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毫不客气,踩着直升梯架从最上面的一层拿了两瓶下来,和琛柏书一人一瓶,打开之后也不用酒杯,就直接对着瓶喝。 “这玩意儿怎么那么苦?”一口下去,宋城苦的呛嗓子,偏头咳了好几下。 “这别过期了吧?”琛柏书跟着喝了一口,辛辣苦涩的酒精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咽喉,这酒比他喝过的都要苦的多。 “傻了吧你,这种酒怎么可能会过期啊。”宋城对着瓶身研究,只可惜全都是他不认识的英文,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有数字的痕迹。 “这酒真难喝。”琛柏书嗓子苦涩的难受,他想找瓶水喝,但酒库只有酒,压根没有水能喝。 “换一瓶,再喝就吐了。”琛柏书光是闻着这酒味就一阵头疼,用塞子把酒封上推倒用脚踢走,不愿再看。 宋城也喝不下去,这回没敢再挑不认识的,挑了个带点甜味的拿回来喝。 他先尝了一口,才递给琛柏书。 两个人对着瓶喝,聊着些有的没的,从工作到身边的八卦,再到往后,他们聊了很多,最后甚至连薄言都聊到了。 琛柏书第一次大胆地敞开心扉,将内心这些年积攒的爱恋都和宋城说个干净。 他回忆着那年高中开学的第三天晚自习停电,他一扭头,便看到了相隔了两个位置的少年。 从此便坠入深渊,再也上不来了。 一个话题半瓶酒,这种暴殄天物,毫无章法的喝法谁都顶不住,俩人一瓶接着一瓶,喝到最后,真的是晕晕沉沉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琛总带着人上来,酒库的地面早就已经一片狼藉,七八个红酒瓶加上十多个啤酒瓶罐滚的到处都是。 俩人喝个酒场地还换了三处,酒瓶碎片四分五裂,没喝完的酒水从瓶口溢出来,将地面都染成了红色。 这俩人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毛病,喝过的酒瓶摔也就摔了,只是地面上连酒瓶包装还没拆的也被摔了几个,空气中飘香的酒香味弥漫了整个酒库,看的人心惊胆战。 琛总脸色阴沉的厉害,看着脚下快要溢到门口的鲜红的酒水,站在门口一步都迈不进去。 “把他俩扔出去。”琛总冷哼一声,转身一眼也不愿再看。 酒的确是最能忘却烦恼的东西,琛柏书一觉睡了一天一夜,中途一次也没有醒。 等他清醒,都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清醒过来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件足以将他砸的眼前一黑的大事。 “你……说什么?”琛柏书面前一黑,双腿发软,差点从阶梯上摔下来。 他看着琛亦玖,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发冷。 “余哉死了。” 消息是奶奶上午打电话过来说的,只是他在睡觉,所以电话就打给了琛亦玖。 琛柏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楼梯上,他想打电话给奶奶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一摸兜,才想起手机落在了房间里。 他撑着扶手想站起来,可双腿不听使唤一个劲打滑,他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连站立都无法支撑。 神经不知道是恐惧还是空白,大脑死机停滞,什么也无法思考。 琛亦玖将手机递到他面前,顺便帮他拨通了奶奶的电话。 他记不得他是怎么开的口,因为整个人都在发抖,连耳朵都是嗡鸣的模糊。 但当奶奶说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听的很清楚。 “余哉被他爹侵犯了。” 琛柏书压不住心中的崩溃,“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他爹!” 他这话说出去,手机里寂静了好一会儿。 琛柏书几乎都以为奶奶没有听到他的话,他等了半响,就在他快要崩溃在这煎熬中,手机终于传来振动,声音淹没在喧嚣的音响当中。 “他爹和几个人喝了点酒,就一起到他家里打牌,他第二天白天还去了一趟小厂,晚上人就没了。” 琛柏书手指都在抖,他听着电视声音,神情恍惚,眼睛无法聚焦,连眼糊满了整张脸都没发觉。 后来他想,兴许是少年觉得这世间太过荒凉,所以早早隐没。 电话挂上他都没反应,等他反应过来,琛亦玖已经联系好直升机。 他们连夜回去,一刻都没耽搁。 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奶奶拍拍他的肩膀什么安慰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让他先上楼休息一下。 一夜无眠,琛柏书根本睡不着,在房间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出了门,想先去余哉那看看。 这一切都怪他,如果当时他能将余哉带走,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天色昏暗,路上有车子驶过,又在不远处停下,下来一个男人。 琛柏书认识,一个村的,他们聊了几句,很幸运的是,谈到余哉的时候,他又知道了一点不为人知的事情。 少年白天跑了一趟小厂,将那两大包蛇皮袋的小灯泡换了钱,一共是342.6元。 余哉是很持家的人,从来不会乱买什么,哪怕是一包零食,或者是一瓶水。 可那天他自己带的有水,却又在路上买了一瓶,他蹲在马路边上,一点点的喝完,就好像当初他妈递给他的那一瓶水一样。 那时他喝完水,从此世界发生了变化,他被禁锢在那一小片屋舍,从此不见光明。 那天他喝完水,将空瘪的矿泉水瓶放在车头篮子里,他骑着那辆破旧的25大杠,慢悠悠地回了家。 十月天躁,下午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可能是晚上没见到做好的饭菜,他妈怒气冲冲地赶到后院。 门没关,少年安静地趴在桌子上,手指搭在桌角,干涸的血液顺着桌子往下滴坠,水泥脏污的地面上已经被染了颜色。 桌子的左上角整齐地放着一个破旧的布兜,布兜鼓鼓囊囊,表面沾了些血迹。 里面一共有340.6元,是一个少年这一辈子全部的积蓄。 他趴在桌子上,僵硬的面部带着点笑,他似乎走的很轻松,又或许是自己终于等到了解放的这一天。 房间腐朽的钢筋床被他找了砖头垫起来,床单被套也都换了新的,和往常一样整齐地放在床头,而昨天肮脏的也被他洗好晾干放在了旁边的长条凳子上。 他没收进柜子,也没放在床上,就如他趴在桌子上,也没躺在床上一样。 从此,少年安静下来,不再理会这窒息的生活。
第三百五十五章 最后一次相遇 琛柏书在家待了两天,他亲眼看着警察将人一个一个地抓走,他跟着一起到警察局,终于问到了余哉的一些事情,以及他的葬身之地。 事发至此,一群人怕事情闹大,在半夜偷偷地余哉埋在地里,其他人怕事情被捅出来,一人给了五千补偿,妄图息事宁人。 只可惜再怎么隐蔽,当晚也还是被人注意到动静,逮个正着。 琛柏书走出警局的时候,天色阴沉,仿佛又要下一场大雨。 他拍拍衣袖,裹紧了外套,宋城已经在车前等他。 他站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毛毛细雨,仿佛是在洗刷世间所有的阴晦黑暗。 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共五人,往后他们将会永远待在监狱里。 他们不会死。 但也不会活。 琛柏书将余哉安顿妥当,利用琛家的势力从现任车主手里买回了余哉的亲儿子,将它永远地封在了地下车库。 他对不起余哉,他总想,如果当时他能坚决强硬地带走余哉,那现如今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一切都怪他,只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一切都没有挽回的机会。 少年与世绝伦,却命运不公,不得善终。 琛柏书忙完后迷茫了好一阵,他不知道自己往后还能干什么,每天的生活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反反复复,如此而已。 宋城在他们刚回来没两天就已经跟着琛亦玖进了公司,唐池本来就不喜欢喝酒应酬,这些年陪着他们累的够呛,一点也不想再沾这行,于是打算自己开个美甲店。 她自己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专门的老师有琛亦玖帮她安排,店面也在物色装修,她现在每天要做的就是在家等着老师过来上课。 相较于而言,现在只有琛柏书是每天无所事事的一个状态。 以前上班的时候总想着什么时候休个长假一定好好玩一回放松放松,但现在真闲下来了,又没了以前的期待和激情,总觉得前途一片迷茫。 迷茫中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辞掉的工作,一直都打算回A市一趟把事情都解决了,连带着那边的房子也一起退了,只是一耽搁,他也给忘了。 在耽搁下去也不好,辞职的事他还得和沈随之解释解释,不然也说不过去。 听说他要回去,宋城本来要和他一起,琛柏书没让。 宋城这段时间累的和狗一样,每天跟着琛亦玖跑来跑去熟悉业务,压根没有多少闲余时间给他。 刚进入到大企业,他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多,光凭着他现在的资历,还不足以往上高升。 本来就忙的要死,在陪着他一起走一趟,那他接下来的日子就更不好受了,而且公司人多嘴杂,影响也不好。 宋城只能作罢。 琛家出行大多都是直升机接送,省时省事,琛柏书上午十点出发,中午就到了A市。 碍于影响,他没直接到公司,而是从机场下机,先回了趟租的房子。 房子他都是直接按一年的续,路上他联系房东退租,简单说了下原因,房东和他约好时间,下午过来当面再说。 一个月没回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陌生。 琛柏书推开门走进去,打开门的那一刻就愣在了原地。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想薄言想的疯了,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大半夜的看到薄言躺在沙发上。 沙发上的身影高大,窄小的沙发根本无法容纳薄言那么巍峨的身躯,所以薄言睡的并不安稳,两条修长的腿蜷缩着,只能侧躺着睡在沙发上。 身上连个被子都没有。 这一瞬间,琛柏书就像是失了魂魄的傀儡,脑袋发热发冷,水火交融。 他虚浮地踉跄走近两步,内心所有的思念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是薄言。 真的是薄言! 他没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到心心念念的薄言,更没想到薄言会在他这里睡着。 他怕别是自己想薄言想的疯了,就和生病那次一样,醒来后又是一场空欢喜,独自面临着现实发呆。 只是随后,他就知道这并不是他的臆想。 因为沙发上的男人被吵醒,坐起来呆愣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眸肉眼可见地一点点睁大,不可置信地颤抖着。 “你……”琛柏书鼻头一酸,决然的思念涌上来,他以为从上次之后,他和薄言再无相见的可能,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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