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郁真诚的说道。 程冶别开眼神,脸色不太好看,说道:“不用,我是看那个女人不顺眼才这么做的,她连孩子的意愿都看不见,有什么资格做母亲?” 那个孩子明明想道歉,却被女人制止了。 就在那一刻,他心底升起强烈的厌恶。 他厌恶女人的颠倒是非、厌恶她表现出来的作为母亲的独裁与控制、厌恶男孩的懦弱。 他甚至厌恶自己,也厌恶这个世界…… 周围的空气似乎逐渐被抽空,胸腔有些缺氧,窒息感让他额角青筋狂跳,他很想做点儿什么来发泄。 “你饿吗?” 周郁的声音传来,像一把刀斩破了僵局。 他的意识瞬间回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你说什么?” 周郁似乎没发现他的异样,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你现在饿吗?” 程冶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因为生病没胃口,这两天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胃里有种空落落的收缩感。 程冶“嗯”了一声:“饿了。” “那我请客,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周郁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沉吟道:“这个时间段,我们就去那家超好吃的店。” “随便。” —— “这就是你说的超好吃?” 程冶倚在车门上,指着眼前的气派的粥店问道。 周郁正半边身体探进后座,用手轻拍着周粥的脸,小姑娘有些晕车,一坐车就容易睡觉,还很难叫醒。 在被拍了好几下之后,周粥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周郁见状,告诉她穿好外套再下车,然后自己撤出来,站直身体冲程冶露出一抹坦然的笑,说道: “你抬头看看,牌匾上是不是写着“超好吃粥”?” 程冶看了一眼,差点被牌匾上闪亮的大拇指亮瞎眼睛。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听听,你是不是在说屁话?” “你进去尝尝就知道了,这家店是百年老字号,所有种类的粥都非常好吃。” 程冶说道:“世界上最大的骗子:百年老字号。” 周郁心道:看来没少被骗啊。 他又说道:“当年周粥出生时没想好起什么名字,后来我妈喝到这家店的粥,才一锤定音,敲定“周粥”这个名字。” 程冶这次比较沉默:“......令慈不是一般人。” 谁家好人会因为喜欢喝粥,就给孩子起名叫“粥”啊? 幸亏周母当年没吃猪蹄,不然周粥现在或许就不叫周粥,而是叫“周蹄”了...... 周郁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看见周粥从身边跑过去,就搡了搡程冶,说道;“进去吧。” 程冶跟上他的步伐。 刚走进店里,一股热气、夹杂着米香扑面而来,醇厚又清淡,让那被冷风吹到干巴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僵死的肠胃重新蠕动,程冶瞬间饿的要命。 周郁走到柜台那里,和里面的服务员说了什么,然后转身冲他招招手。 “怎么了?” 周郁说道:“二楼的隔间没位置,要等一会儿。” “这里不是有吗?” 程冶看了一圈旁边。 他说完顿了一下,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挑了挑眉梢:“你是觉得我没法在大堂吃饭?” 周郁叹了口气:“是的少爷。” 程冶往后靠了一下,说道:“你这是刻板印象,谁说有钱人天天去高档饭店?我就爱逛夜市路边摊。” 那是因为你吃腻了路边摊,转角就能拐进餐厅切牛排。 周郁没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而是指着角落里的桌子,问道:“那要不在下面吃?” “算了。” 程冶面上露出一抹嫌弃:“我刚才看见服务员永擦完食物残渣的抹布又接着擦桌子,那上面肯定全是油。”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惊得周郁差点儿想去捂他的嘴。 “你小点声。” 程冶看着他还想再说点儿什么,正巧这时服务员走过来,打断了他。 周郁和服务员交谈完,转头道:“有位置了,我们上去吧。” “好。” 二楼说是隔间,其实是就是用空心木板划分的独立区域,门口用推拉屏风挡住,基本没有隔音效果。 谁要是八卦说大声了,整个二楼都是听众。 程冶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周郁笑着调侃:“这擦椅子的抹布可能和刚才擦桌子的是同一块。” 程冶坐的稳当,说道:“反正我没看见。” 因为周郁刚进来就点了餐,所以过了十几分钟,东西就基本上齐了。 除了三个人的粥,还有很多菜品。 现在一桌子对比起来,粥倒是成了点缀。 程冶问道:“这到底是饭馆还是粥店?” “都说了百年老字号,还不允许人家随着时代洪流进步了?” 周郁盛了一碗汤递给他:“先来点儿打打底,你生病发烧,周粥头上破了个口子,所以我都选的清淡的。” “这哪是进步,分明是跨步,也不怕把大胯给撕了……” 程冶一遍嘀咕一边喝汤,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郁的动作,忽然说道: “你挺会照顾人的。”
第九章 借个火 周郁动作不停,揶揄道:“怎么,想请我给你做保姆?” 程冶收回眼神:“不了。” “怕我下毒?” “不是,怕你半夜给我脸上刺字,那我这张俊脸就全毁了,这可是世界级损失。” 周郁笑得手抖:“嗯,你最帅。”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的侧脸,如同罩上一层浅薄的金纱,从发丝到耳廓、再到下颌都泛着光晕,毛绒绒的,很有质感,像是午后洒满阳光的湖泊,枯叶落上去,漾起微波。 程冶眯了眯眼,很想抽烟。 他端起碗将剩下的汤一饮而尽,然后用勺子搅动面前的粥,喝了一口。 米熬的很烂,但不糊嘴。 粥是微咸的,里面放了细肉丝,但没有腥味,还挺好吃的。 程冶嘴一向挑剔,每次和李难言吃饭,对方都骂他“叼舌头”,然后把他的那份一并吃掉。 “是不是挺好吃的?” 程冶“嗯”了一声。 室内很暖和,加上粥也是刚出锅有些烫,没吃几口,额头、鼻尖就出了一层汗,但胃里暖融融的,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他脱掉外套挂在椅子上,转身去摸餐巾纸的时候,左手舒展,袖口往上滑了一截,又很快落回去。 只是刹那的功夫,周郁还是眼尖的看见了那道疤痕—— 贴着动脉的位置,很长一道至少缝了六七针,皮肉比其他地方要细嫩一些,说明是在不久前留下的。 “你看什么呢?” 程冶喝完了粥,懒懒地靠着椅背,正好注意到他的目光,就问道。 周郁被他“抓”到也不遮掩,了当的说道:“在看你手腕上的疤。” 程冶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手腕,脸上露出一抹笑,但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为什么要看?” 周郁愣了一下,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解释道:“就是看到了……” “别他妈那么多好奇!” 程冶突然吼了一声。 周郁立刻火了,压着嗓子道:“你他妈的有病吧!” “……” 程冶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慢慢变得冰冷阴郁,他盯着周郁,目光像是锋利的刀锋,似要从他的脸上剜下来一块肉。 “……是,我有病,怎么了?” 周郁脸色难看,冷声道:“操,你有病去治!” 程冶不说话了。 要不是看在他刚才帮忙的份上,周郁早就带妹妹走了。 “抱歉。” 程冶忽然开口,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周郁绷着脸没吭声。 程冶吐出一口气,再次道歉:“抱歉,是我没控制住情绪,我对这道疤有点儿敏感。” “……” “有酒吗?” 周郁沉默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说道:“我让人送。” 五分钟后,服务员送了酒来。 “嗤!” 程冶打开一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口,然后看向趴在窗边看外面的周粥,语气像是在聊家常: “她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周郁似乎没预料到他会问这件事,停了两秒才回道:“和同学打架,磕在了画架上。” “就是今天在医院的那个男孩?” “嗯,就是他。” “为什么?” 周郁撇开头,淡淡道:“那个小兔崽子说坏话被周粥听见了,还用小刀割了她的头发,两人就打了起来。最后他被周粥用画板敲了脑袋,手也被小刀扎穿,周粥则磕破了头。” “看不出来,你妹妹还挺生猛。” 程冶饶有兴致地评价。 “她一般不会这样。” 周郁打开一罐啤酒,道:“那小子一定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所以她才会爆发,但事后我问了很久,她都不肯说原因。” 程冶问道:“那天在店里你突然怼我,是因为这件事?” “是,我当时烦的要命,你又恰好撞了上来。”周郁说。 “操。”程冶喝了一口酒:“老子因为这件事,气的大半夜都没睡着,第二天又发烧,差点儿没死在酒店里。” 周郁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他竟然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气的睡不着觉,是自己没想到的。 周郁又仔细看了他两眼。 刚才那副浑身带刺的样子没了,现在眼睛亮亮的,看起来挺幼稚的。 一个人前后的反差能有这么大吗? 程冶“咚”的放下啤酒罐,看着他: “道歉!” “对不起哦。” 周郁从善如流:“我没想到你气性那么大,但事后我其实后悔过,还在心里道歉来着。” 程冶盯着他:“那你睡着了吗?” “睡的很香。” “滚!” 周郁又笑了好一阵。 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没了,两人仿佛成了闲聊的朋友。 片刻后,周郁说道:“你也看出来了吧?周粥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嗯。你现在说她坏话她都没反应。” 周郁也开了一罐啤酒:“她是高功能自闭症,天生的,原本没有特别严重,但在她三岁的时候发生一场意外,加重了她的病症,虽然这么多年一直在治疗,但效果差强人意。” 程冶点点头。 难怪呢,他之前觉得这小姑娘不太正常。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或许能介绍有关方面的医生,我会帮你问问。” 气氛正好,周郁没有拒绝,但同样也没太放在心上。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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