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沈然余光见他一副睡不醒的模样,说道:“你有国际驾照?” 陆小屿这才想起来他们在阿国,小声说,“没有…” “那还是我开吧。”司沈然说,“我记得再往前开一会儿有个小镇,可以歇脚休息会儿,但只有快餐店。” 小镇面积不大,果不其然只有一家快餐店,陆小屿在简陋的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出来后司沈然已经点好两份汉堡套餐,坐在座位上朝他挥挥手。 司沈然划拉手机,高中宿舍群里韩靖柏和何辰军聊了很多条,他没看内容。 一个多小时前陈愿发来消息:怎么样,在阿国玩得开心吗? 司沈然回道:非常好,我带他出来旅游了。 陈愿也马上回他:那就好。 何辰军冒出来一句: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吃瓜.jpg] 司沈然:先不说了,我要开车了。 何辰军:喂喂喂别走啊。 车子行走在阿卡山路上,陆小屿头一回来观星,心中几分雀跃。这个点正值日落,浅紫的空中已能看见数点繁星,观星的木屋尚有些距离,司沈然说到了晚上关灯后几乎能和黑暗融为一体。 陆小屿望着日落的方向看了许久,天空分外晴朗,连一丝云也无,只有落日直直地朝地平线坠下。 司沈然见他出神,找了个观景台停车。 车子停稳后,熄火下车。观景台没有栏杆,两人并肩在车前,安静地看着落日最终没入地面,橙光消失,大地渐渐隐入黑暗,两颗亮星在落日消失处闪耀。 陆小屿深深地呼吸一口,又缓缓吐出来。 “怎么了?” “只是在想,”陆小屿悄悄地往他身旁靠了靠,抬手指着那两颗星星,说道,“星辰离得好远,光子不知走了多少年,才抵达到我们的眼睛。” “唔…”司沈然抬手搭上陆小屿的肩,轻轻地搂着他,颇为遗憾地说,“那你可能会失望了,那俩是金星和水星,反射的太阳光从远地点过来,也就…十来分钟?” “啊?”陆小屿难得想文艺一次,不由得大失所望。 司沈然没忍住笑出声来,他搂着陆小屿的手往上,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走吧,我们快到了。” 山顶风凉,陆小屿仍是一身单薄短袖,再下车后山风一吹,浑身瑟缩着起了鸡皮疙瘩。 “快进屋,”司沈然打开后备箱拿出行李,“收拾一下,先吃晚饭。” 木屋很宽敞,是复式结构,设施齐全,桌上保温箱里放了晚餐的热菜,冷盘用保鲜纸包好了放在冰箱里。一旁保温锅里还温着红酒果茶,打开盖子后,浓烈的酒香伴着果香溢出。 两人稍微收拾后,坐下来吃晚饭。 晚餐的热菜是意面和罗宋汤,配生菜沙拉,西式简餐。 司沈然从桌上拿起一份说明书,略略翻了翻,“卧室的天花板能打开,可以直接躺在床上看星星。” 他笑了笑,说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可以打开。晚上可以试试。” “以前?”陆小屿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是…什么时候?” “嗯,和路易斯他们来过几次。”司沈然说着,把说明书放回了原处。 陆小屿脸上笑意一僵,手里的叉子卷着意粉,有些食不知味。他没接着问,到底和路易斯来过这里多少次,这些事情好像不必他在意,却又无法克制地往意识里钻。 屋子客厅的角落放置了一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天文望远镜,陆小屿问要不要搬出去,司沈然摇摇头,“今天主要还是拍流星,用不上。” 陆小屿还想帮着做些什么,司沈然说都准备好了,让他先去洗漱。 院子里准备了沙发躺椅和暖炉子,入夜风更凉,司沈然把那锅温着的红酒果茶也端了出来,架在暖炉上温着。 三脚架和单反放在后备箱,他也一并拿出来,架住了对准东南方向。。 星辰渐亮。这一带远离东部城市聚集地,加上遮挡角度低于20度,肉眼便能看见淡淡的一道银河出现在天际,缓缓升起。 “哇——”陆小屿洗完澡,头发没擦干披着毛巾就跑了出来,仰头望见苍穹之上无数闪耀的星星,不由叹道,“好漂亮。” 他走到司沈然身旁,看着他捣鼓相机的参数,好奇地也凑过头去。 司沈然按完快门,习惯性地想揉他脑门,却被一头潮气沾湿了手,“小屿,你头发太湿了。” “不会吧,头发这么短,风这么大,一会儿就干了,不用吹的。”陆小屿说着,还想凑前了看他拍延时的画面,没等他靠近,司沈然从他肩上抽过毛巾,盖在他头上开始搓他的脑袋,“这还在滴水呢,头上伤口才好多久?当心以后留下病根。” 说完半搂半抱,拖着人回到屋子,把人按在了梳妆台前。 陆小屿头发接近平头,吹过后暖烘烘,司沈然摸了两下,感觉彻底吹干了才心满意足,又给他裹了层羊毛披肩,才拉着人重新回到院子, 院子里相机还在录相,天空中淡淡的银心已经位移了一些距离,陆小屿没拍过星空摄影,好奇问道,“是不是没拍到?” “不会,用了赤道仪。”司沈然说,“这是路易斯教我的。” “噢…”陆小屿静静地看他摆弄相机,摸摸鼻头,到暖炉前舀了碗红酒果茶,捧着碗小口啜饮,过了许久才开口,“那个路易斯…你们也是过来一起观星?” “是的,”司沈然调整好参数,按下了快门,“我本来对拍星星没什么兴趣,是他教我的。” “噢…” “他拍出来的银河,还拿过几次天文台摄影奖。”司沈然从包里取出平板电脑,查找星图,“以前觉得拍星很浪费时间,但和他出来拍几次,觉得还挺有趣的。” “他兴趣爱好还挺广泛的。”陆小屿幽幽评价道。 司沈然轻笑一声,“这哪是他的兴趣爱好呀,他这辈子的精力,都花在头顶这片星空上了。” 一碗果酒喝得快见底,陆小屿拿叉子叉果酒里的水果吃,果酒时间煮得长,已吃不出叉上的是苹果还是梨。 “他那时每个周末都能去学校附近各个观星点拍星星,回来后找学生给他处理照片,一张一张地选。刚开始我还不太理解,后来才知道拍星空得叠加曝光,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拍的。” 陆小屿吃完杯子里的水果,又倒了一碗。 “本来今年英仙座的流星雨,也是跟他约好了要一起来看,结果天不遂人愿,”司沈然坐在躺椅旁的木椅上,放下手上的平板,抬眼看眼天空,“人生总是有些不能如意的遗憾。” 陆小屿心里空落落地,这果酒气息香甜,却也没法让他的心快乐起来,他的目光在脚边游移,声音很轻地问,“你这么喜欢他吗?” “什么?”司沈然眨眨眼,疑惑地看向垂着脑袋的陆小屿,“我喜欢谁?” “你还是可以和他一起来看的,”陆小屿咬着嘴唇,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憋出来似的发闷,“昨天不还遇见他了么,他还更新了ins。” 司沈然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他放下了平板,认真的地看着他,问道,“小屿,你说的路易斯,是哪一个路易斯?” 陆小屿放下碗,他翻出手机,打开了ins,翻到路易斯的页面递到他面前,“就你的前男友…那个主业是模特的路易斯啊,没想到他对天文也这么感兴趣。” 他说话时,连呼出的气都泛着果酒的酸。 司沈然脸色变得不大好看,但他皱着的眉头松开,又拿起了平板,打开学校的官网,“如果你关注S大物院的官网,可以看到路易斯·怀特教授的讣告,他于去年十二月离世,享年87岁。”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司沈然接着说,“你以为是昨晚那个路易斯?” 陆小屿盯着屏幕,呆若木鸡地点点头,见司沈然似乎不大高兴,语无伦次地说,“你、你你,我,对不起啊。” 司沈然脸色倒是没变,语气淡然地说,“是我没有解释清楚,让你误会了,是我抱歉才对。” 说着,他站了起来,披肩滑落,夜里凉风一吹,陆小屿一个哆嗦吹清醒了,连声说,“不不不,司沈然,你别、别生气,那个我不是…” 司沈然表现得过于平静,他接着摆弄相机,似乎真的没在意,陆小屿跟了过去,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司沈然,你看着我。” 司沈然坐在三脚架前的高脚凳上,一腿支在凳子下方的横档,一脚点地,终于转过身来,看着陆小屿的目光很严肃,“所以,你一直以为,我在你面前提的路易斯,是我的前男友?” “是我理解错了…” “不是,我看上去就是那种会不断地在喜欢的人面前提前任的人吗,陆小屿,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司沈然再次感到了憋成内伤的窘迫。但他就连发起火来,也仅仅是提高了声线,“我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们之前的关系。” 陆小屿敏锐地捕捉到了司沈然话里那句“喜欢的人”,心里那点酸气小委屈消失无踪,他伸手拉他手臂,“你、你别生气了,是我想错了。我不知道是你的好朋友路易斯,你一定很难过吧,不要难过了,以后我都来陪你观星,只要你愿意。” 司沈然说,“你以后如果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不要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 陆小屿自下往上地伸开双手,给了他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背。 很久之后,他仰起头看他,一双眸子印着星光,清澈透亮,像极了苍穹之上流转的星河。 被那双星光浸染的瞳孔吸引,司沈然本想再叨叨他几句,话头停在了唇边。 这一刻,浮尘定格,万籁俱寂。 他伸手把陆小屿揽入怀里,问道,“你说说看,你怎么知道这个路易斯就是我前男友?你还找到了他的ins?” 陆小屿试图躲过他的这一番诘问,然后司沈然侧过头问他,“嗯,陆小屿同学,怎么发现的,你是开侦探所了吗?” “我、我网上冲浪的时候偶然发现的。”说着他抬起头,余光瞥见一颗流星高速划过,连忙松开司沈然,仰起头指着天空说,“快看,有流星!是不是英仙座流星开始了?” 他说着走回沙发前,掩饰似的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果酒。 “流星每天晚上都有。现在英仙座还在地平线下,要到11点以后才升上来。”司沈然也跟着下了高脚凳,他走到陆小屿跟前,按住了他的手,将那碗果酒倒回了温锅中,“别喝了。” 司沈然说完,拉着他倒在沙发上,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低声道,“今夜那么长,喝醉了怎么办?“ 陆小屿感受到他的体温,喃喃说道,“没有…我不会喝醉。“ 司沈然轻声笑了,他低下了头,亲吻陆小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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