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物院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我会出现在这里,就好像同时测准动量p和位置q,算了,本身江释学长出现在这里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好几名白大褂还没换,匆匆洗了把脸过来了,远远地看上去像是一排小白人。 “哎……顾慈,他今天也过来了。” 不显眼的人群里,一名青年缓慢地走进来,他戴着口罩,已经六月了,还穿着厚实的卫衣,身体十分单薄,衣服穿在身上空落落的。 青年走路低着头,发丝很长,遮住了一部分眉眼和脸上的疤痕,那双眼看人时略微闪躲,露出来的手腕和脸上的皮肤都有烧伤的痕迹。 “这是他这学期第一次露面啊……” 几人的声音小下来。 “顾慈,要不要坐这里。”同学认出来了顾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顾慈远远地看了眼,对上同学们好奇的目光,他并没有坐过去,而是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沉默地像是一株安静枯萎的植物。 搭话的那名同学面色尴尬,忍不住吐槽,“什么啊……清高了不起……” “算了算了……经历过那样的意外,他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A大常常有这么一类人,他们被称为启明星,指那些前期熠熠生辉的明珠天才,后来却因为难以维持光芒而陨落,很快如同伤仲永一般泯于常人。 这里有非一般的高压环境,更是天才聚集地,最容易滋生的便是自省和自我不满足。 每年A大辍学率相较全国综合类大学遥遥位列第一。 “……他的脸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啊,他之前综合分不高,但是单科一直是第一,后来实验室里出了实验事故,受了烧伤,之后好像都没办法再踏进实验室……” 林微寒来到的时候已经在后半场,他在大厅里扫过去,江释被一群学弟学妹围着,五官样貌逐一掠过,最后在两个角落顿住。 一个角落里坐着他刚刚见过的青年,他的目光在对方手上略微停顿,怪不得要戴手套,手腕侧面有烧伤的痕迹。 另一个角落……某人平常在人前温和有礼,这种场合却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样子不喜欢被打扰。 想象一下,再过两天可能某人没法在学校待了,可能要去往男子监狱,两亿够判个无期徒刑。 林微寒感觉有些可惜,注意到路月沉起身,他的目光稍稍顿住。 “顾慈学长。”路月沉手指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敲了敲顾慈面前的桌子。 顾慈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顺着看过去,抬眼对上了一张明艳夺目的脸。 周围的人一并跟着看过来。 路月沉:“图书馆里唯一的一本《时间的秩序》借阅人是顾慈学长,我的作业论文参考需要这本书,想问问顾慈学长什么时候归还。” 顾慈稍稍地停顿,大概没想到会有人找上门来,他被对方的视线笼罩,心头莫名有不安浮上来。 “……过段时间。”他开了口,太久没有和人说话,嗓音有些嘶哑。 得到回复之后,路月沉离开。 “路学弟……如果是他的话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他真是把学校当白嫖地了。” “能用的资源全部利用,能在实验室待三天三夜,还活着简直是奇迹。” 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路月沉顺着看过去,远处林微寒坐在江释身旁,鸭舌帽遮掩了一部分容貌,一双阴沉的眼却十分容易辨认。 冷冰冰的,让人不自觉地脖颈发凉。 他不过是和其他学长说了句话,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林微寒一瞬不眨地盯着人,青年明显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顺着看过来,隔着人群,路月沉朝他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学长。”路月沉用口型喊他,一双深褐色的眼穿过人群牢牢地锁定他。 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的下场。 林微寒被看的发毛,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第十五章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江释学长会为大家尽量解答。”元齐在一旁帮忙吆喝。 江释和林微寒在座位上坐着,已经接近尾声,这些物院的学生心思都不在联谊上,全都逮着江释一个劲的薅,有的甚至把课题带过来了。 “你也是A大的吗?哪个系?”有人凑过来问元齐。 元齐闻言笑起来,“我不是,我是隔壁体院的,来这是为了陪我哥。” “你哥是哪位?” 元齐指了指身后面无表情冷静控场的林微寒。 对方,“……” “……多来几次这种交流会似乎也不错。” 江释在解答问题时,好些学弟学妹几乎眼睛都在放光。 还剩最后十分钟时,江释刚放下杯子,面前落下一道阴影,他抬眼,对上一双沉涩低垂的眼。 对方露出来的手指有大片的烧伤,脸颊边也有,不难看出来,没有那些烧痕,应该是十分清秀的一张脸。 “江学长……我可不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对方眼中带着诚恳和忐忑,语气都在跟着发颤。 可能因为顾慈的打扮太奇怪,元齐也好奇地打量着,总觉得对方的气质很特别,像是一株即将濒临死亡却依旧彰显着残存生命力的植物。 林微寒扫过去,目光在顾慈手腕处停留,随即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江释并没有用任何异样的目光打量对方,视线落在对方抓着的草稿纸上,“当然可以。” “……第二课题,假设有一个奇点,引起电子势能失去作用,不和原子核产生作用关系,导致电子云内部紊乱,如何在电子失去势能的情况下继续实验。” 江释根据画的图念出来了题目,顾慈因此感激不尽地看过去,不用他再笨拙地表达问题。 一旁的林微寒在此时开了口,“没办法做原本的电子作用实验,但是可以围绕奇点去做新的实验。” “失去势能的电子,并不是没有作用。”林微寒扫过去,这是十分简单的问题,可能中学生都能回答出来。 犹如一颗行星在引力轨道中失航,如果它继续原来的作用力并不会回到原本的轨道,它从失航的那一刻意味着新的行程开始。 江释看向顾慈,“他说的没错……还是你想问的不是这个,是别的?” 顾慈沉默不语,他对上江释那双眼,很轻地问,“……学长,已经偏航的电子,意味着具有不确定性,它是否还有存在的意义。” 闻言江释摇摇头,在顾慈眼里看到一二分的执拗,他斟酌着开口,“……一切真理的奠定都是从偏离航道开始。” “前辈们不断地偏离航道,才有如今的璀璨文明。” “如果万事万物都按照具体的路线发展,如光速一样恒定不变,那么一切都会陷入虚无主义的荒诞之中。” “反倒是事物的不确定性……才有其真正意义。” 兴许是因为江释过分的坚定,令顾慈出现了一二分的动摇,更多的是一种类似于自惭形秽的情绪。 顾慈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草稿纸,他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只留下轻声的四个字。 “……谢谢学长。” 看着顾慈的背影消失,元齐在一旁摸不着头脑,“好奇怪的人。” “哥你们学物理的都这么神神叨叨吗?”元齐忍不住问江释。 “我看你更神神叨叨。”林微寒敲了一下元齐的脑门。 当天晚上十一点。 A大物院宿舍。 路月沉的电脑屏幕依旧亮着,上面是图书馆失去的监控录像,一旁的代码闪烁不定,连成消失的影像数据。 “……这。”狩洋在一旁瞪大了一双眼,“月沉,这你是怎么做到的。” 影像里清晰地浮现出一道身影,对方戴着口罩和帽子,进入了实验室一区,那天有人敲门,路月沉过去回复。 当时回复的空档,林微寒搞错了实验步骤,油性气体发生膨化效应。 监控里的他回复对方实验室已经借出,之后他因为意外插曲和林微寒去了休息室,实验室的门被人用指纹打开。 影像清晰地印出指纹锁上的姓名。 二级物理学院一实验室。 ——顾慈。 “顾慈学长……是他做的吗?去年刚开学的时候听过他的传闻。”狩洋更惊讶的是路月沉居然能够修复这些数据。 “月沉,你……只要把这段监控录像放出去,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路月沉摇了摇头,“后天之后再放出去也不迟。” 狩洋后知后觉,现在放出去,对方的实验数据还没有上交,没有公证意义,监控传出去可能对方道歉之后这件事还有私了的余地。 一旦做完公证,这件事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等待对方的会是辍学和审问。 “……既然能找回影像,为什么还要做那么久的实验。”狩洋忍不住的问。 路月沉稍稍歪头,脑海里一晃而过一张阴郁漂亮的脸,很快收回了思绪。 “有个数据稍微做了调整,算是作为收尾。” …… A大物院实验区报告厅。 凡是参与科研实验与重点物理实验项目,他们每次的实验数据都会进行上传公证,一是为了保证学生的心血得到公授,二是对接激发学生的潜能效益。 “这一次经过学院同意,江释学长作为公证人,公证此次实验数据。” 每次公证对物院的学生来说可能意义重大,其他院鲜少过来,但是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参观。 “本次公证一共六组,三组为单人实验项目,两组为合作实验项目。” 路月沉在某处视线微顿,目光在林微寒身上稍稍停留。 在一众穿着实验白大褂的人群中,林微寒显得格格不入。他本身就是极其出色的长相,那双阴郁的眼此时彰显平静,他似乎心情不错,唇角是稍稍向上扬起来的。 笑起来的时候冷意更甚,仿佛在提前预知某个人接下来会倒霉。 冷薄十足的长相,气质清冷不可接近,像是冰霜雪地之间盛开了一朵烈焰玫瑰。 “还有一组为特殊实验项目,涉及到一年前搁置的课题,由于其特殊性,首先作为第一项公证数据。” “二级物院一区实验室。顾慈。” 在顾慈的名字被念出来的时候,底下议论声哗然而起,青年穿着白色的科研长褂,将近三十度的天气,他依旧戴着厚实的围巾。 “本次实验课题,化学作用分子动量和能量的矢量作用。” 大屏幕上放出来了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林微寒顺着看过去,由于顾慈卖给他的那份数据要作为物证,他并没有打开。 “这个实验数据目前只有江释能算出来……江释当时作为课题去做,并没有细化数据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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