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礼看着他:“梁双言想见见你。” “……”章司垂下头,“好的。” 程礼在车里默默地看着两人进了校门,直至身影彻底远去,他才拿起手机,点开了通讯录。 “梁总。”程礼淡淡道,“有没有兴趣,再合作一次?” …… “才多久就分手,这样会不会对我的名声不太好?”梁双言穿上一身职业装后气场都变了个样,但她的嘴上依旧挂着一抹淡笑,“毕竟我的形象直接影响了整个丛央集团。” 程礼目光落在桌上热气腾腾的茶上,空气中似有若无地飘散着缕缕茶香,清淡恬雅。 他对茶道一窍不通,可虽不懂,却能辨别好茶与否。 梁总亲自沏的茶,终归差不到哪里去。 “丛央旗下的家电器材商标侵权一案,我可以帮忙。”有了先前胜诉公家的标榜影响,程礼在法务支持上的开口承诺就显得特别有分量,“最少也能保证帮丛央争取到两个月的喘息时间,如何?” 条件很诱人,梁双言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若此事一出,感情受害者的形象便有了,公众泛滥的同情心也会自然而然地偏向她,他的提议于她而言,确实利大于弊。 但商人最着紧利益最大化,何况现在是程总亲口承诺,那便说明此次谈判还有留有余地。 “即便站在徐家的对立面,也没关系?”梁双言意有所指,“可我怎么记得,程总与徐家二公子的关系非同一般?” 她的话,相当于在暗喻他反骨了。 程礼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生意场上,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 山高水远,就算到了那个时候徐文舟知道了,远水救不了近火,任凭他有再大的本事也只会是无力回天。 更何况,程礼从不觉得他是可以威胁自己的存在。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一天章司站在了徐文舟的身边,他的对立面,毫不犹豫地给他下绊子。 两人交谈良久,最后顺利达成了再次合作。 程礼准点去接人,却发现章司早早地等在了校门口。 车子停下后,章司利索开门坐上了后座。 程礼从后视镜中扫了他两眼,什么也没说,稳稳当当地启动了车子。 约见面的地方是在丛央旗下餐饮产业的一家地方特色饭店,店面不大,店内装修风格很接地气,饭点的时候店里挤满了人,很是热闹。 章司下了车后,就与程礼隔着半米远的距离,程礼看见了,没理会,自顾自往里走。 里头一个独立空间的四人桌上,梁双言提前点好了菜等着,见到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热情地挥了挥手。 一顿饭下来,章司如坐针毡。 上一回起码有徐文舟坐在对面缓解气氛,这一次他单枪匹马,心里愧疚感又重,完全不敢抬头直面面对梁双言的脸。 正餐接近尾声,梁双言才悠悠转入正题。 “既然以后是一家人了,关系总得搞好一点,以后就常见面约饭吧,你觉得呢,章少爷?” 被点名的章司猛地一惊,扯了个难看的笑,他侧目,眼神询问身旁的程礼:那件事你没说? 程礼眼神直接回望着章司,似乎在思考他眼神暗示的内容。 过了一会儿,他对梁双言说:“恐怕以后没机会了。” 梁双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什么意思?” “是我的问题,”程礼说话时眼睛似有若无地往章司身上扫,“我想梁总应该也接受不了另一半有身体或精神层面上的污点。” 梁双言也看向了章司:“……” “当初在一起,梁总更多的也是因为看重了双方在一起后所产生的商业价值。”程礼在桌底下很自然地牵起章司的手,似乎觉得这种方式能给相接触的两人带来安心感。 梁双言看着两人的眼神有些复杂和怪异,甚至隐隐中带着些惊诧。 她发表自己所想:“你们……搞……在一起了?” 章司:“……” 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下一刻好像是泼脏水的情节。 “很抱歉告诉你,我已经失去了某些梁总特别青睐的优势。” 梁双言的反应一半出自真实,一半出自多年历练出来的沉稳,两种对立的情绪交揉在一起,显得她的表情有些失控。 程礼继续道:“公关那边,还需要梁总配合。” 令章司感到诡异的是,梁双言的反应出奇的平静,并没有泼他一脸水,除了一开始神情有些出乎意料的失控之外,后面基本是保持着一种良好修养下的稳重姿态。 最后事情的处理结果,是以章家赔付生意作为损失补偿告终。 …… 回去的路上,车上的两人各有所思。 “你是故意的?”章司指的是程礼让他参与分手现场这件事。 “你不是很在意?”程礼反问他,“我看你因为这件事,连跟我说话的兴趣都没有,如果我不帮你撕下‘插足者’的负面标签,指不定你还要恨我入骨呢。” “我知道姜深给你打过电话,所以你才会出现在那里,”副驾上的章司目光直视着前方,“但是我不记得,你做出那种事情的原因。” 程礼开着车,同样的目光直视。 “我想,你最好还是别知道的好。” 章司情绪有些不稳。 “难道我作为受害者,还不能拥有真相知情权?” 程礼说:“你会后悔知道真相的。” 章司的脸色变了变:“我后不后悔,是我的事。”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身边的人面目可憎,随意对别人的心思定性,跟那种嘴上挂着“我都是为了你好”然后自作主张伤害别人的人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说: 程礼又想搞事情
第16章 黑莲花 行至某个十字路口时,程礼突然开车打转,快速调头换了方向。 章司能明显感受到车速提快,但他还是梗直着脖子看向前方。 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生气了,他只知道自己攥着安全带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行驶路线从宽阔车道变成狭窄小路,看着窗外完全陌生的建筑风格与风景,章司的心底没来由的惊慌。 直觉告诉他,他们现在已经不在B城内了。 章司问他:“去,哪?” 程礼没说话。 天色彻底暗沉,车子最后停靠在略显偏僻与荒凉的小镇子里。 程礼径直下了车,也不管车内的人如何。 章司特别害怕漆黑陌生的环境,而且人生地不熟的,车内又隐隐飘荡着一股空寂恐怖的气息,吓得他连忙解了安全带,快步跟上前面头也没回的人。 程礼余光往后瞥了眼,章司已经一路小跑追了上来,就跟在离他两步的距离处,寸步不离,但他没敢像很久以前那样,伸手去拽他的衣摆。 两人最后走进了一栋破旧的老楼房。 泛黄发灰的白色墙面上污渍斑驳,台阶梯面的水泥面坑洼不断,空气中好似幽幽漂浮着肉眼看不见的尘灰。 “到底,去哪啊?”章司跟着他爬上阴森森的楼道,内心中的恐慌远远大于对他的不满与责怨。 说话声悠悠回荡在楼道内。 程礼抬脚的动作一顿,他低头去看,自己的袖口处多了只纤瘦的手。 “有点黑。”章司说。 楼道是有灯的,但是是声控灯,可能是因为使用时间太长,灵敏度不高,普通的音量没法达到召唤照明的条件。 程礼眼皮拢皱了下,但也没有甩开他的手。 他终于回了句:“五楼。” 最后章司担惊受怕地跟到了目的地。 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来一摸漆黑的物什,在寂静阴沉的空间中吱呀作响,章司吓得立马跳脚地往前靠紧些。 而那个不知是何物的黑影,竟然趁乱直接窜过了章司的脚背,章司清晰地感受到下压在脚背上的力道,瞬间头皮发麻,手足无措之间失控地尖声叫喊了一下。 楼道的灯这才终于亮了。 章司双死死地拽紧了程礼的手腕,身体颤抖。 程礼的双眉皱得更深了,他有些不耐烦地抖了抖衣袖,在确定那位娇贵小少爷无论怎样都不肯松手后,才冷冷道:“睁眼。” 章司怯怯然地睁开了双眼。 程礼眼神不悦地说:“一只老鼠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章司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霎时间全炸开了。 那只老鼠刚刚还踩过了他的脚背。 “这是什么地方啊?破破烂烂的,还有老鼠。”章司不带色彩地随意评论了下,“都没人住了……” 程礼这会儿没工夫理会他,他走到廊道尽头的屋前,用力地推开了门。 屋内依旧一片脏乱,那些大型家具都是时代淘汰的产物,地上七零八落地躺着旧时的小物件,都是些毫无价值无人留恋的垃圾。 满室疮痍,一如他那破败不堪的过往。 程礼开了灯,进了屋子,行走至客厅的窗前,将厚重的窗帘拉开。 他知道窗外什么也没有,视野之处还是一栋栋同样残破的弃楼,拥挤,密集,窒息得让人深陷囚笼,无处可逃。 程礼转回身,看向章司。 “就是这里。” 章司心跳一顿,他咽了咽口水,问:“什么?” “在我遇见你之前,我住的地方,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地方,就是这里。”程礼双手插进了裤兜,“你以前,不是很好奇吗?我的过往,我的父母,我常常避而不谈的家庭与身世。” 章司道:“我那个时候,好奇你更多的事情是因为我想了解你,想……” 程礼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爷爷当初出于安全考虑,也调查过我的底细,但都一无所获,后来因为某些因素就放弃了,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吗?” 章司因为他有些怪异的神色而感到有些畏缩。 “我……知道。” 但他从来没有因为他身份不明而待他不好,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忤逆爷爷的原则强硬要让他留在章家,成为章家的一员。 “那是因为,我的亲生父亲,早就亲手销毁了我真实的身份资料。” 章司双眼震惊,他的意思是…… “你第一次见我,是在河里。”程礼一步步引导他回忆,“那天我被下了药,是要扔到水里活活溺死的。但你那会儿恰好经过,跳进水里救了我。” “怎么会……” “怎么会有人想要弄死自己的亲生孩子,是吧?”程礼无所谓地笑,“因为我的存在太过多余了,而且,还威胁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章司耳根子软,心脏一下子被揪紧。 他从来没见过程礼露出脆弱的一面,而此刻程礼的眼里,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摇摇欲坠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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