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武成晚回莫宅,老爷子上个星期下楼梯踩空了,脆酥酥的骨头哪儿经得住磕,脚上打了石膏,人坐轮椅了。
没法儿再跟武徽金钓鱼了,武徽金就把武成晚喊过来,陪老爷子下棋。
武成晚什么都会点儿,说精通实在差得远,但是能跟莫执下半个小时甚至更久,下的莫执心里舒坦。说他让棋吧,看不太出来,说他能赢吧,莫执又觉得他赢不了,爷俩就在花园石坛的树下切磋。
夏天已至,浓荫如盖,青草长成碧波,在熏风中荡漾。
莫执落子,突然道:“成晚,姥爷最近在立遗嘱,遗产留给你哥哥,你没意见吧。”
啪嗒,武成晚落棋,不紧不慢的摇头。
莫执说:“别怪姥爷偏心,你哥哥没你有本事,你跟你弟弟是好材料,将来你哥哥还要靠你们帮衬。”
莫执说这话像极了早年间武徽金叮嘱小武哥的话,要他们兄弟相互扶持,就因为他是个哑巴,走到社会上肯定会吃亏。武成晚神色不明,莫执看不懂手语,基本也就不需要他的回应,只是告知。
这盘棋下完,陈萃抓了只乌鸡过来,给莫执炖汤。
莫执见他来,说是去屋里躺一会儿,要家里阿姨推着他轮椅回屋。武成晚过去厨房,看到陈萃正拿着菜刀杀鸡,利落的抹脖子,放血,烧热水拔毛。
陈萃头也不抬地忙活,边道:“姥爷跟你说啥了?他最近摔着脚,老是多愁善感的。”
武成晚蹲下,陈萃坐在小板凳上烫鸡毛,脖子一热。武成晚手探过来,揩掉他颈间沾的鸡血。陈萃动作突然就乱套了,看上去很忙,实则白忙活。
“你别听他瞎说。”陈萃差点儿就要磕巴了,捋顺舌头转移话题,不去想他刚才伸过来的手,温温柔柔的擦拭。要疯。
武成晚道:他不是瞎说。
陈萃脸红彤彤的好看,这个年纪,身上仍弥漫着纯真。大眼睛眨眨,回说:“他大惊小怪。”
武成晚话锋一转,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回莫家的?
陈萃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血腥味,实在不浪漫,颇有些自惭形秽道:“姨妈叫我,我才回的。”莫贤是可怜他一人孤苦伶仃,却不想他打的是什么主意。陈萃看到过武成晚的动态发全家大合照,他知道在这个地方可以看见武成晚,是最近的距离,不需要他漂洋过海,就能看见他那个名义上的弟弟,在全家团聚的时刻,武成晚躲不开他。 ----
第 71 章
哦,这时候不想着当哥哥了?
武成晚揶揄陈萃,可他脸上表情看起来也没有多放松,他疑心莫贤当时看出来什么了,否则不会在那个节骨眼告诉他她的身世。他不需要知道妈妈是不是被抱养来的,他只知道妈妈是妈妈,这就够了。
聊到这儿,他起身,再没有跟陈萃继续交谈下去的心情了。
陈萃眼瞅他去花园后坡的草坪,手上活没忙完,一时走不开。
莫执似乎是去午睡了,武成晚拿了他的收音机,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收听广播。草尖干燥,武成晚嗅到泥土的味道,阳光曝晒后的草地像铺满饼干屑同时又失去弹力的弹簧床,他被大地托举住,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到耀眼的阳光。
收音机里播放着电台频道,XX村于昨夜凌晨天空飘过不明飞行物,疑似UFO。随即某户人家称在自家的后院看到了外星人,四肢瘦长而腹腔鼓胀,比例极不协调。
武成晚听得入神,拉长了天线,觑见不远处陈萃的身影。陈萃端着搪瓷碗走过来,雪白杯壁内是西瓜肉鲜红的瓤,冰块儿碰出叮当的脆响。他仍是躺着,陈萃跪坐在他身旁,用冰凉的手心擦他额上隐隐冒出的汗。
“热不热?”陈萃问。
他不答,只是望着,陈萃在高温下走来绯红的脸。收音机仍在喋喋不休的讲述外星人,他突然坐起来,问陈萃:你相信有外星人吗?
陈萃小声道:“有吧,恐龙是真的,外星人应该也是真的。”
武成晚挑眉,风刮过来栀子的清香,他抓了抓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又问:如果此刻我告诉你我是外星人呢?
叶间漏下来的日头光就落在他身上,他露出光洁额头俊眉朗目,一霎时吸附所有太阳光。陈萃对着他怔忪片刻,呢喃低语:“那我也是。”
武成晚不问他为什么,而是倒回草地笑。陈萃很久没见他笑的这么开怀,好像世间烦心事都绕道走,他笑的草丛都在颤。幼稚的不像三十岁的人该讲出来的话,陈萃手指绕着长长的草茎,心事也一圈又一圈。
终于,他不笑了,因为陈萃弯腰,在高高的草丛里亲他的嘴。
很短,像是怕人发现。陈萃快速起身,眼珠子骨碌碌转,不敢看他,怕他责怪。叉子扎着鲜红的西瓜,喂到他嘴边,乞乞求道:“吃吧。”
夏天的风总是能解围。他吃了那口西瓜,不在草地上停留,而是回家去了。
邹理理的信息过来,告诉他轮轮走了,她爸悄悄抹眼泪,她不想在家里待了,她要他来接。
接上邹理理,武成晚看到她肿如核桃的双眼,问:是你爸抹眼泪还是你抹眼泪?
她大哭:“我爸撵我,说我在家哭的心烦,他看见我哭,他也想哭。”
武成晚转了方向盘,邹理理一边哭一边说:“去哪,这不是回家的路。”
他开车不好回,等红灯的间隙告诉她:再买一条狗。
邹理理看到他的话,大怒,虚张声势地斥道:“轮轮在你眼里是什么,难道就是一条狗吗!它是家人!是不可替代的!”
武成晚皱眉,回:再给你买个新家人,不行吗?
邹理理绷不住,断断续续道:“轮轮从小就跟了我爸,我爸上班,我放学,它又送又接的,会给我递拖鞋,还会在康帅那个王八蛋惹我生气的时候逗我开心。再没有比我们家轮轮还要好的小狗了。”
她表白轮轮那会儿,武成晚已经把车开到宠物店了,挑狗。邹理理一进去闻到狗味儿,忍不住又要哭。她拽他衣角,说:“走吧,不买了,我越看越难过。”
武成晚问她:你们养狗的时候难道没有考虑过它的寿命?
邹理理委屈巴巴道:“刚接回家轮轮比我的巴掌大不了多少,它那么可爱,谁会去想它的寿命。”
武成晚:记忆不会说谎,你们记得,它就还在。如果我是你,我会再给你爸买一只。
邹理理:“然后我爸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伤痛?”
武成晚叹气,难得耐心回她:是陪伴,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人不能因为畏惧结局而不选择开始。
就像人都会死,但是可以选择怎么活。
到底是没有买新的狗,邹理理回家以后闷闷不乐的,武成晚也不去招她,他没那么多时间花在她身上。
夏季的暴雨总是说来就来,豆大的雨滴哗哗洗礼这个世界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武成晚去应门,看到被淋成落汤鸡的陈萃,和他怀里抱着的瑟瑟发抖的小狗。
是条土狗,黄黑的毛掺杂,缩在陈萃怀里打哆嗦。
他去叫邹理理,邹理理出来看到小狗,心疼的拿毛巾给它擦毛。而陈萃,浑身淌水的站着,淋出一张白煞人的脸。武成晚递给陈萃一条毛巾,听到陈萃说:“狗是捡的,流浪狗,没人要。”
邹理理道谢说:“表哥你真是个大好人。”
雨又要停了,她抱着小狗找纸箱,哼着歌说:“成晚,我去找我爸,你好好招待表哥。”
她的脸比天变得还快。
邹理理走后屋子里开始变安静,武成晚叫陈萃去洗澡,省得淋感冒。陈萃洗了很久,出来全身上下只着一件衬衫,武成晚的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到他身上,像是质问。
陈萃勾着头,说:“别的都不合身。”
又宽又大的衬衫也不合身,衬得他清瘦,连袖子卷几卷到手肘,都阔的能生风,时时像要掉下来。武成晚冲他招手,食指和中指曲一曲,他唯诺的过去。武成晚给他卷衣袖,折的很规整,白衬衫在光里透出内容,肉桂色,洗头水的香,还有他站立时笔直的双腿,比青春期多出熟透果实的馥郁。 ----
第 72 章
武成晚让他露出半截手臂,原来被过长袖子遮住的指尖露出来,纤长,在武成晚跟前垂着。
‘狗哪来的?’武成晚问。
陈萃耷拉下睫毛,回:“就是捡的,很多小猫小狗在流浪,还有人在流浪呢。”说话间用手指掰扯着衬衫最后一粒扣子,扣眼儿紧的,没那么好松。
配着他这样的动作倒像意有所指,武成晚乜他,他频频掀扇睫毛,投射的视线如线团般乱绕,他把他兜住。眼睛,鼻梁,嘴唇,目光滑下,又攀上。他想他是真的,使不使心机,耍不耍手段,他都想要他。
于是他牵他的手,搭在自己后腰,人就坐上来,比犬科动物还会团。他坐在他腿上,硬邦邦的肌肉硌着他,陈萃眼尾勾挑上来,在想他肌肉僵硬是因为平常锻炼还是紧张下的紧绷。仍是有余,他无疑是高大的。陈萃一直看他,看他薄薄的单眼皮,和他的唇。
电光火石之间,吻上,毫无理智的吻的又湿又火热。
炙烫的鼻息燎开,陈萃恍惚听到他发出的微妙的动静,是这样了,他激动的时候总如冬天枝头的雪,扑簌簌的朝下抖,抖落满地的欢喜。陈萃被他舔到牙齿,扫荡口腔,唔着,深到喉管的位置,而后吞咽。
“小晚。”陈萃颤栗,被他抚摸耳垂,软成没有筋骨的模样,驯顺的趴伏。
直至衣摆往上走,他摸到凹凸不平的烟疤,狂热的吻才停下。陈萃不解的看他,他抻好陈萃身上那件衬衫,拍拍陈萃的腰,让他去沙发上坐好。
奥,陈萃张着被躏得水红的唇,嗫嚅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听话的坐着。
只剩下他敲键盘的声音。陈萃望着他的侧影,空调风静静吹着,他顺手丢过来一条毛毯,陈萃捞过,知他惦记,心里舒坦极了,窝在沙发上想睡觉。
武成晚忙完回头他已经睡着了,蜷缩成一团,很没有安全感的模样。轻轻地抱他,手穿过膝弯,他动着像是要醒了,武成晚顿住,等他在颈窝蹭蹭,才缓慢抱回床上。
陈萃就睡在他怀里。
陈萃身上有很多疤,武成晚记得,柔软的肚皮有,瘦且薄的后背也有,那些疤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它们蜕成肉色,起伏在陈萃肌肤纹理,只有最亲密的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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