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了偏头,看到伏在病床上合着眼的薄肆野。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他看得清薄肆野眼下的乌青,以及就算睡着都紧拧的眉。 晨曦微光,暗沉沉的冷被冬日的暖阳驱散,一束暖阳折射在沈宁手背上,使他僵冷的身体都暖了。 沈宁眯了眯眼睛,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薄肆野,不自觉笑容扩大。 他就这样看着薄肆野,什么都没想,什么话都不想说,只觉得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该多美好。 “宁宁?”薄肆野似有所感,掀开眼皮,对上沈宁脉脉情深的眼神,心尖狠狠一颤。 “怎么样,哪里难受?” “哪里不舒服,还疼不疼。” 没等沈宁说话,薄肆野忙问。 疼肯定还是疼的,沈宁仍然提不起力气,默了几秒后说,“还好。” 怕薄肆野误解担心,他又笑笑,“没事啦,我好好的了。” “我睡了多久了?” 薄肆野呼吸都颤抖,“……3天。” “3天啊……这么久。”沈宁一愣。 这三天,守着看似熟睡过去,却不知道什么醒来的自己,薄肆野该有多煎熬啊。 他想,自己昏睡的这三天,薄肆野也一定没睡过一个好觉。 “对不起,宁宁,都怪我。” 看着沈宁眼睛里温柔如水,冷白如玉的脸庞瘦弱,惹人心怜,充斥着朦胧的脆弱感。 薄肆野心如刀绞,手在发抖,指尖小心在沈宁脸上摩挲。 沈宁主动歪头蹭了蹭他的手,微微笑说,“放心,摸不坏。” “对不起。”薄肆野无法原谅自己,声音哀伤喑哑。 “让你这么疼,对不起。” “我说过会给你一辈子幸福快乐,可我都做了什么啊,我伤你这么深……” 看到沈宁这么脆弱苍白的脸色,薄肆野陷入无尽的懊悔煎熬,倒不如直接剜他的心来的痛快。 沈宁没有再多说,把脸颊放在薄肆野手心,软绵绵地又蹭了一下。 刚被捂热的身体,脸颊也温温热热,和薄肆野冰凉的手指贴在一起,瞬间温热就打败了冰凉,把温热传进薄肆野指尖。 “暖好了。” 他说,“挺凉的,我心疼。” 沈宁的声音有些哑,刚醒来也没有什么精神,说话都提不起劲,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他并没有病痛带来的无力恹恹打倒,还会微笑着安慰薄肆野,所以他看起来格外温柔,语气听起来轻柔缱绻。 也就是这么几句话,几个字,就在薄肆野心里掀起一阵波涛汹涌,山崩海啸。 “你应该怪我,宁宁。” 薄肆野压下心中的起伏,傲然挺拔的脊背像是被什么压弯了。 “原本以为你嫁给我,我能给你令人艳羡的幸福,给你可以肆意无忧的庇护。” “可直到现在,我都做了什么……” 他呼吸粗重几分,像是在极力压抑浓重的情绪。 “你身上的苦难,竟然没有因为我减少一点。” “哪怕一点都没有。” 沈宁的人生和他的名字恰好相反,二十几年里,他还没有享受过几年安宁。 爱上沈宁以后,薄肆野以为,自己能给沈宁一个自由的温室。 他想让沈宁在温室烂漫成长,再也不受坎坷荆棘。 可他什么都没做到。 沈宁没有因为他的庇护就少受磋磨。 他叫沈宁,却难得安宁。 “这不怪你。” 沈宁看着薄肆野,笑容不自觉出现在脸上。 “你的我的alpha,不是神,哪能有预知的能力。” “而且一辈子的时间不算长,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愧疚上。” 把这份愧疚,转化成猛烈的爱、细水长流的爱,都值得他们甜蜜很久了。 薄肆野正疯魔般执着的陷进愧疚沼泽,沈宁的话无疑是发着光伸来的救命稻草,照亮了这片黑暗。 这段话虽然成功安慰了薄肆野,但沈宁受伤抢救的事,还是刺激了他,他的神经时刻紧绷。 现在他不能忍受离开沈宁,哪怕是一秒钟。 沈宁看薄肆野眼眸里都熬出了红血丝,心疼地让他去休息,他都抗拒。 沈宁的精神不好,劝不动薄肆野之后,没多久就迷糊睡了过去。 薄肆野的大手圈住他的手,不舍得放开,不舍得漏出再让他受片刻风吹。 沈宁睡得不踏实,中间迷迷糊糊醒了好几次,每次醒着的时间都不长。 脑子晕乎不记事,就算是醒着,也是眼神涣散盯着某处出神,强撑着和薄肆野驴头不对马嘴的聊天。 等他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 窗外朝霞漫天,暖黄色的云翻滚漫漫,云卷云舒。 “几点了?”还没睁开眼睛,沈宁哼哼两声,问。 他感受得到薄肆野的手还圈着他,知道圈着他手的人一定是薄肆野。 “早上七八点了。” 回答的人却是季郁初的声音。 沈宁后知后觉睁开眼睛,才发现屋里站满了人。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好、好多人啊。 不止是季郁初和季绾,周霆也站在不远处,沈宁未来的嫂子柳小姐也来了。 就连段笙和秦蔺都在,还有门外的秦昇以及薄肆野几个要好的朋友走进来。 他用眼神询问薄肆野,怎么都来了? 薄肆野示意他不用管,随他们去。 屋内的人看到沈宁醒了,也没有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安慰,而是各自找了合适的位置或靠或坐,闲聊似的。 这样的氛围并不嘈杂,不知道是不是提前被薄肆野提点过,他们每个人说话都压低压轻了声音。 “段笙,你们怎么也来了?” 上次听到段笙和秦蔺的消息,还是他们两个被秦老爷子一起关了起来。 段笙笑了笑,说,“你受伤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 他看出沈宁的迷瞪,又抿唇说,“至于我和秦蔺,都过去了,以后会更好。我们都会是。” 秦老爷子到底没舍得秦蔺,现在对于他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犯到老爷子眼皮底下,基本不会出事。 他们终于坚守过了这个阶段点,以后需要他们熬的,就只有时间的考验了。 相信沈宁和薄肆野,未来也会一帆风顺。 “妈呢?” 屋里的人东扯西扯拉着沈宁聊天,沈宁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聊了一圈以后,他问。 “妈这几天精神不好,还在睡。” 精神不好? 沈宁像是被当头一棒打醒,猛地瞪大眼睛,想起季然下毒的事。 季母的身体不就不好,被季然下毒下了那么久,那天又在密闭的仓库待了很久…… 猛然想到这里,沈宁着急了,当即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看季母。 薄肆野抱住他,也知道他在急什么,轻抚他的背安慰道,“妈没事,她昨天还来看过,那时你还在睡。” “好了,乖,先把你的身体养好。” 沈宁还是着急,急红了眼圈,抬起脸用眼神询问季郁初。 季郁初点头,“妈真的没大事,万幸只有一些小毛病。” 沈宁这才松了一口气,乖乖躺了回去。 接下来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大多时候都是听薄肆野的朋友调侃薄肆野,讲起薄肆野上学时候的事。 沈宁很喜欢听,眼睛亮晶晶的,聚精会神的听。 今天这一圈人,几乎涵盖了薄肆野和沈宁的亲密社交圈。 虽然沈宁的亲密好友只有段笙一个,但真心对他的人,却不止一个了。 要说起薄肆野的朋友,沈宁还想起一个秦昇。 他问起秦昇,其他人都一脸揶揄,说秦昇还在追妻火葬场,已经被路尧教训的服服帖帖了。 但凡敢吼一句,下一秒巴掌就会出现在脸上。 说起来秦昇的现状,屋里的人又是一阵年少回忆杀,不过这次是秦昇的。 暖融融的阳光铺满屋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笑容,恍然让人以为是春日来信。 至于季父,谁还有空去在乎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完结 转眼已经两个月过去,临近新年,沈宁早已经康复出院。 晨曦初升,阳光投射到的地方,无不洋溢着新年的气息,到处是红火的颜色,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薄家老宅里,佣人正在爬梯张贴对联,里外进出的人,手里拿着的都是寓意喜庆的东西,争分夺秒布置着。 沈宁才出院不久,虽然身体恢复好了,但到底是个大病初愈的人,什么事都没让他忙活。 他闲来无事,就出来看着他们忙活,也算是加入到热闹的氛围里了。 其实一开始沈宁还想爬梯子挂灯笼,但身边人可不敢同意,生怕他吹着寒风再生病,或是脚下不稳再摔了。 无奈,他只能蹲在一旁看热闹,时而指导一下佣人贴对联的整齐。 这到了年关,不止是老宅里忙,公司的事也多了起来,又繁又重,整理起来让人头疼。 所以沈宁一连两天都没见到薄肆野了。 “今天应该就回来了吧。”沈宁嘟囔。 一旁的佣人笑道,“夫人和先生感情真好。” “先生前两天回来,还特意嘱咐我们看好您,怕您再病了。” 沈宁嘴上埋怨,脸上却是笑得灿烂,“哪有那么娇弱,他就是太小心了。” 佣人也是笑,看得出他们两个感情有多深厚,“先生爱您,肯定得小心点,不然真病了他得多心疼啊。” 前段时间沈宁受伤住院,薄肆野颓迷阴郁的模样,他们现在想想还觉得压抑。 不止是那让人喘不上气的气势逼人,薄肆野处理薄修厉的雷厉风行,也是让他们心惊。 沈宁手术后还在昏迷的时候,薄肆野突然回了老宅,把薄修厉试图暗害薄夫人,并且谋害家主夺权的消息公布。 薄家震动,薄修厉失去明面上的人心,高层经历了一次规模不小的清理。 那一次不止踢掉了还在和薄修厉密切的股东,老宅也连根拔起不少薄修厉的暗线,一点情面都没留。 薄老爷子一直没出面,任谁求情都没有入局。 薄母也病的严重,成了植物人,再醒来的希望渺茫。 那段时间薄家上下气压都很低,好像上空蒙上一层阴郁的雾气,徘徊在每个人头顶。 直到沈宁出院,薄家才有了家的氛围,老宅这边两人也经常回来。 老宅这边家宴上,没人再敢得罪沈宁,一句不趁心的话都不敢让沈宁听见。 因为薄老爷子彻底放权,这次薄肆野想要处理谁,可是什么都不用顾虑了。 这薄家,可不就是薄肆野和沈宁最大了吗。 他们的把柄都在薄肆野手里握着,生怕得罪了沈宁这个祖宗,薄肆野再来上一次清洗。
118 首页 上一页 115 116 117 1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