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没空。“ “那等你有空吧,我们这回先面实验室的行政秘书,倒也不算很重要。” “行政你掌眼就行,我就不看了。我这周日就回阿国,学生整出来一堆幺蛾子,再不回去该毕不了业了。”司沈然叹气,“估计八月中学会结束了再回来吧,有什么事下学期再说。” “就不能八月份再回去吗,合着您就回国一个月啊?” “有问题?不是放暑假吗?” “哪敢有问题噢,您老人家也用不着值班,不好过不容易学术假了,怎么不出去走走。” 司沈然显然不想闲聊下去,他和韩靖柏说话的功夫,已经回复了几封邮件,“我懒行了吧。” 韩靖柏啧啧摇头,“我说你该不是也被国内卷的气氛搞抑郁了吧,有心理问题就不要讳疾忌医,去找小愿看看,咱在市人民医院可算是有人的,去找他还不用挂号,还能刷医保。我听说他那个私人诊所按小时计费,可贵了。” 司沈然:“……” “不过我看你也就是少爷脾气…” 司沈然打断他,“我跟小愿聊过了,他确实很专业。” “小愿当然专业啦,”韩靖柏倒吸一口冷气说,“等等你说什么???你真的已经发展到要看心理医生了吗?我们学校好像还没有卷到这个程度吧?” “没有,”司沈然冷冷地说,“我自己的问题。” 韩靖柏没听明白,“什么?” 司沈然:“不说了,我还有工作。” 韩靖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挂断了司沈然电话后迅速给陈愿打去了电话。 陈愿这日正好轮休,在自己的咨询室里窝着看书,接通韩靖柏电话的同时,收到了司沈然的微信:别理韩子。 于是秉持心理咨询师的职业操守,陈愿从头到尾什么也没透露,不管韩靖柏怎么问,陈愿都绕个弯拐过去。失望至极的韩靖柏只能铩羽而归。 陈愿来敲司沈然:发生了什么事吗? 司沈然:没什么。 司沈然:你知道自己提出的理论被人证伪的感觉吗? 陈愿:似乎不是很懂。 司沈然:我也不懂。 陈愿:啊? 司沈然:我还是不理解,他为什么不肯继续念博士,那个研究员对他的影响这么深吗。 过了半晌,陈愿发来一条语音:沈然,所以你是在吃醋呀?
第42章 脑电波交流 出发前一天晚上,司沈然回了趟家,和父母弟弟一起吃晚饭。司羽阳刚结束一个学期的课程,将要飞往欧洲参加暑期夏校课程,对餐桌上的各类话题都提不起兴趣,悄悄在桌下用手机发着信息。 司母见了忍不住含笑打趣他,“怎么,就去一个月还舍不得?” 心思被戳破,司羽阳瘪瘪嘴说,“妈,你该说是足足一个月呢。” 吃完晚饭,他一溜烟就没了人影。司父有工作要处理,进了书房,而司母说想去散散步,只有司沈然陪着。 盛夏的花园里没有人,蝉鸣和不知名的虫子的叫声相交,混杂在夏夜里很是热闹,他们穿过了拱形花廊,一直走到了院子尽头的池塘。 “小然,你的情绪不太对,是怎么了?” 那日沈婉如观展结束,晚上兴奋地给他打了电话询问后来的情况,司沈然没多说,把话题拐到了其他地方。 池塘边种了紫色鸢尾花,沈婉如率先坐在池边的木椅上,司沈然也跟着坐下来,伸手拨弄鸢尾花下的叶片,“没什么,妈妈,不要担心。” “倒不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沈婉如说,“你这模样和那天见到的那孩子一样。” “那孩子?” “嗯。”沈婉如笑道,“姝君说他的名字叫小屿。” “怎么你和姝君姐都叫他‘那孩子’,他明明和我同岁。” “居然也三十了?” “你俩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司沈然摸摸鼻子,“…哪来的架吵。” “那就是你欺负人家了?” 司沈然手探过椅背去扒拉着鸢尾花瓣,“我们两个之间什么也没有,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儿子。” “那不可能。”沈婉如斩钉截铁,“姝君也这么说,他看见你时的神情可不一般,我能看得出来,有点惭愧,还怪委屈的。” “他有什么好惭愧的。”他下手力气太重,好好的花瓣被他揪下来两瓣,散落在了地面,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妈…” “嗯?”沈婉如看他这纠结的模样,“怎么了?” “人什么时候能进化得更全面,能完控制自身的一切行为、思想和意识。并且所有人都能理解对方的行为和意识。” 沈婉如从他手底下解救出那朵只剩一瓣的鸢尾花,说,“那不是人类,那是科幻小说里的外星人。” 见他不说话,沈婉如笑眯眯地接着说,“你这把年纪了,怎么还想那么多。” “妈,我也才三十。” “对,你‘才’三十,也是个孩子。”沈婉如说,“小阳今年才多大都谈第三任女朋友了,你还好意思说。” “什么?”司沈然震惊,“你们不管管?” “有什么好管的。”沈婉如说,“你之前怕我们担心,随意瞎糊弄,我管你了吗?” “……” “你们两兄弟真是两个极端啊,要是能平均一下该多好。”见他又想祸害那丛鸢尾,沈婉如拉着他起身,往木桥上去,靠着栏杆看水中的睡莲。 几尾锦鲤打着转,在莲叶底下游走,她从桥头的鱼食箱里取出一包鱼食,零散撒了一把到池子里,接着说,“虽然比起外星人,人类确实笨了一些。就算人类擅长使用工具,但没有办法完全认知事物,特别是自我认知,更别说他人的行为和意识了。你看,鲤鱼过来,你知道它是在索食,但是就像现在,我们聊了这么久,我也不明白你在愁些什么。” “很多,”司沈然郁闷地说,“人的心思还真难猜,令人难以捉摸。” “……”沈婉如怜爱地看着他,伸手摸摸他的头,司沈然个子很高,她得伸直了手才能够到,“你俩这是想光靠脑电波来交流吗?多大年纪了,人家不开口,你不会去问吗?” “我不是——”司大教授头一回被说得哑口无言,索性从母亲手里拿了把鱼食,开始喂鱼。 然而司沈然并不知道如何控制食量,大把大把地往池塘里撒,看得沈婉如开始替鱼担忧。 “外星人沟通可以通过神经触角还是脑电波什么的,”沈婉如温声道,“人类沟通可不行,你从小到大习惯了主动,但有的时候你必须知道,不是任其随意发展,就能得到自己想的答案的。” “而且就算你去问了,也不一定会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如果你不踏出这一步,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是什么。” 散完步后司沈然没有在家住下,而是回了临海公寓。他拒绝了秋姨的帮忙,打算自己收拾行李。 朋友圈里刷到艺术学院的展览已结束,沈姝君发了九宫格配图,配文字“南法见。” 他点了个赞,又回到微信群,祝他旅途顺利的队型已经结束,静悄悄的没有人再说话。 沈姝君发过来语音请求,司沈然接通了,他单手拿着手机,走进衣帽间,挑了几件衣物拿出来。 “沈然,听姑姑说你这两天要回去了?” “嗯,周日飞,八月中回来。” “周日?怎么这么着急,”沈姝君停顿了两秒后,发来一个链接,“明天晚上开始要刮台风,你确定你走得了?” 她发过来的是一则台风的新闻,标题赫然写着“14级风力!今夏头号台风周末来袭”。 “我明天早上走,来得及。” “你在干嘛呢?” “收拾行李,”司沈然语气淡淡的,手上收拾衣服的动作没停,“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姑姑在我爸面前说了什么,我爸同意我和葛锻单独去南法了。” “前两天不还反对吗?为此你还离家出走了。” “要不怎么说姑姑厉害呢。也许我爸本质就是个妹控,姑姑好像还拉你出来当反面教材来着,我爸听了之后就同意了。” 司沈然脸都快黑了。 他生硬地对沈姝君说,“……我祝你一路顺风。” 沈姝君笑得开心,她想起什么,说道,“Ken他打听到一件事,关于陆小屿的。” 司沈然手里折衣服的动作放缓,索性扔到一边,靠着床尾凳坐下,简洁利落道:“你说。” “晚上和他们乐队的人吃饭,他哥哥Lim说,他从T大退学是为了他弟弟。怎么样,有兴趣听我唠唠吗?”
第43章 是夏至日 周日下午,几场间歇的暴雨后刮起了大风。 沉沉乌云之下的世界阴沉可怕,陆小屿毫无干劲地收拾院子,把散落的各种工具收进工具间,固定好花架,又将种了些小葱大蒜的花盆搬进院子里的收纳间,以免台风登陆后吹跑了。 电视台挂上台风橙色警报,陆小屿清楚很快就会换成红色警报,到明天下午才会解除。于是午饭后他还出了趟门,去山脚的菜市场买菜囤货。 回到家后实在无聊,看见厨房台子上放着网购没开箱的咖啡摩卡壶套装,又忍不住拆了箱,照着网上的教程磨了咖啡豆,学习用摩卡壶配电陶炉煮咖啡。 上次在司沈然家看见摩卡壶后,他就下了单,这种壶看起来操作最简单,价格也比较低。 应该比办公室那台咖啡机简单多了。 然而头一回煮就翻了车,因为粉放得太多,温度和时间都没控制好,摩卡壶沸腾后开始啸叫,咖啡液飞溅出来,褐色液体带着一股子焦味,泼得四处都是。 陆小屿无奈地看一屋子狼藉,苦着脸拔了电线,想发火又不知这火从何发起,索性任那一团糟在原地。 他打开厨房的窗户,狂风裹挟着海的湿气瞬间灌进屋,试图冲散他的焦躁,却只有屋里的焦味散了许多。 厨房的窗台很宽大,可以让他抱紧膝盖坐在上面,看暗沉沉的大海,远处黑色浪涛翻涌,像透了他糟糕的心情。 正当他又要陷入无数次自我反省中时,铃声突兀响起,一把将他拽回了现实世界。 是屋子的门铃响了。 那门铃声多年没响起,清脆的铃声让人背后汗毛“唰”地竖起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厨房通向院子的侧门,房子除了大门,就只有这扇侧门,侧门上了锁,关得好好的。 他“砰”地关上窗,把风和海的气息关在外头,干脆地落了锁。 他记不清下午回来时是否锁了门,屋子的门铃响,意味着有人打开了大门,越过院子,站在了屋前。 幼年对那次事件的回忆,陆小屿记得最清楚的只有母亲怀里紧抱着陆小成,歇斯底里地朝他喊,“你为什么要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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