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母抹了抹眼泪,拍拍沈宁的手,“好, 好,好孩子。” “妈这十几年,也很想你。” “在知道你是念念的时候,妈这颗心才重新活过来。” “要不是因为你……你爸,妈恨不得当时就把你接回家。” 一说起来,季母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可怜的孩子,没回家的日子,又在外面受了不少苦。” “你放心,这次网上的事我们来处理,不然他们还真以为我儿子无依无靠,可以随便欺负了。” 她的手在沈宁脸上细细摩挲,像是要把沈宁的每一寸皮肤触感都记在心里,又像是在触摸小念念那张包子似圆滚的脸蛋。 “我的念念啊,要是平安在我们季家长大,你又怎么会是现在的模样。” “被欺负虐待这么多年,你疼不疼啊?” 沈宁含着泪摇头,“不疼。” “还能回来再见到您,就不觉得以前疼了。” 在每个难熬的长夜,支撑他熬过去的,不就是幻想母亲的爱和家庭的温暖吗。 季母的心被巨石砸中一样,闷疼地不能呼吸。 “怎么会不疼,傻孩子,妈都不敢想你在外面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十几年,每每想到她的念念在她找不到的地方受苦挨打,她就哭得肝肠寸断,恨不得以自己去换念念。 她的儿子那年才三岁半,又造了什么孽,才孤苦伶仃地在外面漂泊。 “妈怕你饿肚子,怕你生病,怕你热怕你冷,怕你哭了没人哄该怎么办……” “你还那么小,没有人照顾你该怎么办啊……” 季母不知道他吃不吃得饱,不知道他睡不睡得着,不知道他受没受欺负…… 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能不能活得下来。 每个冬天,在看到初雪落下,看到厚雪白茫,季母就心慌意乱,担心她的念念折在某一个雪夜里,再等不到妈妈。 “念念……”季母只有不住地唤,才能止住这十几年的担惊受怕。 沈宁眼前被泪水氤氲,苍白的脸撑起笑容,“妈妈,我在这呢。” “我这些年,真的过得还不错,不要为我担心了。” 说实话,‘过得还不错’这几个字,沈宁说出来都感觉心脏沉闷。 夏天被关在狭窄小木屋的闷热窒息,冬天站在雪地里给沈清当雪球靶子的寒冷,猝不及防地挤进他的脑海。 “都过去了,妈妈,我现在已经回家了。” “这里是我的家,我找到家了。” 季郁初抹了抹眼泪,上前安慰季母,“是啊,妈,别哭了,念念回来了这天大的好事,我们得好好庆祝庆祝!” “念念也不能哭了,你看他眼睛肿成什么样了,咱们说点开心的。” 季母看到沈宁红肿的眼睛,心疼得不得了,止住眼泪,“好,好,我不哭了。” 她抬手在沈宁眼下轻轻擦拭,“念念也不哭了,眼睛都肿了。” 季绾提议,“去念念的卧室看看吧。” 沈宁自然答应,“好。” 他搀扶着季母站起来,踩着楼梯到了三楼。 卧室后面是一个小花园,还有缓缓流淌的湖和大片的草地。 他的房间是观景视线最好的地方,光照也是极好的,站在窗边就能把季家看在眼底。 房间的布局和念念被拐前一模一样,每一年所有家具都会换一遍,每一季衣帽间的衣服都会换,以便于念念回来随时都能住。 这个房间很大,有独立的卫生间、衣帽间,还有一个玩具房,小时候的念念兴许光在房间里就玩得开。 他们走到念念专属的玩具房,一个实木的大柜子做到了顶,几十个柜子被放得满满的。 好像……从一岁到现在的玩具都有。 隔着一层透明的防尘罩,沈宁看到最上面有小婴儿的奶粉罐、一捏就会跳舞的玩具,看到小孩的小玩具、玩偶,看到少年的辅导书本、试卷。 以及吉他、小提琴、尤克里里、口琴,以及墙角的一架大钢琴。 季母:“也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这些年就按照年龄,给你买了点。” “还算喜欢吗?” 沈宁上前摸了摸钢琴,“我很喜欢,谢谢妈妈。” 他们一起坐在阳台聊天,季母笑着给沈宁说他小时候在季家的点点滴滴。 季郁初感慨地坐在床上看着,长吐出一口气。 心想,一家人这么多年的期盼,终于实现了啊。 薄肆野坐着书桌前的椅子上,开口,“今晚就住在这儿吧。” 季郁初听到声音看了他一眼,“什么……你还在啊?” 薄肆野皮笑肉不笑,“不然呢?” 季郁初:“忘了你个混蛋了。” 拐走我弟弟。 沈宁一回家,季郁初就觉得薄肆野这个弟夫的身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有种……强烈的割裂感。 在找到失踪十多年的弟弟时突然得知,弟弟和他二十多年的好友在一起了,他们两个还是结了婚的夫妻…… 难以接受。 又是想劝弟弟离婚的一天。 “不止今天,这个月都让小宁在这儿住吧。” “你知道我妈盼他盼了多久,如果可以,让他待在季家一辈子我们也愿意。” 季郁初格外不爽,弟弟结婚了,连回家住都得迁就他那个混蛋alpha。 “不过我说了不算,看我妈的,我妈想让他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马上让人给你收拾一间客房,你先住着,住得不舒服就回你家住去。” 薄肆野‘和善’地浅笑着,“我和宁宁住一起。” “这是他的家,他就算要住上一辈子又未尝不可。” 季郁初没好气地说,“呵,我弟弟当然想住多久住多久。” 他直接说,“你和我弟弟住在一起,我接受不了。” “这算什么啊……咱们两个二十几年的交情了,我TM做梦都想不到,我弟弟会嫁给你……” 季郁初头皮发麻,“艹,我现在都不能想,我怕我想掐死你。” 薄肆野:“我们两个结婚的消息你已经知道半年多了,现在说接受不了,没用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早点发现小宁是我弟弟,你们还有离婚的可能?” 薄肆野微笑,“没有。” 季郁初摆摆手,“那你跟我说什么,害我白高兴一场。” 薄肆野:“你始终持有反对的权利,但接不接受,是我的事。” 季郁初:“……” 还是一如既往地混蛋。 “算了,我弟弟幸福就好。” 他们一直聊到日落西山,暖黄色的光照在身上,橘红色的云卷云舒,缓缓流淌,为他们这份温暖更增添了暖意。 看着窗外那片草地,恍惚间,季母好像回到十几年前。 那时候,日头渐渐西沉时,小小的念念席地而坐,指着晚霞问她云朵为什么还会变颜色啊。 她侧头看着这个对世界好奇的孩子,正如现在,她侧头看着历尽千帆回来的沈宁。 “走吧,念念,我们去吃饭。” “嗯。”季母叫他季时念他会应,别人叫他沈宁他也会应。 他的过去不可否认,他的将来也无可限制。 今天的晚饭格外丰盛,多数是沈宁小时候爱吃的菜,又加上了些符合他口味的菜。 饭桌上都对沈宁格外照顾,给他夹的菜都快把小碗淹没了。 季母当然也没忽略薄肆野,时不时问上几句,一家人其乐融融。 只不过,在快接近尾声时,回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季父。 “念念?是念念回来了吗!” 季父风尘仆仆出现在客厅,那张岁月沧桑的脸更显悲伤,眼眸里半分泪水半分懊悔。 “念念,我是爸爸啊!你不认识爸爸了吗?” 看着沈宁眼里的陌生,季父愣了愣。 “念念,都是爸的错,要是爸爸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你又怎么会被拐走啊!” “我的孩子,我的念念……这十多年你受了不少苦吧。” 他步履颤颤,上前抱住不知所措的沈宁,“念念啊,这十几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我的孩子……” 对于他这一阵悲伤,季家众人全都熟视无睹,冰冷的眼神已经没有任何起伏。 季郁初无奈,把季父拉开,“爸,既然回来了,就坐下吃饭吧。” “好……好,吃饭。”季父摸了摸沈宁的后脑勺,满是慈爱地看着沈宁。 “这么多年了,念念都长这么大了。这张脸,一看就是我们季家的孩子。” 季父想在沈宁身边坐下,奈何沈宁身旁坐着季母和薄肆野,他餐桌找了个空位坐下,顿时成了离沈宁最远的人。 季郁初状似无意问,“爸,你不是在外地考察吗?怎么着也得一天的路程吧?” “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回来得这么快?” 季父看了季郁初一眼,“还不是看到你在网上的事,当时就善后准备回来了。” “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听小王说念念回来了,我紧赶慢赶才在这时候赶回来了。” 小王是季家的司机,他爸是季家管家。 “我真没想到……小宁就是我们家念念啊!” 他慈爱地看着沈宁,低叹一口气,“这孩子,现在跟我还认生。” “小时候就数他最没规矩。” 是了,在沈宁还小时,季父对他有无限的耐心,任由他玩闹。 不过现在想想,不过是外面的omega也几乎同年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他跟着将喜爱分给了沈宁而已。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季母对他没有好脸色,绷着个脸冷言,“怎么没见孩子跟我认生?” “孩子也不傻,他分得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季父当做听不懂,呵呵笑着,“你是念念的妈,这孩子从来都是跟妈亲一点。” 季母冷笑,“是啊,孩子自然是谁对他好跟谁亲,那个不闻不问的爸,有什么可亲的。” 季父和气地说,“好了好了,念念终于回来了,你还跟我斗什么嘴,平白让念念听了伤心。” “念念心里也想爸是不是?孩子哪有不想亲生父母的。” 季母再次冷笑,“我们念念只有一个妈,哪有什么野爹。” 哦,那个野爹在外面还给念念有一个小妈,一个弟弟。 季父哑口无言,索性也不说话,把存在感放低。 沈宁自然也是跟着季母走,在知道季然和他同年生以后,他对季父就没有相亲相爱的幻想了。 这一顿饭即使季父回来了,气氛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们还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完全把季父当成空气。 吃过晚饭,他们一家人又一齐出去散步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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