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原本也该如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饭桌上坐不住。 早上出门前,言惊蛰和言树苗看他的眼神,一整个半天就在段从脑海里来回冒,到底闹得他找个理由提前离席,还装了一兜的菜。 结果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客厅那一幕。 段从仰头枕着靠背,眯眼望着缥缈的烟气,回想这些日子与言惊蛰的相处。 确实像韩野说的那样,挺没意思。 “……剩的菜还有一桌子,晚上我让他们继续来解决掉,你还过不过来了?”老妈在电话里问。 段从夹烟的手搭在膝盖上,往外弹了弹烟灰,正想“嗯”一声答应下来,门外传来“笃笃”两道敲门声,以及言惊蛰轻喊:“段从,我能进来吗?” “再看吧,妈。”段从望着前方的门扉,烟蒂在指间轻轻转半圈,“有空我就过去。” 段从卧室的沙发在阳台的落地窗前,正对着房门,言惊蛰推开门一抬头,就与段从的视线碰个正着。 “你扣上扣子。”他忙反手把门扣上,“都快过年了,家里再暖和也别冻着肚子。” 段从没动,直到言惊蛰来到面前,能隐约闻到他身上散来的火锅味,才低声问:“吃饱了?” “嗯。”言惊蛰不好意思地耷耷眼,很快又抬起来,向段从弯弯眼仁,“我喝了阿姨煮的粥,好喝。” 段从手里一直转动的手机停顿片刻,被他无所谓地丢到一旁:“给言树苗带的。” “哦。”言惊蛰点点头,并不在意,自己拽过凳子坐下来,“宁望回去了,外面我也收拾完了。” 段从表情淡淡的,没说话。 “我确实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言惊蛰继续说,“也不知道他这么能想一出是一出,可能是觉得跟我熟起来了。其实小宁人挺好的,就是性格一阵阵的,让人……” 虽然段从没表现出什么,宁望也觉得他小题大做,言惊蛰还是想再好好解释解释。 不过话还没说完,段从就打断了他:“言惊蛰。” 言惊蛰闭上嘴。 “你知道我最烦这个。”段从说。 “嗯。”言惊蛰闷着嗓子。 他知道段从受不了自己家里染上陌生人的味道,厌恶自作主张的决定,甚至对宁望这个人本身就没好感。 结果今天一股脑儿全被他撞上了。 言惊蛰宁愿段从对他发火,冷嘲热讽也行,都比这样毫无情绪的对话让他好受。 段从一这样,他就觉得前阵子那些微妙的试探与接近,全成了无用功。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沉默,段从真的懒得再跟他发火,单手搓开烟盒,又咬上根烟。 见言惊蛰只盯着他看不开口,他终于透出淡淡的不耐,开口提醒:“还有事吗?” 没事就可以出去了。 言惊蛰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张了张嘴,他突然道:“我请你吃饭吧。” “什么?”段从都没弄明白他思路是怎么跳过来的。 “吃饭,你想吃什么?我请你。”言惊蛰像是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给启迪了,迷茫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后背也不自觉地挺直,“你中午是不是没吃好?晚上我请你去吃,好吗?” 言惊蛰最近攒了些钱,学生之家的工资不高,但他除了交房租,吃喝住行都花不了多少钱。 虽然都是托段从给他打得低到离谱的折,用这样存下来的钱要请段从吃饭,难免有点儿“羊毛出在羊身上”的羞耻感。 可他的心意是真的。 段从想吃龙虾也行,把他攒的那点儿积蓄一顿吃光也行,只要留够言树苗的花销,给段从花钱他完全不心疼。 他兴致勃勃地问段从想吃什么,段从看了他半天,问出来的是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请?” “就是想请你。”言惊蛰说,“也该请,你帮我和言树苗太多了,应该谢谢你。” 段从对这个答案没做出任何评价。 他静静地望着言惊蛰,许久,低头扯起一抹很嘲讽的笑。 也不知道是笑眼前人,还是笑自己。 段从答应了言惊蛰的请客,只是答应,对于要吃什么、去哪吃,既没提出想法也没有兴趣。 言惊蛰没注意这些,他在手机上很认真的查了一下午,恨不能拉出个单子,根据段从的喜好口味,将他经济允许范围内的饭店比了个遍。 最后他选中一家音乐餐厅,还狠狠心预约了二楼靠窗的位置,比他的计划超标出二百多块。 正儿八经的西餐厅对着装有要求,不过言惊蛰选的这家还够不上那个档次——对他而言是超标,实际也就是个网红店,装修得花里胡哨,环境也就那回事,乱糟糟的什么人都有,靠窗的位置远没有想像中那么气派,也没有宣图上高级的夜景。 言惊蛰还认真给自己和言树苗捯饬了一番,来到店里落座后,难免有点儿失落。 好在段从没表现出什么,他好看,往那一坐自带气场,低声点餐的样子反倒把环境给衬托得高了个档次。 而且菜色还是不错的,段从吃东西不怎么挑食材,但挑口味,平时他自己吃饭时,不合口的说剩就剩着。今天倒是把自己的餐都吃了个七七八八,还手把手教言树苗切了牛排。 一顿饭吃到尾声,楼下嘈杂的音乐终于换成了舒缓的曲目。 言惊蛰听着音乐,坐在对面看段从逗着言树苗有说有笑,心里那点儿失落不知道什么时候荡然无存,只剩下近乎不真实的满足感。 三分牛排,一份汤,一份意面,一瓶言惊蛰喝不出好赖的葡萄酒,一小盘言树苗的酸奶甜点,总共一千三百块。 “段从,你开心一点了吗?” 回到家里,段从在前面开门,言惊蛰背着睡着的言树苗靠在墙上,突然问。 他声音已经飘起来了,又轻又黏,段从知道这是言惊蛰的酒劲上来了,回头看他。 楼道灯似乎出了问题,没亮,晾台处朦胧的夜色笼过来,言惊蛰歪斜着脑袋抵着墙面,很缓慢地眨眼睛,平日里照顾忙于生计的疲态被掩在黑暗中,乍一看像是回到了大学时的状态,被酒水浸亮的眼里只有段从。 段从也喝了酒,心口的神经一蹦,他忍了忍,没忍住,抬手刮刮言惊蛰的脸:“醉了?” 他是用指关节刮的,手背冲着言惊蛰,稍微碰一下就打算收回来。 可是没能收成功。 言惊蛰偏过下巴,熟练的将段从的手蹭得翻个面儿,让手心朝向自己,然后把滚烫的脸颊埋进去。 “我没有火锅味了。” 他在段从掌心里缓慢磨蹭,像呓语,鼻尖抵着掌纹,很贪心地深深一嗅:“你闻闻吗?” 第 37 章 言树苗趴在言惊蛰背上睡得迷迷糊糊, 两边肋窝突然一紧,脚底就悬空了。 他“嗯?”一声睁开眼,发现是段从将他抱了过去。 “到家了吗?”他也尝了葡萄酒,脑子晕当当的, 在段从怀里转个身。 “到了。”段从沉声答应。 他将言树苗抱到房间, 步伐很稳, 动作很流畅, 脱掉鞋子和外套, 将他塞到床上。 “我爸爸呢?”言树苗舒服地翻个身, 自己裹好被子,哼哼着问。 “你爸爸喝多了。”段从关上灯,轻轻为他扣上房门,“睡吧。” 言惊蛰是被段从给扯回来的。 他脑子轻飘飘的,儿子被抢走了都撵, 还靠在家门口发着呆,感觉段从的掌心突然抽走,自己就像站在摇晃的高山上, 辨不清正确方位的话, 迈出去一步就会摔倒。 段从过来擒住他的胳膊扯进屋,他在玄关绊了一下才恍惚着回神。 “言树苗……”他迟钝地动动胳膊, 想寻找支撑点, “我还没换鞋。” 没人理他。 段从连灯都没开, 一路头也不回地把言惊蛰扯到卧室, 随着房门“砰”一声关阖,言惊蛰被他捉着后颈, 像拎着一只动物,不容抵抗地推到墙面上。 “痛。” 言惊蛰磕着额头了, 他发出痛苦的鼻音,想低头揉揉,却发现连动都动不了。 ——段从贴在他身后,几乎用全身的力气,把他牢牢地压制住了。 段从的虎口发烫,卡着言惊蛰的后颈向前摩挲,喉结、下颌,最后揉了一把他的脑门,干燥的掌心捂在他眼睛上,带着狠劲儿往后一扳,强行将言惊蛰的后脑勺枕在自己肩窝前,暴露出脆弱的脖颈。 眼球被压迫有种接近窒息的危机感,言惊蛰眼角一片片发花,可这些完全比不上扑在他耳后的呼吸,与顶在他后背上不断起伏的胸膛,更让他头晕目眩。 段从埋首在他颈侧,狠狠咬上来的瞬间,言惊蛰膝盖猛地一酸,张合的口鼻间溢出一道不成调的“哼”声,整个人被抽了骨头般直直往下跪。 坚实的墙面阻挡了他的动势,段从死死卡在他腰腹上的胳膊,也完全没给他瘫软的空间。 言惊蛰被迫站好,如同一只濒死的动物,视线被剥夺,脑袋后仰着,膝盖无力的抵着墙,继续维持被段从完全掌控的姿态,夹在他与墙面狭窄的缝隙之间。 “段从……”他试着喊一声,想说自己好像要喘不过气了。 下一秒,段从的手指就从眼睛上移下来,一把捏住他的脸颊,两根手指抠开他的嘴,直直捅进他紧颤的喉咙里。 言惊蛰瞳仁一翻,浑身剧烈的痉挛一阵。【脖子以上啊锁什么】 这一刻的两人全都不像人了。 言惊蛰在段从手里从来没有反抗的余地,如同一只彻头彻尾的食草动物。 而在酒精的作用下,段从这些年所有复杂压抑的情感,也全都随着言惊蛰刚才蹭闻掌心的举动、与那句恬不知耻的邀请被激活了。 没有任何一种合理的心情能承载住这一瞬间的爆发,它们在段从的胸口野蛮冲撞,点燃了他心底最黑暗的部分。 那些他曾以为早就平息麻木的惊愕、震撼、不解,以及被断崖分手的怒气与背叛感;那漫长到贯穿他整个青春期,最后却像喂了狗的二十三年;那些对言惊蛰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执念与憎恶,统统混搅在一起,转化为可怖的施虐欲,暴躁且无法自抑,只能以纯粹的掌控和力量来发泄。 牙齿沁合进皮肉、紧密咬实的口感让人上瘾,与其说是“咬”,段从实际的力度完全可以称为“嚼”。 他放肆地在言惊蛰颈项间最脆弱的部位啃噬,感受着这人被他压在墙上逃无可逃的颤栗、急促的呼吸,从湿软喉口不断溢出的破碎呻唤,浑身的血液就在体内极速穿行,融汇到头顶,传递出高度兴奋的紧缩感。 带着满满的发泄与恶意,段从突然向前拎起膝盖。 “啊!别!”言惊蛰猛地往上一挺,他被堵着嘴,发出沉闷古怪的喊声,反手往后推,声音慌乱又难堪:“别,段从,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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