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温遂怎么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要说他脸皮厚吧,似乎不太准确。 在他们的设想中,理亏的、心虚的、压力大的那个人应该是温遂才对。 可现实情况是,温遂过于淡定,反而把他们整不会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温遂也只是表面没什么波澜而已。 一晚上打了几个照面,从眼神到语气都能感觉到非常明显的排斥与反感,压得温遂有些喘不过气。 他向来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长大,却从未被这种厌恶的眼神包裹。 温遂逃回房间,锁上门,一转头就看到了那个小阳台。 他推开门出去,秋夜的风带着几分凉意。 天空没有一朵云,月亮安安静静地挂在天上,清晰可见。 从这里看出去,能看到远处林立的大厦,亮着星星点点的光。 阳台上摆着几张桌椅,温遂没坐,只是从房间里拿出来自己的坐垫,屈膝坐下,想起几天前在微博上看到林澍退团消息时的心情,和不顾一切投了简历的那股冲动。 他拿出电量仅剩三分之一的手机,深呼吸一口气,再一次点开微博。 微博热搜居高不下,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一点进去就是今天临时拍的宣传照,几乎是原图直出,略长的刘海遮不住他那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长这么好看,是靠脸进的吧] [自信点,是潜规则吧?] [有人扒他吗…哪有这样的啊,林澍刚退他就来了,就跟提前安排好的一样,没背景?骗鬼呢。] [普普通通舞蹈系男大学生,拿过几个奖,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含金量] 脱粉的、回踩的、转唯的比比皆是,愣是找不出来一条为他说话的。 在这些网友眼里,AERX这个团基本上是完蛋了。 谩骂铺天盖地,网络和现实都得不到任何喘息,温遂想从这种窒息的状态脱离,眼神和动作却执拗地不肯离开手机。 半晌,温遂才退出热搜,点开自己空空如也的微博主页。 唯一一条微博,就是转发AERX官方账号的那一条。 温遂点进官方号看,林澍的退团声明和温遂的官宣加入都被放在置顶,颇有种讽刺的意味。 温遂盯着亮起的手机屏幕发呆,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打乱了温遂的思绪。 “温遂。” 电话那头的男声很冷静,带着几分纵容,仿佛知道温遂在干什么一样,熟悉的声音让温遂不受控地鼻尖一酸,“没事。” 那头半天没吭声,温遂深吸一口气,重复道:“哥,我真的没事。” 万事开头难,这种局面温遂在踏进公司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只不过有些突然,他需要缓一下,很快就好。 “有事立马联系我们。”电话那头说道,“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温遂短促地笑了一下:“谁能让我委屈啊。” “好,”男声微微叹口气,“相信你的决定,但你记住我说过的话,过得不好就服从安排。” “好。” 本来温遂只是觉得喘不过气,接到这个电话后心口越发堵得慌。那些他努努力就能消化的负面情绪被人轻轻托住,反倒让他故作镇定的面具出现一丝裂痕。 温遂拿着手机半天都缓不过神来,憋了一晚的孤单感在此刻达到顶峰,眼眶却是干的。 就在这发呆的间隙,房间内透进来的微光突然被什么高大的东西遮住了。 温遂抬起头,发现那是个人影,姿态略显随意地靠在对面房间通往阳台的门边。 那人一言不发地盯着温遂看,温遂也回以同样的注目礼,仿佛在暗自较劲似的,谁也没有率先移开视线。 其他人没这个闲心上楼,面前的只有可能是一个人 ——住在对面的时舟南。 “时舟南。”温遂的声音很轻。 但时舟南显然是听见了,他身后房间的光影随着他的动作闪了闪,逆着光朝温遂靠近了些。 温遂并不知道他的目的,姿态带着几分戒备。 时舟南走到距离温遂一米左右停下,逆着光,看不清神色,只闻到一股淡淡的、很不明显的洗衣液香味,和林澍身上的很像。 下一秒,时舟南突兀地朝温遂伸出一只手。 温遂依旧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却将近在咫尺的掌纹看得清清楚楚。他预想了各种时舟南可能的反应,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干什么?”温遂问道,没有动作。 “走,”时舟南嘴里叼着什么,说话含含糊糊的,“带你兜风去。” 设想的刁难和阴阳怪气都没出现,温遂有些错愕,依旧没动静。 “不乐意?”时舟南又问道,见温遂还不吭声,正准备收回手,指尖突然被柔软却有些凉意的触感包裹。 隔了两秒时舟南才反应过来,是温遂伸手抓住了他的几根手指,他便捏住温遂的虎口,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温遂起身后就放了手,在外面吹了半天的冷风,浑身上下只有刚刚时舟南握过的虎口处还残留着几分温热。 时舟南比他高大半个头,站在他前面挡得严严实实,两人一前一后地从中间的落地窗迈回去。走进室内,时舟南才自上而下地扫温遂一眼,问道:“你不怕冷?” 他的声线低低的,听上去有几分沉闷。明明自己也只穿了卫衣。 温遂摇了摇头。 室内光线明亮,温遂这时才看清他的脸。和白天在公司见到的一样,还是一身黑,头上戴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下一双眼睛微微眯起。 看着没什么表情,那双略显狭长的丹凤眼中多了些慵懒,没白天那么有攻击性了。 本以为他嘴里叼着的是烟,走到室内才看清,居然是个棒棒糖。 时舟南又扫了温遂一眼,看到他冻红的鼻尖和似乎有些湿润的眼睛,什么也没说。 楼下的几人都在各自房间里,和刚刚不同的是门都开着,就好像等着时舟南闹出点什么动静似的,两人还没走下去,余枫就率先探出头来。 “哥,要出去啊?” 从余枫的视角还看不到温遂,光看时舟南的脸色啥也看不出来,他们队长本来也不是什么喜怒形于色的人。 但他脾气不好是有目共睹的,一个两个都等着看戏。 时舟南略显敷衍地朝他一点头。 “空降兵呢?”旁边屋的齐一鸣追问,满脸看好戏,就仿佛算准了时舟南对温遂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空降兵”跟在时舟南身后两三个台阶的距离,听见这句话后脚步一顿,直接问:“干嘛?” 那两人这才看到跟在后面的温遂,表情顿时变得有几分尴尬。 “队长,你们要一起出去啊?” 剩下的那个队友章勤也探出头来凑热闹:“林澍前脚才走呢,你转头就带着人出去,你这……” 不等时舟南说话,温遂就慢慢走下去,楼梯有些狭窄,几乎是贴着时舟南的肩膀过去的。 或许是因为他脊背挺直,时舟南抬眸,停掉耳机中正在播放的音乐。 他身上有股很清冽的味道,不像香水。 看到温遂在那三人房间门口站定,时舟南眼中的玩味更重几分,关了耳机的降噪,双手抱臂,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在后面看戏。 “你们如果真的那么舍不得林澍,应该直接去联系他。而不是在这里耍嘴皮子,用为难我的方式来装不舍。” 温遂说道,吐字清晰,不卑不亢。 兴致缺缺的时舟南终于取下耳机,目光垂落在他白皙修长的脖颈。 明明处处透露着坚持与倔强,却不知为何,有种易折的感觉。 这人挺有意思的,时舟南心想。
第4章 章勤被温遂怼了一下,有点挂不住面子,脸红脖子粗地嚷嚷:“你有什么脸说这些啊,没你林澍能退团吗?” “AERX最近没有通告,你们也没有单人行程,林澍今天走,也没见你们回来送他吧?”温遂的语气稀疏平常,却让几人的表情有些难看。 “是因为林澍退团,我才有机会站在各位面前的。” 说到底也只是关系好的同事,到底是为了维护林澍还是故意排斥温遂,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温遂不想再和这几个人废话,说完就往门口走,完全忘了身后的时舟南。 “你……” 章勤还想发作,却看到后面半眯着眼盯他的时舟南,顿时噎住。 没人想惹时舟南这座大神,章勤识趣地闭上嘴,耸耸肩,故意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脚下椅子一滑就回了房间。 剩下的齐一鸣和余枫对视一眼,似乎都对时舟南的无动于衷有些意外。余枫仗着年纪小胆子大,又多问了时舟南一句:“哥,你怎么这么淡定?” 时舟南眼皮一抬:“不淡定能解决什么问题?” 这下余枫没话说了,他一直觉得时舟南会因为林澍退团的事心情不爽,但这么一看,他似乎也没那么在乎林澍。 刚刚他的表情就仿佛在说,他们也好,林澍也罢,对他而言都不重要,甚至是一种麻烦。 差点忘记,时舟南本身就是个冷漠至极的人。 三人各回各的房间后,时舟南把棒棒糖棍扔进垃圾桶,推开门就看到温遂正站在院子里,低着头踢脚下的小石子。 他只穿了件连帽卫衣,大概是怕钻风,把两条挂绳拉紧打了个蝴蝶结,刚刚还气势很足的人,现在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就好像一鼓作气地冲出来,才想起来他是要跟着时舟南出去的。 时舟南打了个响指,温遂才抬起头。 夜晚的小区很安静,也没什么灯,最亮的就是时舟南头顶这个入户灯,映在温遂眼里,很亮。 时舟南戴上口罩,又把帽檐向下压了压,只露出一双半睁不睁的眼睛,对温遂说:“走吧。” 温遂看着他,想起今早面试的场景。 说来挺奇怪的,虽然时舟南总是半垂着眼,但不会让人觉得他很闲散随意,反而让人心存戒备,就好像面对的是一只蛰伏浅眠的猛兽。 但预防针早早的就打了,却迟迟没有后续。 时舟南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预想中的为难完全没有出现,甚至还主动提出带他兜风。 温遂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 “去哪里?” 时舟南反问:“你想去哪?” 温遂歪了歪头:“有点饿,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听你的。” 其实温遂晚上不吃饭也可以,只是他胃一直不太好,好不容易才调理过来,不饿还好,一感觉到饿就必须吃了。 “稍等。”时舟南说道,往旁边的车库走。 没过多久,温遂听到滴滴两声,一束光照亮了小半个花园,时舟南一手推车,一手挂着个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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