求。 发过来的定位在一个购物中心的四楼,付斯怀顺着地址找过去,发现是一家高端主题餐厅,隋烨正好整以暇地在窗边坐着。 看见付斯怀的瞬间,隋烨挑了挑眉:“COS小红帽啊?” 付斯怀才发觉自己没取那顶毛线帽,伸手摘了下来,反问道:“车呢?” 隋烨耸耸肩,指着旁边变形金刚的手办:“挑一辆开呗。” 好的,付斯怀确认隋烨把脑子摔缺了。 眼见付斯怀不搭理自己的玩笑,隋烨也不尴尬,自己接着往下说:“别急,我太饿了,请你吃饭就当垫付报酬了,吃完再工作。” 付斯怀本想再推拒,但扮成吸血鬼的服务员已经眼疾手快地送上来一套餐具和柠檬水,他最终还是坐下了。 “你看看吃什么。”隋烨把菜单递过来。 付斯怀扫了一眼,那菜单不知道是哪国语言,标价甚至用的欧元,图片看着也没什么食欲:“我喝水就行。” 但隋烨没依他,自顾自地翻着菜单:“你这身板再不吃,明年可以本色出演白骨精。我给你点个意面吧,记得你不吃牛排?” 付斯怀的确不太吃大块的肉,只是没想到隋烨还记得这些细节,也懒得再拒绝:“你随便点吧。” 大概是万圣节的缘故,餐品上得很慢。在等待的间隙,隋烨大概是无聊,随意跟付斯怀搭话:“那位昌盛大哥没再找你们麻烦吧?” 昌隆兴盛,隋烨给人排列组合了个名字。 “他儿子转班了,”付斯怀喝了口柠檬水,“不是你安排的么?” 隋烨“啊”了一声,大概反应过来什么:“还真不是,蒋元只是去嘱咐了两声。” 付斯怀明白了其中的原理。蒋助理的确点到即止,但对方自然不敢怠慢,就自作主张地把那胖子转走了。 虽然付斯怀对于权贵的力量没有太多感触,但这的确算个大忙,不然那胖子在杨铮高考之前永远是个隐患,想了想便又道了声谢:“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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