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去,就我和白教授会去,你想参加吗?” “白老师要做报告吗?” “不做,主要过来开会。” 于是陆小屿摇了摇头,“下周期末工作很多,我就不去了。” 司沈然侧头看着他,问道,“听曹乐乐说,前年那场北欧的学会,你也去了。” “是的。”陆小屿有些不自在地搓搓手,试图让手抖得不明显,“原来刚才您听见了啊…” “去听了哪几场?” 陆小屿想了想,说了个日期。 到北欧飞行时间过长,只能听司沈然做报告的那天的场次。 “艾兰德主场主要都是天体物理研究。” 确实,艾兰德那场学会是区域天体物理学家的年会,司沈然是因为司氏教育基金会作为主要资助方特邀他过去做报告。而就连这个特邀报告的主题也与他八竿子打不着边,陆小屿搓手搓半天,都快搓出火星来,索性缩进了袖子。 他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闷闷的,没什么精神的回答,“我…就是比较感兴趣。” 司沈然笑了笑,“对天文学感兴趣?我小时候也很感兴趣,高一的时候还参加过一段时间天文社的活动,后来发现好没劲。” “为什么?” “因为天文台只在白天开放,老师到点也是要下班的,所以除了观测太阳黑子什么也做不了。每次天文社的活动,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计算太阳黑子的面积。” 司沈然说着摇摇头,陆小屿想象那个画面,脑补十几岁的司沈然一脸郁闷的样子。 “后来进了S大的物理所,我一直想要所里修一个小型天文台。然后一直被否决。” 陆小屿好奇地问道,“这又是为什么呀?” “事务局坚决不同意。说是因为《劳动保护法》,规定了八小时工作制。” 陆小屿噗嗤一声乐了,“不是弹性工作吗,仪器也不都是到点就下班的呀。” 司沈然耸耸肩,佯作遗憾道,“没办法,所里的人拒绝了。说是杜绝一切让事务局同事加班的可能性。”
第28章 冰啤酒 几个没有参加徒步活动的老师,晚餐前从市区出发,陆续到达,其中有一个副教授和司沈然同属严老国家项目的课题组,坐下来后一直抓着司沈然讨论,开始聊他的研究工作,陆小屿知道这不是司沈然的研究领域,但他依然兴致勃勃地和那个副教授讨论了快二十分钟,直至下个老师过来。 事实上,陆小屿非常清楚司沈然并非某个领域的专才,他是多个领域的通才,和每位老师的聊天都能谈笑风生,在学术上没有分毫的吃力。 就这样,每到一个老师,陆小屿就挪个位置,渐渐挪到里面靠栏杆的位置,菜陆续送上,陆小屿插不上话,只能一直低着头吃饭。 天色渐暗,室外亮起几盏高流明的大灯。 沙滩上也亮起了灯,乐队的助理过去调试灯光,已经有不少年轻人聚集,坐在前排的椅子上吹着夜风等开场。 今晚的LIVE虽说Heaven Bay是主场,但Lim一直认为要前浪带后浪,除了他们还有不少小乐队会出来热场。 一个民谣乐队上台,三人组合就着晚风唱起了民谣。 陆小屿安安静静地吃饭,身后沙滩传来的男声有些沙哑,唱原创的民谣曲子,带着复古的年代感,是时下流行的怀旧风格。 主唱在副歌结束后,抱起手风琴弹了段轻快的即兴。 司沈然似乎被这手风琴的乐声吸引,他转过头看去,但他没能看太久,因为原本和他说话的老师又拍了拍他的手臂。 陆小屿抬起头,悄悄看一眼司沈然和人聊天时的侧脸, 阿莫和郑晨他们在喝啤酒唠嗑,在聊国庆出行的计划。 期间不知是谁给陆小屿塞了支矮瓶啤酒,原本没打算喝酒的陆小屿,还是接过了一瓶。 啤酒与海风一向是很好的搭档,陆小屿喝了小半支后,跟着这支欢快的民谣乐队打起了节拍。 他听见杨姐说要回老家探望年迈又不愿离开故土到南方生活的母亲,郑晨他们则约好了一起去东港市的某乐园,阿莫则又重提了一次打算和陆小屿一起到阿国出差参加学会的意愿。说着阿莫又要坐到陆小屿身旁,跟他聊参加学会的行程。 李灵芝看出陆小屿对去学会的兴致似乎并不高,把烤串推到他面前,“阿莫,你刚追加的四十串儿还没吃完,先别和小屿唠了。” “朵少?”阿莫吃惊地看着那山一般的肉串,满世界找起订单小票:“窝点错了,窝明明点的是四个啊!” 陆小屿低着头,耳边嘈杂的声音里,捕捉到司沈然略微低沉的温柔嗓音。 忽地心里又莫名有些烦躁,为什么这些老师整整一周都不来实验室,现在一见面就热烈讨论最新研究进展,还有些人明明对项目不上心,还非要抓着他说个没完。 今晚点的是白啤,度数不高,冰过后口感很是清爽,不知不觉间他喝完了两瓶。 曹乐乐无意间看见,推了推他,劝说道,“小屿别喝太多,一会儿醉倒了怎么办?” 陆小屿无所谓,“我哥在这,他会把我送回去的,你们放心。” 如果说陆小屿对司沈然毫无抵抗力,那除司沈然之外,他缺乏抵抗力还有啤酒。 曹乐乐还想说些什么,郑晨“啪”地一声又放过来一瓶开了盖的啤酒:“酒量都是练出来的,乐乐你别阻止他!” 李灵芝连忙给他挡了回去,“你跟阿莫喝去,别来灌小屿了。” 陆小屿已有几分醉意,却依旧伸手接过冰凉的啤酒瓶子,“没事,喝一点不会醉的。” 他一人闷头喝酒,耳边一直是热热闹闹的交谈声,他托着一侧脸,闭上了双眼,感受夜风的吹拂。 众人天南海北地聊着天,有人问司沈然会在海大待多少时间,司沈然说目前暂定是两年,又有人聊着聊着,喝了点小酒上了头,问起司沈然是否单身。 陆小屿耳朵敏锐地竖了起来,司沈然摇摇头说没有,众人发出意味不明的“喔”声起哄,又有人斗胆发问他和美院的沈姝君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司沈然笑了笑,说是好朋友,又有人开始说不信。 陆小屿能精准地将司沈然的声音从多重环境里捕捉分离提取出来,在脑中形成单一音轨,大脑自动启动刻录功能,掌管记忆的海马体化身为大容量光盘,定向且清晰地,收集到了司沈然讨论的每一个话题,甚至每句话。 伊凡曾好气又好笑地说他:“别人只记学习方法,你连他骂人都记那么清楚,你是欠虐吗。” 七点半一过,楼下人群沸腾了。 陆小屿喝得有点醉眼朦胧,没看见身材高大的男子风尘仆仆匆匆而来,路过他们桌时停下脚步,看见陆小屿的毛茸茸脑袋,皱紧了眉头。 司沈然察觉到他的眼神,抬起眼和那男子对视,男子有些烦躁地撇开目光,走到他们身后唯一的空座上坐下。 沙滩上的台子亮起射灯,Heaven Bay登台了。 主唱脚上踏着人字拖,只穿了件宽松黑色背心和短裤。他帅气地甩甩头发,无数粉丝同时尖叫起来。 “阿Lim!是阿Lim啊!”前排的粉丝疯狂地喊他的名字,声嘶力竭地喊他的名字,隔着两三米远都能把唾沫星子喷到台上,“Lim!!!阿林我爱你啊啊啊!!!” Lim先试了试弦,又喂喂两声试麦,朝陆小屿的方向扬扬下巴,说道,“今晚我家人来听我唱歌,大家矜持一点好不好。” Heaven Bay的风格和民谣迥异,是偏流行的摇滚风格。Lim开场先唱了一首节奏欢快的歌,是最近在热门榜上高居不下的一首流行曲,沙滩气氛瞬间轰燃,变得格外炽烈,LIVE变成了大合唱,连隔壁大排档的老板娘都拿着锅勺出来一起嗨。 陆小屿歪着脑袋,头跟着这首曲子的节奏一点一点,下一秒就像是要睡过去。 “他们乐队人气真高。”不知什么时候,司沈然坐到了他身旁。陆小屿快要眯上的眼睛陡然睁开,人也坐直起来,他甩甩脑袋,清醒不少。 “你哥就是主唱啊。” 陆小屿点点头,“嗯,他本名叫陆林。那几个都是他多年好友,哦不对,除了阿Ken哥。” “阿Ken哥。” “就是那个贝斯手,”陆小屿说,“他以前是别的乐队的,可惜解散了。我哥他们当时正好缺贝斯,他就加入了。” “我哥十三岁就组了这个乐队,队里人来来去去,现在的成员基本是大学的时候固定的。大学毕业后,原来那个贝斯手出事了。阿Ken哥那时的老婆也不让他在乐队活动,说再玩乐队,”陆小屿眯起眼,举起一只手指,“就离婚!” 司沈然了然地“哦”了一声,“确实,这个梦想很难坚持下来。” “阿Ken哥当时也快三十了,听人说啊,他老婆也跟他说再玩乐队就离婚,还把他放在家里的贝斯吉他连着几箱原创Demo都扔了。阿Ken哥半夜追着垃圾车去垃圾场拣了一宿,Demo找回来一些,但是贝斯和吉他都没了,他就离了。” 司沈然这才捕捉到重点:“你说的那个阿Ken…他结过婚?” “是啊,都已经有两个小孩了,都快上初中了吧。不过他还是在追梦想。也不知道是太天真,还是太愚蠢。Lim哥说乐队另外三个坚持了下来,阿Ken和他们一样,不管人生的结局怎么样,大家都很勇敢……那个贝斯手他叫什么名来着…” 司沈然震惊了:“贝斯手阿Ken有两个孩子?”
第29章 白房子 “嗯…”酒精逐渐麻痹大脑,陆小屿和前贝斯手的名字扛上了,来回掰手指数,“架子鼓是阿Ray哥,键盘手是Alec,贝斯手阿Ken,阿Ken哥年纪比他们大噢。本来的乐队都要回老家结婚—— 司沈然:“……” 乐队唱了几首歌后,换上一个摇滚爵士纯乐队上台。 司沈然这桌吃得差不多,研究人员大多是社恐,不喜欢这种环境,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师在Live开场后就回家了,算算时间也该散场。 这个点酒吧里全是人。 司沈然头一回来这么热闹的地方,硬着头皮挤向收银台,好在他个子足够高,不然就这乌泱泱的一大片人群都难找方向。 “真…真热闹。”杨姐在人潮中艰难地挤下楼梯,她转头看看有些犯困的小屿,“小屿你今晚喝太多了,你要不先在店里休息一会儿?郑晨谁让你给他喝这么多的?” 郑晨义正言辞道,“我只给了他最开始的那一瓶,而且是阿莫先动的手。” 阿莫浅蓝的瞳孔透着无辜地说,“神马叫先动的手?” 杨姐一巴掌拍郑晨后脑勺上,“我都看见你给他酒了。你就坐他旁边,怎么不看着他点儿啊。你负责把人给我送回去!” “嗷?”郑晨抬头看着吧台前方的电视屏幕,那里在转播Live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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