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没有看薄家最后一眼,从客厅离开后他就没有回过一次头。 不论是于沈家还是薄家,他本就是不值得如垃圾一样的人,自然也没资格流露出不舍。 “但愿这一生,与沈家不再见面,与薄家不复相见。” “我该为自己活着了。” 这两句话实际非常可笑,但沈宁就是想把心里话说出来,执拗的一次次坚定自己的想法,怕自己都觉得做的这一切都是错的。 他神情麻木行走,臀上的疼实际没有多重,只是挨的时候难挨了点,这时候走路时也只有那两下皮带的肿痕磋磨地难受。 他披着星星点点的星光走在独自一人的路上,暖黄路灯照亮周身的路,前方是望不到头的繁荣高楼。 他感觉不到累,真正如行尸走肉一样,只知道要向前走,一分一秒都不能停。 他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样子了呢,或者说他这样浑浑噩噩,疯疯癫癫的样子藏了多少年了呢… 长夜的风还夹着几分凉意,沈宁被扑面的风吹得手脚冰凉,脸上泪痕尽数被吹干。 “哪有那么多时间哭,学不完的课赚不完的钱,哪有不值得我努力。” 尽管这样自我安慰很可笑,但又有谁知道有谁在意呢,他又何必在乎有谁知道呢? 所以沈宁一边麻木地走着,一边安慰自己不要哭,不要伤心。 “被丢了有什么可哭的,我这样的废物早丢晚丢不都是丢吗,而且是我自己走出来的,没被扔出来已经很好了。” 小嘴叭叭絮絮叨叨了一路,沈宁将自己哑巴几个月的憋闷都发泄在了今晚,不过还是将压力全部压在自己身上。 直到双腿沉重到再抬不起一步,他才在一处花坛上坐下,抱着膝盖任由自己被冷风吹零。 “好可怜。” 思维发散,沈宁细数自己的一生,连他自己都为止叹息。 “没有爸妈,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怎么活了二十年,我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虫啊。” 不久后,离沈宁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一辆低调的车,男人靠在车上吐出一口烟气,漠然瞧着沈宁自说自话。 今晚在沈宁看来发神经一般的发泄,一路上可笑的絮絮叨叨,在男人眼里却是拼好碎片般沈宁的希望。
第三十五章 和好啦! 说着说着,沈宁就累了,面无表情趴在胳膊上,空洞清绝的双眸凝望远方,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眼睫眨也不眨任凭泪水滑落脸颊。 这样的日子,真的结束了吗? 每一个长夜里,我想结束的是痛苦,还是生命呢。 直到晨曦初升,太阳从地平线升起逐渐明朗,呆坐着的沈宁也没有想明白,他这一生是不是从开始就是个错误。 阴影将沈宁笼罩其中,薄肆野不知何时走近,睨着眸子看他,问。 “清醒了吗?” 薄肆野的嗓音很轻,但莫名让人安心。 “沈宁,该回家了。” 骤然响起的冷冽嗓音,以及视线下停留的黑皮鞋,如一阵呼啸凛冽裹挟着针一样的风雪刮在心头。 沈宁抬头看,薄肆野定定站在他眼前,凌厉的下颌线镀上阳光洒下来的金光。 视线对上的一刹那,深邃双眸如利箭呼啸扎在他心上! 一瞬间,悸动、喜悦、无力、难受种种情绪在心头激荡,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雪到来。 也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后,沈宁无力落寞垂下脑袋,表情空茫茫,嗓子像是被什么梗住,顿了半天才轻声说。 “我还没有家。” 仅仅时隔几个小时再见薄肆野,他的心境就已经发生巨大的改变,不再是惧怕,而是平静。 或者说这根本不是平静,只不过是与命运挣扎过对抗过后彻底放弃,任其揉圆搓扁的绝望罢了。 薄肆野垂眸看着他,“我给你一个家,带你开始新生活。” “从沈家出来的沈宁终会消失,而我薄家养成的沈宁,将会璀璨夺目,傲然矜贵。” 他的嗓音像是带有魔力,似是地狱深处最勾人的诱惑,不是诱往地狱,而是诱他——向上。 沈宁这次彻底呆住,感到自己的心算是被薄肆野紧紧攥着,顷刻间收缩成一团。 他呆呆的,在惊讶兜头到来的一瞬,痛苦心酸也撕扯着悄然蔓延。 “不要…” 哭腔抑制不住地颤抖,他一字一顿道,“是我,不要你们了。” 不论沈家还是薄家,他通通都不想要了。 “你如蒙尘的珍珠,褪去灰蒙蒙,便是最明亮珍贵的一颗。” 薄肆野嗓音沙哑磁性,单膝蹲下与沈宁平视,幽深的眼眸藏匿漫天的爱意。 “今天开始,你已经是洗净灰尘往事的珍珠了,为什么不回家开始新生活?” “你也知道,只有我,才能帮你摆脱沈家的纠缠,你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心。” 薄肆野向沈宁伸出手,“跟我回家,我会带你亲手惩治沈家的恶。” 是啊,沈宁直到这时候才真正考虑现实,离了薄肆野,沈家又能按捺多长时间,说不定打探清楚后明天就会把他捉回去。 他有能力反抗吗? 答案肯定是没有,他只能任由沈清侮辱殴打,任由沈父抽血救他的宝贝儿子。 现在沈宁想明白了,他想结束的一直都是痛苦,生怕少活一秒的求生欲证明他格外珍惜生命。 “我…” 他犹豫了,思绪在在听信薄肆野的话回薄家,和自己自由活一天被沈家抓回去之间徘徊。 决定人生的两个岔路口,他都不想选。 …他真的只有这两个选择了吗? 薄肆野低笑一声,牵起沈宁藏在身后僵硬的手,拇指指腹温柔摩挲。 “还在犹豫什么,不信我吗?” “是,我曾经也伤你伤得最深。” 在忏渊的那两天,无论是沈宁还是薄肆野,都不愿再提起。 但这时薄肆野强压住心尖刺痛,轻笑着说,“我也无法说出是因为太爱你,所以得知你背叛时才被恨意支配,无情把你扔进忏渊。” “虽然我那时确实被迷了心窍,但这是我安慰自己减少愧疚的方式,不该是要求你原谅我的理由。” 他轻轻拍了拍沈宁的手,站起身背对着沈宁,长指一颗颗解开衬衫扣子,露出触目惊心的脊背。 沈宁瞪大了眼睛,瞬间停滞了呼吸,因为这满背的血肉模糊冲击力实在太大。 薄肆野宽厚的背上布满了鞭痕,层层叠叠不知多少鞭被脊背承受,外翻的皮肉边缘泛红肿胀,好似要溃烂一般。 “这些作为求你原谅的筹码,够吗?” 沈宁惊讶到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泪水瞬间蓄满眼眶,好半晌才颤抖地问,“这是…多少?” 薄肆野好似感觉不到疼一般,慢条斯理穿上衬衫,只在衣料触及伤口时蹙了下眉。 “十分钟坐刑转为1鞭子,再加上板子鞭刑——” 他语气轻松,慵懒地眯了眯眸子,“不多不少,与你进忏渊挨的所有刑罚数目一致。” 黑色衬衫看不出血粘黏在衣服上有多可怖,但沈宁猜得到,现在衬衫背面一定满是鲜血黏腻。 “很疼吧…?” 两天的刑罚缩短成一次打完… 再次回想薄肆野背上的伤痕,那皮肉外翻可怖的伤痕,还让沈宁不禁打个哆嗦。 “嗯。”薄肆野丝毫不吝啬自己的伤痛,“但这是在给宁宁赎罪,宁宁受过的疼,我自然也受得。” 也是,怎么会不疼呢。 沈宁也是这时候才抬头端详薄肆野的脸色,那苍白的脸和勾得勉强的笑容,怎么会和他表现地一样云淡风轻呢? 他崩溃了,再也不管什么离开抛弃,猛地扑进薄肆野怀里放声大哭。 “薄肆野你混蛋!” 边哭他边控诉道,“你明明、明明就知道我害怕看这些血腥的,明明知道我会心软…还说没有逼我!” 薄肆野被Omega香软的身体扑了个满怀,茉莉花香沁人心脾,后背的疼痛也被这如春风过境的香味抚平。 他伸出结实的长臂搂住沈宁的腰,享受这失而复得的珍宝在怀,终于安心般重重吐出一口气。 他亲手把沈宁打碎,自然也需要承担打碎的代价。 往后,便由他一片片把破碎的沈宁捡起来拼好,拼成一个独属于他的沈宁。 “回家?” 薄肆野垂首在沈宁耳边低声开口,呼吸间喷洒的热气裹挟着薄荷的清凉,惹人沉醉。 沈宁把脸埋进薄肆野胸膛,这时候除了清冽的薄荷信息素味道,铺天盖地地血腥气也瞬间冲入鼻腔,吓得人汗毛直立。 他颤了颤,闷闷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第三十六章 好像还不错 满背的鞭伤总不是那么好挨的,刚一回到薄家,还没来得及请医生来清理伤口,薄肆野就晕了过去。 因着薄肆野刚恢复身体还没巩固好,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所以这次病情一发不可收拾,十分严重。 薄肆野再次进了阔别不久的抢救室,沈宁不安地坐在等候椅上攥紧手指,眼神不住焦急地往紧闭的门上瞟,期待门打开的瞬间。 在沈宁出院时,医生不仅叮嘱他注意吃药养身体,也提醒薄肆野不可操之过急,循环渐进喝药调理。 所以他想不到薄肆野会以这种方式来赎罪,也实在想不到薄肆野会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次挨完刑罚! 这熟悉的环境是那么刺眼,每次薄肆野进抢救室时他都害怕地不行,生怕前一秒还矜贵冷冽的人,下一秒就是一具没有思想不会说话的死人了。 这次也是,这次的害怕远远比之前几次还要来得汹涌猛烈,直撞得他难以呼吸,眼睛一刻都不想离开抢救室的门。 精神太过紧绷,沈宁耳边出现嗡鸣,后背霎时间如爬了一条冰冷毒蛇般直泛冷意,头晕目眩到睁不开乏累的眼睛。 意识朦胧间,他好像看到急救室的门开了。 再然后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也晕过去了。 “宁宁?” 迷迷糊糊地,沈宁听到薄肆野轻声唤他。 他慢慢睁开眼睛,头疼瞬间如针扎般密密麻麻冲上来,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终于再次看清了薄肆野的脸。 心口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下来,他松了一口气,放松全身紧绷的身体,懒懒躺在床上问,“您醒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薄肆野轻笑了声,语气中不难听出夹着由心的爱意,“我没事。” “中午了,吃点饭再睡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忍住不爱一个人,不能对爱人随心倾洒柔情爱意,真的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好在被打碎地七零八落的沈宁,已经被薄肆野全部捧在手心里,接下来就是一片一片把他拼凑成全新的沈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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