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怀生与吴佟这两个名字迅速出现在美国各大头条上。
故事其实很简单,两个少年在冬季相爱了117天,他们在初春分离,而吴佟这六年,是丘叶子与余怀生再度相见才揭开了故事的序幕。
丘叶子坐在一旁,在他处理完第六个紧急公关的电话后才有时间和余怀生面谈。
“吴佟的演唱会不错吧?”他热忱的邀请余怀生坐下,给他倒了杯咖啡。
“很好,他的演唱会……”余怀生眼眸微动,坚定的又重复了一次:“很好。”
“外面现在都在猜测你和吴佟到底什么关系。”
“嗯,我知道。”在演唱会结束后,余怀生的手机已经被打爆了,同事怀着八卦的心情一直在轰炸他。
“是朋友吧?”丘叶子问:“或者是说,你想成为他登顶的绊脚石?”
他话说的直接,余怀生沉默片刻,哽在喉间的话才道出:“他这六年,过得好吗?”
没有余怀生的吴佟,这六年过得好吗?
丘叶子欲言又止,他不信余怀生还没听明白他的明示:“他姥姥是非典死的。”
“我知道。”
“为了给吴姥姥看病欠下了很多债,在你离开后,他为了还债签约了无名的野路子公司,没有任何出路被安排进鱼龙混杂的厦门地下酒吧……做驻唱。”
“被雪藏了两年,要不是我找到了他,他的嗓子就废掉了。”
丘叶子的语气十分平静,余怀生的胃开始翻江倒海,他忍住因痛而想吐的冲动。
“国赛……那年的国赛前三名不是有很多钱拿吗?”余怀生捏住杯柄的手指泛白,他又问:“吴佟的实力,第一都没问题吧?”
“为什么……”
丘叶子宛若看待一个孩童无知般,他嗤笑一声,道:“你不知道?”
“他那年弃赛了。”他说。
余怀生摇头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他不可能弃赛的。
“他没有理由弃赛。”余怀生像是和丘叶子杠上了,极其坚定的说出:“ 吴佟为了国赛准备了整整三个多月,他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丘叶子蹙起眉,他望着窗外,像是陷入了那段泛黄的记忆。
“吴佟为了见你最后一面,放弃了比赛。”
轻描淡写的略过,惊起余怀生心中千层波涛,一字一句在他心上剜出血与肉,忏悔在缝隙间蓬勃生长。
“我当时也不相信,但是他哭了很久。”丘叶子轻笑了声,又道:“20岁的人了,喝了些酒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自己蠢,没见过世面,在机场弯弯绕绕就是没找到去往美国的候机室。”
余怀生回想起六年前,登机通道耳边人声嘈杂,飞机降落与轨道衔接发出的刺耳声,萧苒的轻声嘲讽在那一刻一股脑的钻入余怀生的耳朵里。
恍惚间,他听见了那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身后高呼着余怀生的名字。
那一句句余怀生在六年后直达他的耳畔,震耳欲聋,几乎要将他整颗心折了。
“后来呢?”余怀生的泪流不止,歉疚像是发了狂在他心间疯长。
“他花了两年时间,几乎全年无休,不停的写歌、发歌,到处宣传,有一段时间过劳,声带差点废了。”
“我在那时候问吴佟,为什么要这么拼?”
余怀生听着他平静的叙述,丘叶子看着他,一字一句阐述着以他们为主角的悲剧。
“吴佟说,他想让你看见他,然后……记住他。”
出道四年,九十四首单曲,九张专辑,吴佟从鼓浪屿爬到了世界顶端,只为了让太平洋之外的余怀生看见自己,记住自己。
因为,念念不忘的人不会轻易说再见。
吴佟做到了。
“他找到你之后,一门心思全在你这,不与公司提前协商就在演唱会提起你的名字。”丘叶子的情绪有些激动,一改刚刚温和谦逊的模样。
“你会毁了他的,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
叮咚——吴佟的简讯传来。
吴佟-你欠我一个吻。
那反复播放了几千遍的音频在耳边响起。
“余怀生!你终于发现我了!”
“我想说,我喜欢你,超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我想永永远远和你在一起!”
“发现这段音频之后要来亲我一口哦。”
六年前的余怀生没有听见,六年后的余怀生没有勇气。
“我知道了,我会离开。”他轻描淡写,可泪水早已决堤,迈出门的那一刻余怀生冲向厕所,他抱着马桶干呕,胃部如刀搅般疼痛。
他凭什么暗自埋怨吴佟这六年?
余怀生一拳一拳锤着自己的肚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他颤着手拿出药塞进嘴里,瘫软了许久,手机铃声响起,吴佟居然给他打电话了。
“喂。”
“你怎么了?说话有气无力的。”吴佟问。
“有点感冒。”
吴佟的声音很兴奋,他轻笑,道:“严不严重?我一会儿给你买药。
“哦对了,晚上的庆功宴,来不来?”
余怀生将口中的药片嚼碎,苦涩泛在嘴边,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好啊,一会你给我发地址。”
“我接你吧。”
“不用,我晚上……还有点事。”
“我的演唱会,好吗?”他小心翼翼,翘首以待。
“特别好。”余怀生回应,衷心的夸赞,听着吴佟的笑声,他嘴边挂着淡然笑意,道:“晚上我的事情如果没有处理完,你就不用等我了。”
“没事,之后我再准备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庆功宴。”
“吴佟。”余怀生突然开口。
“我在呢。”
“不要等我了。”他强调了一遍。
“如果你实在赶不到的话,也没事。”吴佟没有察觉到这隔着听筒的哭颤,余怀生挂断了电话。
那天余怀生回到家,他收拾自己的行李,恍然如昨日,却是不一样的心情。
他的东西很少,关于吴佟的东西却很多,而余怀生只是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
那本泛黄边角都卷了边的日记随风而动,一页一页,定格在2000年,夏。
每一篇字迹褪色的几行字下面都有或多或少新的字迹,是吴佟。
2000年,夏。
今天被人讹了,和小土狗一样的人,有点黑。
我记住他了。
吴佟: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惦记我了?
2000年,秋。
送给吴佟了把吉他,他说歌要写给喜欢的人。
我有点好奇,但是又不敢问。
吴佟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这篇吴佟回应的最多:他的嘴边有颗小痣,瘦瘦的,白白的,长得很漂亮。
有时候不好好吃饭,只愿意吃我做的饭,就是嘴巴有点挑剔。
说话七弯八绕还喜欢嘴硬,但是我懂就好。
还有点笨笨的,但是很可爱。
特别怕疼,特别娇贵。
是个少爷,是余怀生。
余怀生触摸上那几行字迹,明明这些话写下来轻如羽翼,却像块千斤巨石压在他的心口,拖延住他即将别离的步伐。
他继续往后翻动。
2001年,除夕夜。
-下一年,记得要给吴佟包鲅鱼饺子。
新年快乐,吴佟,祝你天天开心。
吴佟:六年了,这顿饺子我还没吃上呢,今年你可别想耍赖了。
像是十分不满,又在后面加了好几个感叹号。
2001年,夏。
吴佟让我乖乖走,不能回头看
可是我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
原来他没有来送我
原来,我们分手了。
下方的字无比刺眼,吴佟没有任何解释。
“对不起,是我太笨。”
2004年,秋。
我的觉越来越少,梦越来越多了。
我的梦一多半都在想吴佟,有些时候那张脸变的模糊不清,我好惶恐。
我好害怕。
我的躯体和骨血在午夜发出沸腾的声音,经常疲惫,经常痛苦的掉眼泪。
我想吴佟。
这一张余怀生的每一笔都混乱不堪,像是刺耳的白噪音与车鸣长啸声音混杂在一起。
是他深陷抑郁的那一年。
吴佟没有给到任何回应,那一小页纸的字迹被泪水溅湿,一笔一划都在褪色。
余怀生合上本子,他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勇气了,夜已深,他在窗边坐了很久,吴佟不断发来的消息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他离开了。 ----
第42章 念念不忘②
余怀生到机场后给叶姿打了通电话,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
“我打算去魁北克散散心。”
“一个人?许扬州给我说他最近都联系不上你,怀生,你现在这个状态能去哪儿?”
“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又擅自戒断药了。”叶姿焦急又无可奈何。
“没事的,叶姿,我自己身体我心里有数。”余怀生淡然的笑了笑,他的脸色很苍白,轻抚去眼边的泪,接着道:“我只是想去看一看魁北克的枫叶。”
听筒那边沉默了一阵,她轻言:“怀生,年底……年底能见面吧?”
余怀生将电话挂掉,没有明天的人拿什么去给别人承诺呢?
许扬州似乎是知道了余怀生即将离开美国,一通接着一通不停歇的打了过来,余怀生将手机关机,站在门口长舒一口气,他不想去候机室坐着,总能联想到不愉快的回忆。
他突发奇想跑去超市买了盒烟,吴佟六年前很喜欢抽的一个牌子,余怀生不会抽烟,辛辣入肺呛的他直咳嗽。
其实是明天的飞机,可余怀生不想在家里多待,他总觉得吴佟会在这个夜出现在他的面前。
余怀生站在秋风中,手里的烟没停过,站了一夜,抽了一盒。
恍然间又回到了在厦门机场时的那份心情,那时他无比盼望吴佟的出现,而如今他只希望明天可以快点降临。
阴云密布,今天不是个适合出行的日子,骤雨将至,滴落在漆黑的车身上,清脆的声响击碎余怀生紧绷着的神经,他向后退了两步,吴佟从车上下来。
他站在雨里,一旁的保镖撑着伞,车灯将他整张脸照映的清晰夺目,可唯独照不清他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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