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医护推着转运床匆匆往手术室的方向行过,走廊的尽头一位白大褂的男性医生正大步向手术室门口走去,身旁跟着一位年轻的助手。 “时医生,急诊刚转过来的一例患儿,3岁,送进医院时已出现呼吸困难及重度紫绀,心脏彩照结果基本确定是肺动脉吊带,CTA显示中下段气管狭窄,纤支镜诊断声门下0.9cm处管腔狭窄,有O型软骨,基本断定为肺动脉吊带合并气管狭窄,敬哥他们已经在准备建体外循环。” 时与安脚步不停地向前行进,目不斜视听完患儿情况,点点头表示了解基本情况。 他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又大,身旁的助手唐晓声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节奏,一边气喘吁吁地汇报情况,一边还要胆战心惊地生怕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横遭冷脸魔王的训斥。 很幸运,他今天的汇报没有什么问题,冷脸魔王那张虽然足够英俊,但因为太过严肃冷漠因此拒所有桃花于千里之外的面孔毫无波动。胸外的医生们偶尔嚼舌根的时候都说,时医生只要没表情那就是最好的表情,小医生们就可以庆幸自己又安全度过了一天。 时与安根据唐晓声的汇报对情况对患儿做了一个基本的判断,接着开口问道:“家属到了吗?” “到了,就在手术室门口。”唐晓声忙接话。 说着,走廊尽头就出现了一堆互相搀扶着哭泣的夫妇,那对夫妇一见到时与安,一路向他们小跑着就跪下了,放声哭吼:“医生,求你救救我们家孩子,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都是我们不好,都是我们的错,一直以为她就是普通小孩的咳嗽,不带她来医院看病,我们没想到……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你一定要救救她医生,求您了。” 唐晓声智商不好说,但情商绝对比时与安高出几个境界。这种时候等着时与安出手是不可能的,时医生除了冷眼旁观当个吉祥物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他赶紧伸出手想要将这对夫妇扶起来,奈何对方二人完全沉浸在痛苦和悲伤中,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眼前的时与安身上,恨不得给眼前的救命稻草磕几个大响头。 唐晓声几次想开口跟患者家属确认手术事项,但都被打断。 唐晓声为难地回头看了时与安一眼,时与安还是那副万年不动的冷脸,没有任何细微的表情能让唐晓声判断出他下一秒会跟这对已经自我沉浸的夫妇说些什么。 “你们现在在这里所浪费的每一秒,都是你们的孩子流逝的生命,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时与安终于开口回应。 唐晓声见状先松一口气,闻言又赶紧提了第二口气。 他是怕死时医生那副不言不语的冷脸了,见他终于肯开口,下意识放松精神。但时与安说出口的这句话显然不是什么能安慰人的话,虽然唐晓声知道时与安说的才是事实,但处于精神崩溃边缘的家属未必接受的了时与安任何一句可能听上去不太近人情的话。 “我时间不多,患儿的时间更少,不管你们接下来选择听还是不听,我下面这些话都只说一次。” 这对夫妻二人不知道是被时与安这幅架势吓着了还是真的认识到紧急的事态了,还真就逐渐安静下来,看得唐晓声在心里啧啧称奇,时与安这种简单粗暴朴实无华的震慑竟然意外的好用! “患儿是肺动脉吊带合并气管狭窄,这次手术我会一次性解决这两个问题。” “虽然我无法做保证,但近些年这类手术成功率已经有90%以上,你们不必太过担心,我们的医护都会尽全力。” “但也需要跟你们明确的就是,气管手术和先心手术不一样,气管手术只解决了一半问题,气管是最容易感染的部位,除去感染,最常见的疤痕增生、肉芽增生、软化塌陷、挛缩等气管问题都会直接造成气管二次狭窄,严重会引起呼吸衰竭而死亡,这都是我们无法预料的情况,如果情况好些的话,患儿也会需要进行多次手术,术后呼吸介入科也会介入进来与胸外共同治疗,这你们能理解并接受吗?” “我们理解,只要您先救她,后头就看她的命了,我们理解。”夫妇俩这回倒像是彻底清醒了,连声道理解。 时与安点点头,转头跟唐晓声道。 “外头交给你了,我先进去。” 唐晓声连声应道。 手术灯亮起。 “时哥,体外循环建好了。” “嗯,开始吧。” “开心包。” “给我直角钳。” …… 3个小时候后。 “核心部分已完成,后面你们收尾”时与安放下刀,轻轻呼出一口气。” “时哥辛苦了。” “时医生辛苦了。” 手术室内众人连声道辛苦,时与安走到一旁脱下手术服向外走去,门口的夫妇还等在那里,见到他出来连忙围上来,时与安不等他们开口,直接打断“手术很成功” 夫妇俩反应一瞬,眼泪顺着眼眶涌出,连声感谢。 “不用谢我,孩子她很想活,这也是她自己的努力。” 时与安这时倒是不复术前的冷脸难接近,他看着对面的患儿家属近乎于恳切的眼神,犹豫半晌,终于硬邦邦地憋出一句“下次别再大意了。” 时与安的声音听着其实并不温柔,甚至有些冷淡,但走近听到了时与安这句话的唐晓声却明白,这已经是他们时医生最大的温柔了…… 他严肃,只是知道在紧急时刻该如何停止难以避免的感情泛滥,等困境度过,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吝啬自己那为数不多的温情。 时与安回到办公室换衣服时,接到了仁心医院院长的电话。 “与安,在忙吗?” “刚结束一个手术,不忙,怎么了老师?” 张福正院长,仁心胸外原来的一把刀,现在做到了仁心的副院长,是时与安的恩师和救命恩人,时与安对他很是敬重。 张福正向来笑眯眯,像个笑面虎似的,其实是一个老顽童,此刻跟自己徒弟打起电话也是未语先笑。 “哈哈哈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是这样……就……” 张福正显得犹豫不决,旁边出现了一个女性的催促。 “你支吾什么,快说啊,小时早就该找了……这不……男的……合适。” 断断续续听得不分明,但听声音应该是他师母。 “是这样与安啊,你师母她……她有一个朋友的儿子,是先心患者,她朋友担心她儿子,想找专家再咨询咨询。你刚从国外回来,现在又是仁心的一把刀,我自然是推荐你的,你方便跟他……他……就是患儿他……家属见一面吗?互相了解一下对方……患儿的情况。” 时与安虽然有些疑惑,但一时半刻并猜不出来对面两人到底在支吾些什么,但要求并不过分,况且是张福正介绍的患者家属,他不管如何都是会去见一面的。 “好的,具体什么时间?我今天应该没空,晚上夜班,明天可以吗?” “可以可以,明天晚上六点,在绮阁,包厢叫绮荷。” 张福正一听有戏,即刻顺坡下驴。 “好,我知道了。” 时与安挂断电话,换回白大褂,查看了一眼手机上是否有新消息。 备注是“S”的人给他发了一条新讯息。 ——好不容易打通派出所的关系要到了一点信息,当年你养父母车祸去世之后,家里的孩子是被送到了当地的福利院,但是因为那地方太闭塞了,福利院也不多正规,孩子被领养时也没有记录领养人的信息,线索到这边就断了。我再去问问他们能不能记得一些信息,但估计意义不大,都是群老人了,话也都说得颠三倒四,很难发现新线索。 时与安放下手机,右手抬起按了按皱起的眉心,无声叹了一口气。
第3章 见面 祁迹推开家门时放轻了脚步,回身将门轻轻带上。 厨房灯亮着,一扇玻璃门隔绝了内外,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一个约摸十五岁的男孩正撅着屁股在冰箱下层的冷冻柜里翻找什么东西。 祁风正在翻找祁迹买的香草味雪糕,他了解祁迹的作息,没到晚上九点基本看不到他哥的人影。 他壮着胆子摸来厨房,想偷一根雪糕吃,他哥要是在的话是绝对不允许他吃雪糕的,可是天气真的太热了,这种天气不吃雪糕谁能活得下去!反正他祁风不行! 但半大的孩子终究还是带着点怂,他进厨房之后掩耳盗铃地将厨房的玻璃门一带,权当这样就没人发现。祁风拍拍小胸脯自我安慰道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因而当他哥出现在他身后哗啦一声推开厨房门并冷飕飕地叫他名字时,祁风浑身一抖,刚拿起的雪糕嘭一声掉回了冷冻柜。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祁风捂着自己的心口转身顺气道。 “你干嘛呀祁迹,走路不出声儿啊,你把我吓犯病了要。”祁风吓得直嚷嚷。 这是个个子不高的孩子,十五岁的年龄大概只有十二岁左右的身高,浑身瘦瘦小小,但却很白净,套着一件小黄鸭短袖睡衣,显得稚嫩可爱,一双眼睛瞪出些许无辜,但其实仔细一看便能发现里面藏着许多小九九,小东西坏心眼多着呢。 “哟,恶人先告状是吧。”祁迹乐了。 “胆子肥了哈,敢趁我不在家偷吃雪糕了?你记不记得我怎么说的,医生怎么说的?” 祁迹一惯了解祁风先发制人那一套,根本不接话茬子。 “可是真的很热啊祁迹,我都快热死啦,二十六度的空调根本就不管用,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家有多可怜。” 祁风试图占据道德制高点,娇里娇气地谴责他哥。 “老子在外头顶着四十度的高温拍摄我都没喊热,你二十六度你嫌个屁的热,惯得你。医生都说了,你就只能吹二十六度的空调,低一度都不行。” “我警告你啊祁风,你要是敢趁我不在家偷偷调空调温度,我回头就把家里空调换了,绑定我手机,到时候什么时候开,给你开几度全都由我说了算。” 祁迹用食指猛戳一下祁风的小脑袋。 “医生说医生说,你就知道用医生吓唬我,你有本事现在让医生当着我面说啊,你个霸权主义,你独裁,你暴政,祁迹你最坏了。” 祁风一边揉揉被祁迹戳痛的脑袋,一边直嚷嚷。 “诶对咯,我就是独裁,我就是暴政,你这个专制主义下的人民只能接受君主镇压,反抗无效,懂吗?”祁迹笑嘻嘻,一脸无赖。 “不过有一句话你还说对了,我还真有本事现在就让医生当着你的面说你这不能那不能,赶紧换个衣服跟我出门,用到你的时候又到了。” 祁迹大手一揽,揽过祁风的小肩膀,将他推着往房间里赶 “干什嘛?你又要相亲了?”祁风转头嫌弃地看向祁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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